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綠如走進自助餐廳就不由地朝昨天的位置張望,果然許朗瑜已經(jīng)在那里坐著,朝著她揚了揚手。兩人吃過早飯,到酒店門口等車。許朗瑜換了件湖藍色針織衫,比昨日看起來精神許多;夏綠如上身是嫩綠色開衫,里面是淺灰色的T恤;兩人都搭配了淺色的牛仔褲外加白色休閑鞋。
到了南山寺,許朗瑜一直跟著夏綠如走走停停,像保鏢似的形影不離,同行的人都當他們是情侶,導游也是,有次許朗瑜去洗手間沒回來,就問她:“你男朋友呢?”夏綠如想否認又覺得沒有必要,只得說:“他一會就來?!蹦仙剿伦詈笠粋€景點是海上觀音,夏綠如嫌上下太累不想去,許朗瑜卻說:“你都來這里了,就上去看看唄?!钡搅擞^音腳下,夏綠如當然未能免俗地許了愿,許朗瑜則在一旁搶著付了錢,然后看著她笑,讓她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
“我給朋友求的?!毕木G如說。
許朗瑜又是笑:“我什么都沒有說?!?p> 海上觀音下來后,一行人又去吃素齋,夏綠如問導游要走多久,導游說十分鐘,結果走了二十分鐘還沒到,夏綠如就不想走了。許朗瑜就問她:“要不我背你?”夏綠如一聽,立馬蹭蹭走前面去了,許朗瑜又是一陣笑。吃過齋飯,夏綠如選擇坐觀光車回到出口,上了大巴車就癱在座位上。許朗瑜見她累成這樣,有些心疼,嘴上卻說:“你這樣明顯是平時缺乏鍛煉,以后早上起來晨跑吧?!?p> 夏綠如不理他,把椅子搖倒了睡覺。
下一個景點是著名的天涯海角,夏綠如跟大多數(shù)人一樣選擇坐觀光車直接到景點。所謂的天涯海角不過是沙灘上的幾塊大石頭,這讓慕名而來的她不禁有些小失望,甚至連和石頭合影的欲望都沒有。許朗瑜以為她是累的,問她要不要找個地方坐坐?夏綠如嘟著嘴說:“酒店前面的沙灘風景也不比這里差呢?!痹S朗瑜笑道:“這里傳說是一對戀人的愛情因為遭到族人的反對,被迫逃得此地,最后雙雙跳海殉情,最后化成兩塊巨石,永遠相對。后人為了紀念他們的堅貞愛情,刻下了‘天涯’‘海角’字樣,后來男女戀愛常以‘天涯海角永遠相隨’來表明自己的心跡。”夏綠如驚訝道:“你怎么這么清楚?以前來過?”
“等車的時候看的簡介。所以來這里的人不是看風景,是表真心的?!?p> 夏綠如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臉頰再次緋紅起來,轉過頭往沙灘上走去。“你不拍照嗎?”許朗瑜在她身后大聲問道,她卻假裝沒有聽到?;鼐频甑穆飞?,夏綠如有些遺憾地想:“早知道就拍張照片了,好歹留個紀念?!痹倏纯催吷系脑S朗瑜,他已經(jīng)靠著椅背睡著了。夏綠如不知怎么地忽然想到他問她那句:“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么過來?”
“他為什么過來,是擔心我么?”夏綠如一個人在那胡思亂想,“他對我的關心,似乎超越了上下級的關系,但看起來又不像是對我有所企圖。我摸不透他的想法,也許正像他自己所說的,只是想做讓我信任的朋友?”她想到了陸建波,曾經(jīng)的他對她來說,除了同事,還是值得信任的朋友,假如他沒有說破,那么他們還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她現(xiàn)在和許朗瑜的關系則是倒了過來,他只是想和她做朋友,而她因為怕自己會產(chǎn)生其他心思而在刻意地回避他,這才是他們目前的問題所在。
那么問題來了,他為什么要和她做朋友?因為她和許琰的關系嗎?他似乎一開始就知道,許琰生前有跟他說過什么嗎?可是他不是說連許琰的面都沒見過么?那么是他叔叔告訴他的?也許,許向輝之前不是警告他遠離葉知然嗎?也許也提到了許琰和她之間的事。這樣一來的話,他不是應該疏遠她才對嗎?為什么他又要如此的照顧她?所有的事像一個扯不開的謎團,令夏綠如深陷其中,理不出頭緒來。她索性不再想這些,轉向另一邊歪著頭睡了。
接下來兩天,都是許朗瑜帶著夏綠如游玩。他帶著她去原始村落看歌舞,去分界洲島潛水,去森林公園游蕩,去清水灣沖浪,到海鮮市場自己砍價買海鮮,逛夜市,吃各種熱帶水果直到塞滿肚子。夏綠如發(fā)現(xiàn)只要自己收起思想上的負擔,跟許朗瑜在一塊是非常舒服和愉悅的事。許朗瑜定了兩張回程機票,讓夏綠如跟他一起,她沒再拒絕。上飛機后,許朗瑜拿了本書翻著,夏綠如則歪在座位上,不一會兒就呼呼睡了過去,臉朝上仰著,嘴巴微微張著,就差沒流口水。許朗瑜索性書也不看了,目不轉睛地瞧著她,那神情,倒像是在欣賞一幅世界名畫。后來見夏綠如睡得沉了,他就撤了兩個椅子之間的手把,輕輕地攬過夏綠如的身子,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又將椅背往后調了調,然后扶著她的肩慢慢躺了下去,閉目養(yǎng)神起來。
