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很木訥的人,
有兩點可以說明,
第一,
他沒有多余動作,就算她的腳一瘸一拐行動不便,他還是客客氣氣的用兩只手端著她的小臂,根本沒有玩什么霸道總裁橫抱佳人的動作,就連身體也跟她保持一定距離。天那么熱,她小臂上傳來他手的溫熱,讓她不自覺用余光掃了掃他粗糙的大手,那手長了很多繭子,跟一般人很不一樣,掌心有汗,本來握著她的手慢慢變成了用幾根手指頭捏著了,很是搞笑。
第二,
他的話很少,一路上都是她問他答,大多的時間是沉默,要知道,她唐臻夙也不是一個很健談的人,她不把天聊死就是萬幸了。所以,幾句簡單的問答,讓她覺得有些別扭,無形中仿佛增加了幾絲曖昧,不知道他感覺到了沒有……
裝作不經(jīng)意的看過他的臉,
跟變形金剛差不多,
沒有一絲表情。
她討厭男人的話多,
他也及格了,
偷偷開心一下!
感覺心里有只小貓在抓癢,怎么辦?
好不容易看到了車,
她抹著額頭的細密的汗珠說:
“那輛白色的奔馳就是,我把鑰匙給你好不好……不想走了?!?p> 特意對他呲開了滿口的白牙,希望他發(fā)發(fā)善心,留個好印象。
他眸子略微沉了一下,
循聲望去,
也沒看出什么表情,
接了車鑰匙,
邁著大步走過去。
唉……
也喜歡他結實的背影和輕快的步伐嘞,怎辦!
“先去醫(yī)院?”
“先送我回家吧,香山藍郡?!?p> 不知怎的,她又看到他眸子沉一下。
“你是警察嗎?”
“嗯。”
看他的嘴抿著的嘴,一絲風都透不出來,又心虛著問:
“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劉棟。”
沒了?真是惜字如金啊!她尷尬一下,瞳孔微微放大:
“那……電話呢?”
心想道——丫的,怎的這么不給姐姐面子,長這么大,還沒被人如此無視過。
正等著回音,
卻聽到他電話響了起來,
他像根本沒聽見她說話一樣直接接通了電話,
言語依舊是干練簡單:
“嗯嗯,我收到了,二十分鐘后到?!?p> 二十分鐘,是到不了香山藍郡的,這擺明了是沒有打算再送她,氣氛——尷尬了。
她若有所思的看他熟練的扭著方向盤,
除了羨慕他熟練的駕車技術,
還發(fā)現(xiàn)他的手真不是一般的大,
大到一個手掌就足以掌控方向盤。
正思索怎么再找個話茬,
卻見他的騰出的另一只手撥通了電話:
“樸子,手頭事兒忙完了嗎?……好,那你開車到建設路與金花路交叉口……對,十分鐘后見。”
掛了電話,他轉(zhuǎn)臉看她一眼,沒有表情的說:
“我這邊臨時有事,找了人先送你回去,你方便的時候去分局做個記錄?!?p> 她沒有回答,故意的對著他沒有聽到回答而狐疑轉(zhuǎn)來的臉,翻了一下眼。
明顯看出他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道:
“弄傷你的腳了,對不住?!?p> 夙心里略過一陣涼涼……她現(xiàn)在想的根本不是腳的事情好不好!
“警察的電話,不能給人嗎?如果我想請你吃飯感謝,怎么聯(lián)系你?!?p> “呃,這個啊,不用,我們這都是應該的,不用客氣,別怨我弄扭了你的腳就行了?!?p> 看著他微笑時微微上翹的眼角,
心里的不滿微微降了幾分,
張著嘴還想說什么,
那個路口卻到了……
不知是他的動作快,
還是她的反應慢,
她就那么張口結舌的看著他下車而去,
在路對面跟一個開警車的小伙子說了幾句話,
隨后便開車疾馳而去,
甚至沒有往這邊看一眼。
長著么大,
她從未被人如此無視過,
心里很是憋屈,
動了動腳,
還是疼的厲害,
正發(fā)愁怎么開車的時候,
對面那小伙子過來了,
拉開車門,
看見她先是楞了一下,
隨即笑著介紹道:
“你好美女,我叫何樸?!?p> 她從他瞬間愣住的眼睛里找回了一些自信,禮貌的笑了一下:
“你好,我叫唐臻夙?!?p> 心想,
這個小伙子倒是好說話,
說不定可以從他嘴里套到一些關于某人的信息,
趕緊又把眼睛瞇了瞇。
果然,
小伙子爽快道:
“就叫我樸子吧,好記些?!?p> “我剛聽到劉棟就是這樣叫你的?!?p> “你說我們隊長啊,這名字就是他給叫順口兒的。”
“哦,他是隊長啊,看著是挺嚴肅的……”
想不顯山不漏水的套到些信息,
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們是警察,
心思縝密的警察啊!
