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有福遲疑之際,云安城外聚起大隊人馬,從精良的裝備和整齊的隊列看來,應該是威震四野的鎮(zhèn)遠軍無疑了。
領頭的一銀家將軍,只見他大手一揮,大隊人馬疾馳而去,看方向,正是沖著清風鎮(zhèn)而去。
……
此時站在城門洞下的楊有福卻是左右為難。究竟是初次交集,登門難免唐突。
云冉站在不遠處,望著他輕聲細語。
“走吧,我家又不是虎口狼穴,你怕個啥?”
楊有福最終還是跟著云冉去了云府。
不是因為云浩強硬的拉扯,也不是那些精裝漢子凌厲而充滿殺機的眼神,更不是云冉的苦苦哀求。
他之所以跟去,全是因為云冉最后回頭時的眼神。
那無奈的眼神,像極了母親最后一次離家回眸的樣子,這說明他那一下手刀,她記不清了。
……
只是走進云府大門的時候,他看著門楣上掛著鎮(zhèn)遠府的牌子,有些心慌。
還好兄妹兩人的熱情沖淡了他內心的不安,他在心里暗嘆:‘誰說權貴多無情,還得看人吶!’
其實這句話他是想對銀根叔說的,可如今人卻不在身邊。
穿過曲曲折折的回廊,不知走過多少個院子,楊有福終于被領到一棟精美的客舍里。
說是客舍,可在楊有福眼里就是宮殿,他就更加的慌張了。
還好云冉、云浩兄妹都走了,只有幾個下人陪著。雖然還有些拘束,但看他們唯唯諾諾的樣子、羨慕的眼神,楊有福就不慌張了。
吃晚飯的時候,他就鎮(zhèn)靜了好多。雖然桌上的菜他一個也不認識,但他卻裝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然而,尷尬的還得尷尬。
飯后服侍他洗澡的竟是兩個年輕的姑娘,漂亮的就像兩朵花。
楊有福緊張的抓著破舊的衣衫,結巴的說不出話來,惹得那兩朵花兒一陣輕搖。
他最終還是沒能幸免,被兩朵花兒抓著按進了桶里。
還好,那塊不大的遮羞布總算帶在了身上。
剛洗完澡,云浩就來了,看著楊有福滿面紅光,衣冠楚楚的樣子,朗聲大笑。
他的眼神就像一匹狼,而楊有福就是那只可憐的羊羔。
寒暄之后,云浩拿出了一把寶劍。精美的劍鞘上鏤空雕著花紋,鑲嵌著寶珠,還沒出鞘,就隱約散出一股殺氣。
楊有福不知何故,正想開口,云浩卻搶先一笑。
“沒看出,我那小妹還真上心啊。這把劍我求了好久,她都不愿意送我,可你一來,她就急著讓我送給你!”
他那一雙眼,盯著寶劍,充滿了渴望。又盯著楊有福,意味深長。
楊有福哪里敢接,連連擺著手。
“我就是鄉(xiāng)間的窮小子,這么金貴的東西,看一眼都是福氣,拿著會折壽的。”
說完摸出手邊的半刃劍,擠著笑臉。
“這把比較配我,那把配公子正好?!?p> 云浩看了看楊有福,眼神在兩把劍間徘徊許久,朗聲大笑。
“小兄弟,還是你有眼光,要不要跟我混?”
“跟你?就我?”楊有福驚出一身汗。
云浩點點頭,“怎么,我不配?”
“不不不?”楊有福連連搖頭。
“是我不配,公子是英雄豪杰,而我是啥都不懂的窮小子,只會誤了公子大事?!?p> 云浩點點頭,若有所思,轉身望著窗外。
“也罷,今后有了難處,可來找我,千萬別客氣,好好歇歇,我就不打擾了?!闭f完扭頭就走。
他一走,楊有福渾身就冷的厲害,他有些后悔來云府的決定??梢挂呀浐苌盍耍缃褡叩脑?,就更加的不妥當。
于是在這天夜里,楊有福躺在奢華柔軟的大床上徹夜難眠。
直到天明時分,才瞇了一會,竟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里的人全都躺在血泊里,銀根叔躺在地上,口吐鮮血。從他微動的雙唇上,楊有福讀懂了那一句話。
“福娃子,快走,快走,越遠越好?!?p> 楊有福從夢里驚醒,抓著半刃劍跳了起來。他只覺得心里憋悶難受,卻不敢喊,只希望這夢是反著的。
天剛亮,楊有福就再也坐不住了,可下人攔著,也出不去。
就在他萬分焦急之時,云浩又來了。
聽到楊有福要走的消息,又看了看楊有福換回的衣衫,他立馬沉下臉。
“小兄弟,你這是不給我云浩面子?。 ?p> 楊有福訕訕道:“哪敢?哪敢?我只是一個人野慣了。呆在這,好吃好喝的,我卻不習慣,還望公子能諒解才好?!?p> 云浩抬頭看了看天,有些不悅,可轉眼又擠出一個微笑。
“兄弟要走,我也不能攔著,別的給不了,可這些東西,你一定得帶上。”
說完揮了揮手,身后的下人拿出一個包袱,攤開放在桌子上。
包袱里放著金銀細軟,差不多值幾千兩銀子,楊有福哪里敢接,連連搖頭。
云浩臉一黑,高喊,“看來,你還真不把我當兄弟???”