夏綠如是被一陣嘈雜聲驚醒的,只聽得一個凄厲的女聲:“誰救救我老公,他暈過去了?!边^一會又傳來乘務員的聲音:“飛機上有乘客需要緊急搶救,請問乘客中是否有醫(yī)生?”夏綠如朦朦朧朧覺得自己的身子被扶了起來,忙睜開眼看時,只見許朗瑜起身應道:“我看看!”空姐忙將他帶到病人身邊。許朗瑜低聲詢問了患者妻子幾句后,指揮乘務人員將病人抬到頭等艙??战阏f服頭等艙乘客換了位置,然后理出一塊空地放置患者。夏綠如也趕過去仰著脖子往里張望,只見患者仰臥在地上,許朗瑜單膝跪地正給他做心臟復蘇術,病人的妻子則雙膝跪地,拉著丈夫的手不停地抹眼淚。夏綠如這才想起來他是學醫(yī)的,又見大家都神情專注地望著他,心里不禁有幾分自豪,再想到萬一患者搶救不過來,又不由地替他捏一把冷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干脆退出人群,雙手合十祈禱上蒼保佑。旁邊有幾個乘客見了,也學著她的樣子盡一份心力;幾個年輕人見他們這樣,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了一番;更多的則是在看熱鬧,一邊還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這樣能不能行???我看那人都快沒氣了,別救不了人,還惹了一身麻煩?!毕木G如忍不住轉頭瞪他們兩眼,奈何人家根本看不到,仍顧自說笑著。夏綠如在外面坐立不安,索性擠開人群探頭進去一看究竟,心卻砰砰直跳,手心里一掌的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分鐘竟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幾分鐘后,病人緊閉的雙目緩緩睜開,大家都歡呼雀躍起來。許朗瑜轉頭看到夏綠如,招手叫她過去,說:“我隨身帶的手提包,你幫我拿過來?!毕木G如飛奔回座位,打開行李艙取了包,又忙忙地跑回去遞到許朗瑜手上。許朗瑜從包里拿出一瓶藥丸,取出兩顆用溫水泡開,撐開患者的嘴灌了下去,然后招呼乘務人員抬了病人到躺椅上休息。患者的妻子再三感謝并問許朗瑜要聯(lián)系方式,他表示自己不過是舉手之勞,讓她好生照顧病人,就帶著夏綠如回到經(jīng)濟艙落座。夏綠如一臉仰慕地看著他,又問:“你平常身上都帶急救藥的?”許朗瑜朝她笑笑:“補充維生素的,不是藥,但是對病人有安慰作用?!毕木G如恍然大悟樣。
半個小時后,飛機在機場降落,救護車和醫(yī)生已經(jīng)在機場待命,機艙門一打開,病人就被放上擔架抬了下去。航空公司為表感謝,送給許朗瑜兩百元優(yōu)惠券和一盒巧克力。他都給了夏綠如,后者將優(yōu)惠券還給他:“估計沒等我用上就過期了,還是你自己留著吧?!?p> “先留著吧,過期了再說。”
夏綠如沒再客氣,將優(yōu)惠券和巧克力塞進包里,又說:“回來太匆忙,啥都沒買,這巧克力就送同事吃吧?!?p> “他們都知道你出來度假?”
“沒有啊,怎么這么問?”夏綠如說完就領悟過來,笑道:“對喔,那我自己留著吃好了?!痹S朗瑜點頭表示滿意,說:“我的車停在機場,一會在門口等我下,一起走。”夏綠如忙擺手說:“不用,我坐大巴回去很方便?!痹S朗瑜就皺了眉頭,剛要說話,就聽夏綠如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忙示意他稍等,自己接通電話,就聽到那頭金雅娟急切的聲音:“綠如你在哪里?”夏綠如看了許朗瑜一眼說:“我在外面,怎么了?”
“笑笑在我這里,哭得一塌糊涂,你快過來吧?!?p> 夏綠如答應著就往前飛奔,許朗瑜忙拉住她問什么事。“我要去雅娟那一趟,”夏綠如話一出口自己都笑了起來,忙轉過身來笑道:“我差點忘了,正好搭你的車過去。”
“很要緊的事?”
“嗯,笑笑在她那里,我要去看下。”
許朗瑜想她肯定也早忘了去取行李箱的事,嘆道:“你總這樣毛毛躁躁的,先拿了行李再走??!”夏綠如連連拍自己的腦袋笑道:“看我這記性!”說著就貓著身子乖乖地跟在許朗瑜后面,逗得許朗瑜大笑起來。夏綠如第一次聽他笑出聲,也不由得心花怒放,暗暗樂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