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松戟也返程了。
習(xí)韻言的事情,似乎就這么塵埃落定。一切又恢復(fù)了從前的樣子。眨眼便是一個星期,只是白柳發(fā)現(xiàn),偶爾,松戟的手中會握著那個金手鐲,來回摩挲,看著窗外一個人發(fā)愣。
和西秦的關(guān)系緩解了,松戟便回了北涼王城,榆關(guān)。
“兒臣見過父王?!彼申欣?,看著寶座上的男子。他的模樣和贊木是十分相像的,連脾性都是如出一轍,贊木疼愛這個兒子,他總能讓他看到年輕時候的自己。
“不必多禮。松戟,此次去西秦,有何感受?”贊木看著松戟問道。
“兒臣以為,西秦接受歉禮,多是為了緩和目前狀況。根據(jù)兒臣觀察,西秦定拿我北涼當(dāng)做對手,如今,借和親一事暫緩沖突?!彼申f道。
“你說的有道理。本王也早知西秦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贊木冷哼一聲,“秦雍這個老狐貍,定是如今西秦實力大不如前,否則,他怎么會率先向我北涼低頭?”
“父王所言甚是。”
“松戟,還有一事,前些天烏力吉上報,你在駐守邊境的時候被美色耽誤了正事?可有此事?”贊木表情嚴(yán)肅。
美色?松戟低了低頭,“父王,烏力吉一向與孩兒不合,絕無此事。”
“本王自然知道烏力吉與你之間的糾紛。但是,松戟你要明白,事情孰輕孰重。我不希望你因為不相干的事情耽誤了前程?!辟澞镜难劬ο膊皇呛煤?。他早已派人查過,的確松戟救了個女子,并把她留在帳中,血氣少年有個女人不算什么,但若是連和烏力吉都有個牽扯,那這事情怎么會這么簡單。
“兒臣明白?!?p> “好個烏力吉,竟然趁我不在,告我的黑狀!”松戟回府,猛地一拍桌子,青筋暴起。
“二爺不必因此憂心?!卑琢f,“涼王依然袒護(hù)二爺,烏力吉說什么只是他自導(dǎo)自演罷了?!?p> “不。父王定早已查過,蘇言...”他提起她的名字,頓了頓,“蘇言的事情父王必定早已查明。只不過,烏力吉夜襲我部之事,想必父王仍蒙在鼓里。我本不是如此小氣之人,看來,不給他些顏色瞧瞧,他是依舊要往虎嘴中送?!彼申凵窭滟?p> “之前狼群襲擊一事,二爺不許說,可現(xiàn)在看來,那故意學(xué)狼吼叫引狼群來之人,也因是烏力吉將軍部下的人。”白柳皺了皺眉,“二爺,那人現(xiàn)在依舊被關(guān)押在府中,這次何不一舉匯報涼王?”
松戟冷笑一聲,有的賬不是不算,而是,一起算。
他松戟絕非好惹之人。
他被這是鬧得心煩,想出去騎馬走走,剛到后院馬廄,便看到了阿瑤。阿瑤被他從邊境帶了回來。松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當(dāng)初那女人不管不顧沖向馬廄救回來的馬兒的樣子,又浮現(xiàn)在腦海中了。他伸手摸了摸阿瑤,笑了笑,“阿瑤?!?p> 馬兒似乎聽懂了,柔順的低鳴一聲。
“你沒有遇到一個好主人?!彼琅f撫摸著她,“恩,她不要你了?!?p> 阿瑤是一匹極有靈性的馬,他一直沒有告訴習(xí)韻言,阿瑤是他從戰(zhàn)場上救回來的,習(xí)韻言是自那以后的她的第一個主人。阿瑤性子烈,不好馴服,習(xí)韻言剛開始也是吃了很多次虧的,但漸漸的,也許是脾性相通的緣故,上馬幾次便也熟絡(luò)了起來。松戟看著阿瑤,沉默一會兒,轉(zhuǎn)身離開了。
習(xí)韻言和李慕欽在卞城算是落了腳,身上帶著的銀兩省吃儉用也勉強足夠,可長此以往,卻有些難了。
她轉(zhuǎn)身,看了看坐在一旁安靜打磨石頭的李慕欽,他的話很少,有時一整日也不說一句話。她也找不到什么話題同他交談,兩人雖處在同一屋檐下,卻又好像不認(rèn)識一般。
她站起身,在院子里來回踱步,也許是意識到了習(xí)韻言有些憂愁,李慕欽抬起頭,停下手中的活問了句,“怎么了?”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習(xí)韻言鼓了股腮幫子,“我們身上的銀兩不多了,撐不了多久了?!?p> 李慕欽看著她,低下頭,在腰間鼓弄一下,遞給習(xí)韻言一塊玉佩,“給你?!?p> 她歪歪頭,接過,仔細(xì)一看,那玉佩上寫著“李”字,趕忙退了回去,“別別別,再怎么樣也不能當(dāng)了你家里的東西?!?p> “不礙事。”他低著頭,“如今除了換點錢,它也沒什么用了。”
她看著他的手輕輕在那李字上摩挲,抿了抿嘴唇,又沒心沒肺的笑,“哎,李慕欽,就算你不在意,你這玉佩一出手,那是個有眼力見的人都知道你在這里,你也不想吧?還連累我?”
李慕欽抬起頭,漆黑的眼睛注視著她,將玉佩重新別回腰間。
她這才算松了口氣。她和李慕欽之間,似乎從一開始便達(dá)成了一種心里的默契,她從不開口問他他經(jīng)歷了什么,他也從不開口問她。這樣的沉默,或許讓彼此更加安心。
“我出去一會兒。”沉默一會兒,李慕欽突然站起身來。
“哎哎,”她趕忙拉著他,“你去哪兒?”
李慕欽淡淡的瞥了一眼她扯在他胳膊上的手,“找活路?!?p> “你個公子哥,別出去瞎轉(zhuǎn)了?!绷?xí)韻言嘖嘖道,眉頭一轉(zhuǎn),“哎,不過你這雕塑做的不錯,我以為你是在磨石頭玩兒呢?”她伸手一勾,一個栩栩如生的小人兒就到了自己的手上,“這是誰啊?是個女人哎。”
李慕欽身子輕輕轉(zhuǎn)開,用近乎絕望的聲音,“我娘?!?p> “哦,是李夫人啊,真好看。”她不是看不出他眼底的悲傷,話鋒一轉(zhuǎn),“咦?這樣吧,你雕塑,我上街!怎么樣?男女搭配,干活都不累的?!彼V劬?,一副想出絕世好方法的樣子。
李慕欽一愣,轉(zhuǎn)著盯著那雕像很久,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