她是太高估自己了,
到最后都不知道是她套樸子話,
還是樸子套她的話了。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大圈,
最后只知道他們是特警,
連隸屬于哪個部分的都不知道,
電話號碼更別提了,
只問到一個辦公室的公用電話分機號都沒問到。
還……平白無故讓樸子知道她就是沖他們隊長去的,
否提有多郁悶了。
到家了,確切說,也不算是自己家里,是她老爹的家里。
她扭傷腳了,
自然要來這里,
過些讓她小媽煩的日子,
難不成還去麻煩自己的母上大人不成?
老爹見她一瘸一拐進門,問:
“怎么搞得,怎么好好的弄成這樣了?”
夙老爹臉上的驚訝多余擔心,這個女兒是心頭肉,也是大冤家,根本不是什么小情人。
“扭了扭了?!?p> 她一只腳跳著,把自己撩在沙發(fā)上。
夙老爹似乎對她無語習慣了,
翻著眼睛看了看她,
又接著問:
“今天跟誰出去把腳崴了?”
這話聽著就是在探她,她皺著眉頭回了句:
“沒跟誰啊,自己!”
“你說你,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一個人亂跑……”
“我沒亂跑!逛街呢!別說了,挺夠煩的,我今天……遇上歹徒了。”
這話讓本來翻著雜志的夙爸吃了一驚,
這幾十年辛苦打拼不容易,
怕的就是遇上歹徒劫持勒索什么的,
尤其是這個女兒老大不小了,
長得著實過于招搖,
管她也不聽,
實在沒有辦法,
就想盡快找個靠譜的人家把她嫁了,
或者找個正兒八經(jīng)的男朋友看著她也行。
終歸是人算不如天算,現(xiàn)在眼看她大學畢業(yè)也有三年了,八字還是沒有一撇。
“到底怎么回事兒?危險不?我現(xiàn)在給公安局的熟人打電話,你把具體經(jīng)過再說一下,”
“沒事兒,沒事兒啦……只是逛商場時遇到了個強珠寶的歹徒,被推了一把?!?p> 夙打斷了老爹的話,但想到那會兒驚險的場景,她心虛的咽了咽口水:
“那小偷已經(jīng)被抓住了,進派出所了?!?p> “這樣啊,”夙老爹長出一口氣:
“不要沒事出去瞎逛,逛嘛,有個人陪著你也好啊,唉,唐臻夙——”
老爹挑著兩條眉毛示意心不在焉的她認真聽,繼續(xù)訓斥:
“我就不明白,前幾天那個韓總的兒子怎么了?不就是比你小了一歲嗎?你看你甩的臉,人家哪里配不上你,都老大不小了,差不多得了……你干嘛,我沒說完呢!”
“你就說那小變態(tài)?”
她本是已經(jīng)滿臉不耐煩的從沙發(fā)上起來,
打算回房間了事,
聽到老爹提起那次相親又停住動作了,
像只炸了毛雞般的一頓牢騷道:
“如果我沒記錯,他至少跟蹤過我兩次。有一次還是在我公司停車場,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兒,要不是百合(從小到大的閨蜜)無意間看見,我都不知道他一直坐在車里偷窺我!這種人,根本就是變態(tài)!那天如果不是您朋友保媒,給他面子,我直接摔桌子走人了!”
夙老爹腮幫子鼓了鼓,
一時沒了言語。
他沒想到多年不見的熟人突然保媒有不妥,
如果真的跟蹤在先,
那確實有圖謀不軌的嫌疑,
即便不能說明對方變態(tài),
但也著實不好,
再強迫女兒接觸恐怕是不合適了。
“那,你一個姑娘家也不要去‘淺水灣’那里住了,百合都已經(jīng)結婚了,你一個人住著不合適,就老實在家待著吧?!?p> “‘淺水灣’那里沒事,離公司近,比這邊方便!”
“行了!以前也沒見你怎么去公司,不說了!那個……”
他頓了一下,舍著老臉皮,繼續(xù)道:
“我有個同學的兒子,剛從國外回來,現(xiàn)在正在籌備網(wǎng)絡公司…...唉!唐臻夙!”
唐臻夙不再搭理老頭子,
一瘸一拐的往樓上走,
覺得拖鞋穿著實在不方便,
從腳上拽下拖鞋,
對著門口扔過去,
咣當一下,
驚出了故意不露面跟她打招呼的小媽。
小媽媽已是四十的人了,
但是保養(yǎng)得意,
光鮮亮麗,
正兒八經(jīng)豪門貴婦的模樣。
看到夙丟在門口的鞋子,
眼里掠過一絲厭煩,
但很快便消失了,
對著夙不咸不淡的說一句:
“腳傷了,慢點走。”
夙,只當沒聽見。
這小媽當時大著肚子跟她老爹結的婚,
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多年過去了,
但對于夙而言——
一如既往的那么討厭。
她關上房門,
對著床頭的一墻面發(fā)呆,
腦子浮現(xiàn)出今天遇見的那個人……
這初次的會面,
就像第一口喝咖啡的感覺,
微苦中帶著醇香,
讓人久久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