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山風從白石山上吹拂下來,遠處的竹海涌動,大欽歷貳零二零年夏,不算熱也不算冷的天氣里,白沐陷入對未來的深深思索。
“靈兒,你是如何突破的?”
竹屋中,游夫子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仔細詢問白靈兒。
“夫子,全靠白沐哥哥?!卑嘴`兒回答,看到游夫子點點頭,示意自己說下去,便道:“今天一早,白沐哥哥回到書院……”
白靈兒事無巨細,從一早的事情開始講起,游夫子面無表情,完全不嫌她說的啰嗦,只想知道白沐是如何能讓一個空境的天才小姑娘一下突破到靈境。
直到白靈兒說到白沐對程圣格言的釋義解讀,這才終于動容,問道:“確定是他說的?”
“夫子,靈兒若有一字假話,愿……”
“我信了就是了?!庇畏蜃勇冻鲆唤z無奈的寵溺笑意,“僅僅靠這些,不足以助你突破,還有嗎?”
“還有還有?!庇畏蜃犹岬竭@一點,白靈兒連連點頭,目中露出佩服的眼神,“白沐哥哥還說了四句延伸釋義?!?p> “哪四句?”
“為天地立心?!?p> “嗯?”
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游夫子是當世大儒,滿腹經(jīng)綸,聽到第一句便有些驚訝。
儒家式微,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一點。每年培養(yǎng)出來不少修煉苗子,真正愿意留在書院繼續(xù)做學問的鳳毛麟角。
做學問的不多,混時間的大有人在,若不是看儒家傳承凋零,這些弟子能留下來的沒幾個。
有教無類,這句話在儒家流傳上千年,即便是弟子資質(zhì)差,該教還是要教,不可能放棄。
游夫子想起白沐,這個之前癡癡呆呆的孩子,在書院讀了十年書,也不過是白丁修為,資質(zhì)算是差到極致了。
可竟然偏偏是這個孩子,數(shù)日以來,不僅修為精進迅速,還帶著他最得意的女弟子突破境界,成功跨入靈境,他如何能不奇怪?
“為天地立心。”
這句話說出來簡單,但是分量不低。
做學問論文章,開篇立意很重要,以天地開篇,這學問就變得宏大且難以捉摸了。
饒是以游夫子的境界,也不由得為之好奇:“后面呢?”
“為生民立命?!?p> “后面呢?”
“為往圣繼絕學。”
“后面呢?”
“為萬世開太平?!?p> 轟——
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波紋以游夫子為中心分散開來,白靈兒距離他最近,冷不丁被推開,蹬蹬蹬退出好幾步。
外面的白沐也感受到這股波動,他嚇了一跳,疑惑的往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
屋子里,白靈兒驚懼不安的看向游夫子,目光駭然。
“夫子?”白靈兒怯生生的叫了一聲。
在此之前,她從未在想來風輕云淡的游夫子臉上看到過這樣嚴肅的表情,此時不敢說話,只是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游夫子臉色冷漠,抬頭望天,頭頂仿佛有罡氣吞吐,如筆走龍蛇。他雙眼中似有神光迸射,遠遠朝房間外面白沐站著的位置看過去,燦若星辰。
“此話,真是白沐說的?”
“千真萬確?!卑嘴`兒惶恐不安的回答。
“甚好。”游夫子微微一笑,周圍的一切復又鮮活起來,仿佛冬雪融化,萬木回春。
他解下腰間青竹戒尺,在手里掂量幾下,隨后搖搖頭,又重新收起,看向白靈兒:“丫頭,你準備去哪家?”
這是一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白靈兒天資聰穎,早就被超級宗派盯上,此時突破靈境的消息早就已經(jīng)傳出去,他已經(jīng)感受到幾股波動越來越接近白石鎮(zhèn),用不了多久就會抵達。
他當然想留下白靈兒,但如今的儒家……留的住人嗎?
白靈兒皺著鼻子道:“夫子,我不知道?!?p> “實在不知道的話……”游夫子略一沉吟,道:“不如,回去問問你爹?!?p> “我爹?”
“去吧,現(xiàn)在回家,當這你娘的面問你爹,去哪家?!庇畏蜃诱f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惆悵,隨后揮了揮手,“去吧,去吧,叫白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