楊有福剛要搭話,他卻又一擺手。
“也罷,你我兄弟情義到此,只怪云浩無能,他日相見,只當陌路?!?p> 楊有福知道,今日不拿是走不脫了。只好拿起包袱,俯首做謝。
云浩終于露出笑臉,陪著楊有福折折繞繞,一直送到云安城西十里。
寒暄一番,楊有福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除了那個包袱之外,一切如故。
……
可沒走多久,前面不遠處的一片樹林里,隱約可見一人一馬,端端的站在路中央。
等他走的近了些,卻發(fā)現那人用黑色面巾圍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腰間挎著長刀,被他用手拍得哐哐作響。
楊有福暗道不好,折身朝回走,誰知那人高聲喊道。
“你走的了嗎?”
楊有福一扭頭,眼神里映出一把锃亮的長刀。
“我,我沒錢!”他緊了緊背上的包裹。
“呵呵我不要錢?!蹦侨艘恍?,有些陰森。
“我只要命?!彼训赌迷谑掷铮⒅渖娜忻榱擞置?。
“那不成?!睏钣懈4钪挘樖殖槌霰成系膭?。
“我的命不能給你?!?p> “那不是你說了算?!?p> 那人有些不耐煩,翻身下馬,幾步就追了過來。
“你別過來?!?p> 楊有福顫著聲,連手里的劍也開始搖晃。
“呵呵,不疼的,一下就好?!蹦侨藫P了揚手里的刀,眼神里全是笑意。
“真的?”
“我馬三刀啥時候騙過人?!?p> 那人伸手拉了拉面巾,終究還是沒有拉下。
“好吧!”
楊有福揚了揚手里的劍,拖著哭腔。
“你總得告訴我,為何要殺我?”
“好,像個漢子,那我就告訴你,省得你做了冤死鬼?!?p> “今后啊!再莫亂做夢,那會要命。”
那馬三刀說著話,手里的刀一揚,劈頭斬了過來。
“你……”
楊有福只來得及一聲驚呼。
“記的今后,啊……你”
那人驚叫一聲軟塌塌的倒了下去。
楊有福抽出長劍,一股鮮血沿著馬三刀的脖頸間飆出。
他仔細的擦了擦刀,把尸體拖入樹林中。
不久,楊有福對著面前的土堆拜了拜。
“我說了,不疼。嗯,那就是不疼?!?p> 出了樹林,馬兒早已跑的沒了影子,楊有福也懶得管。
這深府大院果真水深的很,救了人都能惹上一身麻煩。
還好自己是一個旱鴨子,不去也罷。只是這餌沒吃到嘴,究竟還是有點念想。
只是天下那么大,好吃的可多了呢?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不吃也罷。
楊有福突然就悟了,決定還是聽銀根叔的,去京城,說不準真能碰上大銀呢。
這么一想,他就定下心來,沿著官道一路向西南而去。直到臨近黃昏,一條大河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條名叫瀾滄江的大河,是大越國境內最長的河流。至小,楊有福就知道,清風鎮(zhèn)上的小溪最后也匯入瀾滄江,流入大海。也許,父母就在這條河的盡頭等著。
楊有福第一次見到這么寬闊、浩渺的大河,有些惆悵,站在岸邊,久久不愿離去。
這時他猛然想起先生講的話,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當真如此!
卻不知自己是那只條魚呢,還是那只鳥呢?
但最好別是旱鴨子!
……
因為最后一趟渡船已經停泊,楊有福也只能在大河北岸的小鎮(zhèn)上過夜了。
鎮(zhèn)子并不大,臨著瀾滄江有一條短短的單面街道,只有一間叫悅來的客棧。
登記好客房之后,楊有福才覺得有些餓了。下樓點二斤牛肉,幾碟小菜,一狠心,又要了一壺酒。
大俠嗎,總得有酒有肉。
鄰桌圍著一群人,此刻正爭的面紅耳赤。
一人道:“你們可知,昨夜出了大事?”
“大事,啥大事?”
“唉,這酒味淡的很!”那人咂著嘴,一臉賣弄。
“不就是好酒嗎?小二,來壇二十年的窖藏老酒坊,嗯,算我賬上,現在可以說了么?”一白衣公子輕搖折扇,很是瀟灑。
“白公子,那能讓你掏錢?要不,就來壇十年。我接著說了???”那人吞了一下口水。
“昨個兒吳越兩國開戰(zhàn)了,咱鎮(zhèn)遠軍連夜奔襲,連克兩城,難道你們都不知道?”那人左右望望,一臉詫異。
“吳二,你又胡說,要知道,亂說話是會掉腦袋的?!?p> 那個叫白公子的青年,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一臉嚴肅。
吳二晃著頭,大聲道,“這話我可不敢亂說,我有一侄兒,一大早就被招走了,他就是鎮(zhèn)遠軍,剛回來沒幾天,你說說能有錯?”
“唉,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送菜的客棧老板,放下盤子,嘟囔了一聲。
丘臨
白玉鳴:這是一個愣愣的探子哎!吳二:莫急等我給他一刀。楊有福:你才愣,你一家都愣。白玉鳴:哎!我就想問一問。楊有福:我就想騙一騙。白玉鳴拉著吳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