第28章：對弈

　　一場大雨讓東宮突然變得熱鬧起來，碰巧路過于是就進(jìn)來避雨的，就比如那不知為何夜深了還在御花園瞎溜達(dá)結(jié)果被大雨困住回不去的秦王妃長孫氏和齊王妃楊氏。

　　很神奇的一件事，東宮和秦王府交惡是人盡皆知的事，現(xiàn)在秦王妃還來東宮避雨？難道因為太子和秦王都不在長安就......

　　來時長孫氏與楊夢霏二人衣衫都濕了，模樣很是狼狽；看見太子妃驚訝的神色，楊夢霏笑意吟吟：“大嫂嫂，外面雨太大我們都回不去了，就過來叨擾大嫂嫂了?！?p>　　太子妃溫婉和善的笑著：“兩位弟妹衣服都濕了，穿在身上可會著涼的。去換件干衣服吧?！?p>　　“那就謝過大嫂嫂了?！眱晌煌蹂x過。

　　不一會兒換了衣服出來，外面的雨勢依然未見減弱；太子妃本想著用馬車送他們回去的，楊夢霏卻咂咂嘴道：“夫君被薛將軍拉出宮喝酒了，回去對著一群女人和小孩實在無趣；大嫂嫂不若就留我們一晚吧。”

　　太子妃見楊夢霏如此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怎么就感覺齊王夫婦性格竟是如此相似；以前齊王每次來到東宮就賴著不想走，那架勢就像恨不得一輩子賴在這里就好了，然后現(xiàn)在齊王妃也漸向著她的夫君看齊。齊王妃表示沒辦法啊，夫妻一體，耳濡目染得性情也相似了；從前的楊夢霏那么靦腆端莊的一個姑娘，這才嫁進(jìn)來沒幾年就性情大變了。

　　外面雷聲陣陣，倒很像王珪家被天火燒毀的那天晚上。

　　前兒滎陽那邊稍了一些好茶過來給太子妃，現(xiàn)就拿出來泡了一盞好茶給她們倆喝，但喝著茶這也不免有些索然無味。

　　“弟妹可要來對弈一局？”案上擺著棋局，太子妃坐在案邊含笑問她們道。

　　“大嫂嫂是知道的，我并不擅長博弈。不過，我好像有聽說過，二嫂嫂琴棋書畫，最擅長的就是棋了?！睏顗赧呀?jīng)擺出了圍觀者的最好姿態(tài)，就等著圍觀熱鬧了。

　　太子妃依然是溫和的笑著與長孫氏道：“還記得以前在晉陽的時候，二弟妹也是剛成親不久，夜來寂寞就坐在一起下下棋打發(fā)時間。算來，也是許久未與二弟妹對弈了?！?p>　　一邊說著她一邊將棋子遞給長孫氏讓她選，如舊時一般，長孫氏選的依然是黑子。

　　果然往事是最能牽人心弦的，也許確是想起了在晉陽時曾經(jīng)的種種，畢竟那時候也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多的爾虞我詐爭斗不休，長孫氏也難得露出幾分真心的笑容：“大嫂棋藝精湛，我不過班門弄斧罷了。舊時與大嫂嫂對弈，每每還得大嫂嫂棋讓兩子，才堪堪能險勝呢?！?p>　　太子妃噗嗤一笑：“莫不是這么多年你的棋藝還絲毫沒有進(jìn)步？”

　　長孫氏略是委屈：“王府人多，卻也實在是找不到一個可以對弈之人了?！鳖D了頓她又輕笑問太子妃，“大嫂嫂可要再讓阿妍兩子？”

　　“無妨?！碧渝⑿χc頭應(yīng)下。

　　一旁專注于吃著瓜果的齊王妃楊夢霏已經(jīng)吃完了兩塊瓜果，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她們竟還沒有開始：“大嫂嫂二嫂嫂，你們一聊起以前的事就沒完沒了了，我這個吃瓜的都已經(jīng)吃了兩塊瓜了?！?p>　　太子妃與長孫氏皆是笑而不語。

