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哪里都一樣
不指望，
那邊的天會有什么不一樣。
但真的呼吸在了這片沒有他的空氣里，
她慶幸逃避似乎一劑療傷的良藥，
至少可以暫時離開那些喧囂。
但，
也或許，
終究是沒有他，
哪里都一樣……
那是一幢對著連海湖的磚灰色別墅，
隱藏在郁郁蔥蔥的林里，
只有一條蜿蜒的小路可以到達(dá)，
除了，樹，風(fēng)，云，海，便再也看不見其他了，
這人稀罕至的地方，
她冷卻了，
慢慢感受著內(nèi)心的惆悵，
慢慢思索著自己的哀傷，
也算，
不負(fù)曾經(jīng)的時光。
陽光，
是明媚的，
是會刺的她睜不開眼的。
但無論怎樣的陽光，
總讓她覺得冷，
是那種，
從雙手雙腳到一根神經(jīng)的徹底冰涼。
還好，她可以小心翼翼的龜縮自己，舔著只有自己知道傷口，應(yīng)對每天的日出日落了。
就這樣吧，
不知道是這個世界屏蔽了她，
還是她屏蔽了這個世界，
自從來這里之后，
她再未開口說過只言片語......
有時，
在無人的夜，
她會忍不住到海邊，
光著雙腳，披頭散發(fā)，
像一縷幽魂般靜靜的站著，
感受著海浪的沖刷，
那種冰涼，
跟她的心一樣。
剛開始有幾次，
傭人試圖拉她回去，
次數(shù)多了，
她被認(rèn)為是一個有夜游癥的精神病人，
這樣……好多了，
沒有人再過來打攪過她。
那時候，
海浪總會輕輕又狠狠的拍打著她的雙腳，
海風(fēng)一次又一次的吹散她的淚，
這冰涼的海水，
能讓她感覺到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
在那種深深的痛苦里絕望清醒，
讓她知道逝者已逝去而不返……
她終于知道，愛，是那種，滄海桑田，無法改變，越來越清晰的痛……
可是，
如此渺小的人類，
該不該奢求至死不渝的愛情她不知道，
生死兩茫茫之間，
又談何相忘不相忘？
……
這段時間的些許記憶，
是關(guān)于王錦嵐的。
他來過，
停留的時間很短。
她記得剛開始，
他似乎是待了一段時間才走的，
他雙眸的言又欲止，
她記得清楚。
那一次走的時候，
他在她身邊面著大海，
問她，
“你真的不會改變注意嗎？你知不知道你的決定極有可能是錯的，你生下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這對孩子是不好的?！?p> 她把這句話直接屏蔽掉了，
面對大海，
她什么都可以忘，
最好連腹中孩子爸爸的臉都忘了，
所以，
又何必在意他說的什么。
后來，
他好像很久都沒有再過來。
她繼續(xù)重復(fù)著每天的日出日落，
也就不知道，
日子是轉(zhuǎn)瞬即逝，
還是綿軟悠長。
分不清，
白天和黑夜的區(qū)別，
窗臺上的太陽，
出來又落下，
沒有什么兩樣。
反正，
那些灰色陽光，
根本沒有什么溫度，
既驅(qū)不散她骨里的寒冷，
也曬不透她心里的陰霾。
……
多少天了，
她只知道，
咖啡不敢喝，
喝一點就再也睡不著了，
牛排不敢吃，
看到所有帶著紅色的東西都讓她害怕，
甚至白開水，
都有一種穿腸的苦澀……
多少天了，
她不記得，
總是依在陽臺的窗邊才能勉強睡一會兒，
總是在無人的海邊，
才能拼湊些許支離破碎的記憶，
而且大多數(shù)都是跟那個想起來就揪心的人有關(guān)，
那種想又不敢想，
忘又無法忘的絕望，
帶著隨時都會窒息的痛，
徘徊在她的腦子里，心頭，每一根神經(jīng)里……
那一次，
應(yīng)該是最后一次吧，
王錦嵐在一個艷陽的天過來，
還是和她一起站在海邊，
她聽見他說：
“我訂婚了，如果快的話，五一前后結(jié)婚。”
那是她第一次感覺到胎動，
就是有一個小魚在她肚子里游了一下的那種感覺，
她酸酸甜甜的彎著嘴角說：
“恭喜你，你會幸福的！”
她從來不會發(fā)現(xiàn)他臉上那種緩緩凝固成石塊的表情，
所以，
短暫的無語之后，
他又說：
“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吧，我以后可能不過來了?！?p> 這一次，
她對著他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說：
“王嵐錦，你會幸福的，你一定會幸福的！”
他的背影僵住了，
轉(zhuǎn)身對著她，
良久，
在她已經(jīng)又面對著大海的時候，
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她說了一句：
“我的幸福你能決定嗎？你就根本無所謂吧？”
她沒有看他，
對著海風(fēng)，
臉上仿佛有一絲釋然后的平靜：
“你會幸福的，你的新娘肯定是天下最好的新娘，你這一輩子都會一直幸福下去?！?p> 咸咸的帶著砂礫的海風(fēng)把這話完整的帶進(jìn)他耳朵里，
風(fēng)也越吹越大，
吹亂了她的發(fā)，
薄薄的衣裙，
已經(jīng)無法掩飾她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
他看到了，
垂下眼瞼，
不再言語……
只是，
從那以后，
她沒記得他再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