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這時,楊逸的話又飄蕩在他的耳畔。
“很久以前,有一個少年,他叫阿超!”
“從小,他就出類拔萃,是整個村的希望?!?p> “后來,阿超也不負眾望,成功進入了大陸最好的學(xué)校之一?!?p> “年輕氣盛的他,成為了整個學(xué)校的焦點,他以為天空才是他的極限?!?p> “后來,他去了另一個城市,在那里邂逅了他的愛情?!?p> “可是,生命中總有些無能為力的慌措?!?p> “他遇到的那個女孩,叫阿梅,她嫁給了一個她不愛的人,嗯,成了他的第十七房小妾?!?p> “阿梅出嫁的那天,阿超送了他十里,眼睛都要哭瞎了?!?p> “后來,阿梅哭泣著跑了出來,偷偷和阿超相聚,可一切都晚了。”
“再后來,阿梅的夫君知道了,派了好大一群人圍剿阿超?!?p> “阿超硬靠著一口氣苦苦支撐了下來,可阿梅已經(jīng)死了?!?p> “阿超發(fā)誓一定要替阿梅報仇,他費勁心機卻終不能打破頭頂那片蒼穹,最后倒在了天雷之下,神形俱滅?!?p> “你知道,那個叫阿超的人,是誰嗎?”
醉漢聽著楊逸說的故事,眼淚竟然如掉了線的珍珠一般忍不住墜落下來,抱著腦袋,他開始狂呼:“別說了!別說了!”
楊逸卻蹲下身子,目光直直的盯著醉漢說道,“那個人叫何緣超,世人稱他為弄梅魂圣,是你們無邊城何家的人!這是他走過的路!可我沒有想到,一百多年了,有人又要走他的老路!”
醉漢此時才略微清醒,目帶警惕之色,大聲喊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小子到底是誰!到底想干嘛!”
楊逸拿起手上空蕩的酒囊,重重的放到醉漢懷里,說道:“你明明知道,越是輕的東西越要重重放下,你為什么不敢說!你是放不下嗎!”
“不!你是不敢放!你以為你將所有的尊嚴揉成泥土就可以卑微的活著嗎?你活不下去的!”
“??!??!??!”醉漢大口的呼著氣,痛苦的抱著腦袋,狂喊著:“讓我死啊!讓我死??!”
楊逸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匕首,遞到他手上,說道:“好??!你死??!去死??!”
醉漢看著在陽光下綻放出白光的匕首,竟然有些畏懼,可不知何時又涌起了勇氣,拿起匕首就要往胸口刺去。
此時,在一棵高聳入云的大樹枝丫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穿著灰色衣袍中年男子,另一個是一襲白衣的嬌媚女子。
那白衣女子眼見醉漢要拿著匕首往胸口刺去,頓時感覺心就要跳了出來,怒吼了聲“不!”,立馬就施展瞬移,準備下去奪走醉漢手中的匕首。
然而,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中年人輕手一揮,天空中陡然出現(xiàn)一排排的藤條,將白衣女子的路擋住了。
“月兒,相信那個少年吧,現(xiàn)在只有他能讓何沫清醒過來!”
白衣女子秀美緊蹙,一汪大眼盈盈掛著秋水,“老師,我怕!”
“我怕他會選擇那條路!”
中年人輕嘆了聲,看著樹下的少年和已經(jīng)陷入瘋癲狀態(tài)下的醉漢,沉默不語。
“噗嗤······”醉漢手中的刀已經(jīng)陷入了肉里,可是不知為何竟然一點都不痛。
卻見楊逸緊閉著雙眼,咬著牙齒深吸著氣,廢話,醉漢肯定不痛啊,痛的可是他!
本來他是可以運轉(zhuǎn)煉星決的第一層鋼筋鐵骨,但是他咬牙放棄了,這世界上沒有付出就不會有回報,想要真正喚醒何沫,需要付出代價!
原來那把鋒利的匕首沒有刺破醉漢的胸膛,卻劃穿了楊逸的右手。
瞬間鮮血染紅了匕首,石板上的血水也還在滴滴答答。
“你!”醉漢松開了匕首,可是嵌入手掌上的匕首又如何拿的出來。
丟掉手中的空酒囊,醉漢從自己的衣衫下撕下一角,將少年的手緊緊包住,然而鮮血仍是不停涌了出來。
“你是修煉者,快點運注魂力啊!將魂力往合谷穴灌注!”醉漢急道。
楊逸卻笑了,他咬著牙,艱難抬起插著匕首的右手指著剛剛被醉漢丟到遠處的空酒囊道:“你看,這不是重重放下了嗎?”
醉漢趕緊壓住楊逸的右手虎口,努力著從身體能凝聚魂力,可是任他如何努力,經(jīng)脈里始終空空如也,他救不了這個少年,盡管只是手掌扎穿,可那痛感亦如當(dāng)年救不了那個人一樣。
“值得嗎?”醉漢的嘴唇微微顫動,繼續(xù)道:“為了我這么一個廢人,值得嗎?”
“值得!”楊逸肯定道,吸了口冷氣,將右手虎口的位置捏著,盡管血已經(jīng)止住了,可是疼痛卻沒有祛除。
醉漢頹然起身,望著遠處的秋水,目光中滿是無奈,許久后才漸漸轉(zhuǎn)過身子,道:“她還好嗎?”