　　好不容易開始對弈，白子黑子步步為局；明明只是一場對弈，旁觀者楊夢霏卻旁觀得無比兇險，還暗捏了一把冷汗。

　　棋局如戰(zhàn)場，謀略之術(shù)，對弈其實就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啊。

　　長孫氏的棋藝確實很好，也很擅長于設(shè)局引人往里鉆，然后就被太子妃將計就計給破了局。都說觀棋者需靜默，但是楊夢霏這個觀棋者一急起來就特別喜歡指點棋局，其實她根本什么都不會。

　　“君子無以動手動腳，觀棋動嘴非君子；沒想到這瓜果都還堵不住你的嘴?！碧渝λ?。

　　“什么君子？我是小女子，才不是君子呢。”楊夢霏繼續(xù)歡喜的吃著瓜，順便看一波熱鬧。

　　齊王妃可也真的是坦誠......

　　兩個女人下棋也是慢悠悠的，侍人進(jìn)來換了三盞燭火，茶水更加淡然無味了。觀棋者終于是忍不住了困意，像個孩子似的直接趴在桌邊睡著了。太子妃瞧見了，無奈輕笑：“都已經(jīng)是四個孩子的娘了，怎么還像個孩子似的？”語氣倒像是姐姐對自家妹妹的寵溺，想來平日里太子妃和齊王妃也是經(jīng)常來往的，畢竟太子和齊王兄弟倆那感情是也真的好得像一個人似的。

　　太子妃便喚了侍人來扶著楊夢霏去內(nèi)室休息，玩笑著說道：“若明日四弟見四弟妹頂著一雙黑眼圈回去，可不得上來討說法呢?！?p>　　“他們夫婦感情可真是令人羨慕?！遍L孫氏輕捻著一顆冰涼的棋子低聲說道，這語氣更似有一絲的慕艷。

　　“二弟妹賢德，長安城內(nèi)無人不稱頌的，二郎待你也是敬重有加；怎么二弟妹反倒還羨慕起旁人來了?！碧渝忌椅⑻敉嫖兜耐蜷L孫氏。

　　長孫氏啞然失笑：“恩愛兩不疑和相敬如賓只能選其一的話，敢問大嫂嫂會如何抉擇？”

　　太子妃好像真的去細(xì)細(xì)思索了一番，才道：“二弟妹心中不是早有了答案嗎？”停頓了一下又問，“聽說最近秦王身邊又進(jìn)了新人，還添了新丁......”

　　“大嫂嫂，大哥身邊側(cè)妃雖少，這些年來孩子卻也是一個接一個的呱呱墜地呢?！?p>　　她們這樣，倒像是互揭傷疤的行為。

　　又下了一子，長孫氏又開口：“大哥可比大嫂年長了十二歲呢?！?p>　　“我第一次見到夫君的時候，他還是我表姐夫呢?！碧渝幕貞浿?，慢慢的說，“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姨母家的瑤姐姐成親，我隨兄長去太原；新郎來迎親了，王家的兄弟們攔在大門，我就守在瑤姐姐的閨房前對新郎官說，表姐夫不給我喜糖我就不讓瑤姐姐出門的?！钡菦]想到后來......她的瑤姐姐紅顏薄命，她的表姐夫就變成了她的夫君。

　　聽著太子妃講故事，長孫氏時不時瞥幾眼棋局上，神態(tài)沉思。

　　太子妃輕輕落下一子，長孫氏才胸有成竹的落子：“大嫂嫂，承讓了?！?p>　　太子妃失笑正欲說什么，外面已有人輕輕敲了敲門就進(jìn)來，少女端著盈盈笑意蓮步輕移：“母親，二嬸嬸，已是二更天了，可要歇息了?！?p>　　看見渝清，長孫氏下意識就笑不起來；相比于坐在面前總是笑得溫婉人畜無害的大嫂，她更覺得這古靈精怪的大侄女會讓她心生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