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不知尊卑
身上多了幾道異樣的眼光,馮姨娘的,下人的,摻雜的多是輕蔑的意思。唐錦兮卻淡淡然地笑,這唐攸著實太不高明,姜氏說到底是她生母,她來這鬧,姜氏若順了她,責(zé)罰了自己,難免惹得閑言碎語。姜氏必定要公正嚴(yán)明,再者,她話里的成份有幾分真實,追究起來,卻是討不了好。
姜氏是聰穎之人,自然不會擺起臉來同唐錦兮質(zhì)問,她清冷著一雙眸子,睨著跪倒在地的蘭珠,厲聲道:“哭哭啼啼做什么,究竟發(fā)生何事還不快道來!”
蘭珠偷偷瞧了眼唐攸,見她暗自使了眼色,才小聲啜泣:“回夫人,小姐一直關(guān)懷體恤下人,昨兒個清雨去了蘭苑一夜未歸。小姐心里著急一夜,今早,便要奴婢一同隨著去同錦兮小姐問問何事,不想錦兮小姐擺著架子在屋里酣睡,硬要小姐等了許久。奴婢委實氣不過,便嘟囔了一句,小姐當(dāng)即責(zé)備了我。不想錦兮小姐卻不饒,沖出來便吩咐下人教訓(xùn)奴婢,奴婢這手腕便被硬生生折了?!闭f著,她眼眶又紅了兩圈,甚是惹人心疼,“小姐看不過,心疼奴婢,想為奴婢求情,錦兮小姐得理不饒人,嘲諷她曾是庶女身份,不知尊卑?!?p> 唐錦兮聞著周圍一陣唏噓,瞧見姜氏把眸子轉(zhuǎn)向了她,面上雖不及先前溫文,聲音卻是輕柔:“錦兮,你說說可是這下人說了胡話?”
蘭珠把話說到這份上,姜氏還處處為唐錦兮留著面子,唐攸氣得牙癢癢,只能干瞪著唐錦兮。
倒沒料想唐錦兮也不反駁,輕巧地點了下頭,應(yīng)聲:“歸納的不錯?!彼е咧σ馔曝?,表情甚是狂妄:“手是我命人折的,話也是我講的。難不成我堂堂唐家大小姐,不是屈居人上?還是教訓(xùn)個不懂事的下人也得遭人詬病不成!”
姜氏雖一直隱藏得很好,此刻面上也不由一僵,轉(zhuǎn)瞬即逝,這唐錦兮的話雖狂妄蠻橫,卻也不假。她若軟聲軟氣賠了不是,下人們心里卻不免有了蔑視,底下傳言她唐大小姐心胸狹隘??扇缃袼餍猿姓J(rèn)擺了這架子教訓(xùn)了,下人們雖氣憤,卻是無話可說的,這世道本就是高低貴賤分明。只是她如今不僅拂了唐攸的面,更是把自己也不放在眼里。
氣氛一瞬便凝了起來,屋子里頭每個人都心思各異。
唐攸本是氣極,這會卻是不由冷笑:“你唐大小姐身份尊貴,教訓(xùn)個下人自然有理,可若不分青紅皂白體罰了下人,不知還有沒有王法可言?!闭f話間,她已一把扯出清雨,清雨一個不穩(wěn),跌倒在地,低著頭也不敢看人,顫巍巍地挽起袖子。
眾人不由一驚,她纖細柔嫩的手臂上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疤痕,紅的鮮艷,明顯是新傷。
姜氏沉著眸子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清雨哆嗦了幾下,卻不敢應(yīng)話。唐攸咬牙切齒地瞪著她:“有母親為你做主,你怕什么!”
清雨突然磕了兩個頭,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回夫人,昨日姐姐清漱隨錦兮小姐回府,清雨因甚是思念,便斗膽去會見姐姐。不想還未見到姐姐,便碰見了錦兮小姐,錦兮小姐先前同小姐有過口舌之爭,又認(rèn)出奴婢是小姐的丫頭,便抓了奴婢一陣毒打,到天明了才放奴婢回去?!?p> 唐攸冷笑:“母親,如今人證物證懼在,她唐錦兮私用家法,教訓(xùn)了我的丫頭,還請母親秉公處理?!?p> 唐錦兮盯著哆嗦的清雨,此刻面色卻是徹底寒了下來。她剛承認(rèn)仗著身份,教訓(xùn)了下人,如今看著情形怕是百口莫辯。
一直靜默不語的杜姨娘,卻突然開口:“夫人小姐,一事論一事,我想事情不能較這丫頭的一面之詞。昨日錦兮小姐贈了瑤兒一個鐲子,我思前想后,便帶著瑤兒前去道謝,與錦兮小姐促膝長談了許久,也不見所謂的毒打一事?!?p> 唐錦兮一怔,不明白杜姨娘為何說謊,開口替她解難。倒是唐攸一口咬定:“你盡胡說,可有何證據(jù)?”
杜姨娘倒未應(yīng)話,一旁的唐瑤脆生生開口:“蘭苑里頭靠窗沿,有一把高腳幾,上頭插著三支新開的黃臘梅,是瑤兒折了給錦兮姐姐送去的。”
眾人一怔,又聽杜姨娘開口:“夫人應(yīng)該知道,蘭苑里不曾栽種過黃臘梅樹?!?p> 唐攸這番低頭想來,她是見過那三支黃臘梅的,放得格外顯眼。
姜氏喚了一直立在門外的佟媽媽回話,她也道確實是見過那三支黃臘梅。
唐攸爭辯:“即便杜姨娘去過蘭苑,沒親眼瞧見唐錦兮打罰了我的丫頭,卻也不能說不是她命下人下的手。據(jù)我了解,她的下人身手可兇悍得很。”說罷,意味深長地撇了眼立在唐錦兮身后的小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