楊逸點頭,他知道醉漢說的是徐大小姐,“嗯!”
醉漢這才滿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你怎么知道我何家先祖的事情?”
楊逸往懷中望去,早已安耐不住心中激動的小白,從楊逸進懷里探出腦袋,一個縱越,跳到了石板之上。
“它?它是?”醉漢指著小白,似有所思,卻又不敢確定。
楊逸道,“它叫小白,是何老前輩的伴隨獸,只是現(xiàn)在,它和我在一起?!?p> 醉漢揉了揉眼睛,盯著一身皚皚白雪的靈狐,道:“你說,它是踏雪靈狐?”
楊逸點了點頭,四處張望了一番,才取下手上的容戒,心念之下,幾樣?xùn)|西憑空出現(xiàn)在石板之上。
“容戒?”醉漢面露驚訝,這容戒可是用空間靈石所鑄,而且在中域才有,價值連城啊。
楊逸將幾樣?xùn)|西,緩緩拾起。
“這是何老前輩曾經(jīng)用過的書魂筆?!?p> “這是他老人家留下的三瓶羊脂玉瓶,我沒有打開過?!?p> “這是魂符,你也是魂符師,肯定認得,本來這里有一些的,后來我用掉了些?!?p> “還有這個玉簡,它是何老前輩一生的傳承?!?p> 拿著東西楊逸一個個開始介紹,這些本就是何老前輩留下來的,他不過只是短暫保存罷了。
醉漢道:“你見過他老人家?”
楊逸點頭,神情有些黯然,道:“見過!不過,他走了,和滿坡的梅花一同消散了,我將他的骨灰葬在了一處梅樹下?!?p> 醉漢頓時低下頭顱,一片頹然,“原來他真的走了!難怪何家找了那么多年,還是沒有辦法找到絲毫?!?p> 掀開酒囊的塞子,猛灌了口,醉漢的眼中帶著崇拜和向往道:“他,是我們無邊城的驕傲,也是何家的驕傲!”
楊逸搶過醉漢手中的酒囊,也抿了口,道,“你也是!”
醉漢搖了搖腦袋,道:“不,我是何家的罪人!”
楊逸道:“或許吧,至少你曾經(jīng)是無邊城的驕傲,不是嗎?”
醉漢笑了,鼻子下的胡須還蘸著美人醉留下的瓊漿。
“東西你收起來吧,這些對于一個廢人來說,沒有任何作用?!?p> “你的酒我喝過了,我也沒有什么好給你的,說吧,你有什么要求?!?p> 醉漢看向楊逸放在石板上的那幾樣?xùn)|西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剛才的那股激動瞬間沉寂下來。
這時,小白邁著輕盈的腳步嘴里叼著那根灰白色的毛筆過來,放在醉漢的身邊,這才走到了楊逸的身邊。
“楊逸,那個灰衣人說的沒有錯,何沫的精神力很強大,應(yīng)該在魂符上的造詣不錯,你可以找他學(xué)習(xí)!”
聽著小白傳來的話語,楊逸說道:“可以拿起腳下的那支筆嗎?”
醉漢不解,不過還是照著楊逸的吩咐撿起了那支灰白色的毛筆。
只見那醉漢,左手拉住右手下的袖袍,右手緩緩伸開手掌,大拇指微微向上翹著,四指徐徐并攏,那支毛筆落在醉漢手中,右手無名指和小拇指微微彎曲,毛筆便垂直立于中指和無名指處。
那副模樣赫然就如一位大書法家一般,也只有大書法家才能將一個簡單的握筆姿勢握的自然大氣。
站在參天大樹上的白衣女子卻捂住了自己的臉頰,晶瑩的淚珠卻還是從指縫滲了出來,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在四院同比時意氣風(fēng)發(fā)的何沫。
“他回來了!”
灰衣中年人也撫摸著自己的下巴,目光中滿是欣慰。
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醉漢猛地將毛筆扔下,右手還微微發(fā)顫。
楊逸走向前,左手撿起毛筆,又遞到了醉漢的右手上,
醉漢想要丟掉,可是楊逸卻把他的手緊緊握住,堅定說道:
“我只有一個請求,教我,我想成為一名魂符師!”
醉漢大嘴微張,想要開口,可是看見少年那堅定的眼神,他終于還是低下了腦袋。
“好!不過,我們不以師徒相稱,你給我?guī)Ь?,我便教你!?p> 楊逸起身,緩緩走到一旁,將地上的酒囊拾起,放到醉漢手中,說道:“成交!”
醉漢拿起酒囊掛在腰間,看著楊逸簡單包扎的右手,想了想,說道:“今天你先回去,把傷口好好包扎一下,明日再來!”
楊逸點頭欲答應(yīng),走到一半時,突然回頭,遲疑道:“你不會騙我吧?”
醉漢將手中的酒囊晃了晃,喊了聲,“君子一言!”
楊逸這才放心的回過身子,緩緩離去。
醉漢拖著右腿一跛一跛走到楊逸待過的地方,撿起地上那個已經(jīng)空空如也的酒囊。
左手是沉甸甸的酒囊,右手是空蕩蕩的酒囊,一個重,一個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