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清白
“你有人證?”皇后看了一眼面色不改的安碧云,點點頭表示:“現(xiàn)在何處,快傳進來?!?p> “昨日臣妾審訊,他已承認是自己是殺害的愉嬪,臣妾便將其關押到自己宮里的雜間,交代他們小心看守。”淑妃吩咐著下人去傳,自己坐在位子上悠閑地喝了口茶,一時間殿里鴉雀無聲,只有些動作間流蘇步搖相碰的珠玉珊珊。
淑妃品著茶,玩味地看著安碧云,對方不為所動,微闔著眼眸的樣子像是在小憩。
倒是有幾分定力,只是不知這份從容還能延續(xù)幾時。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傳信的就回來了,還帶著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監(jiān),正是福安。
安碧云厭惡地扭過頭去不愿看他,當初自己如何求他,他還是對自己痛下殺手,如今助紂為虐隱瞞真兇,這一切都讓她感到無比失望。
福安走上前,顫顫巍巍地朝皇后跪下:“皇后娘娘萬福?!?p> “你是…福安?”皇后顯得有些吃驚,“你不是原先愉嬪身邊的首領太監(jiān)嗎?”
“奴才該死。”福安眼神空洞,并沒有任何要為自己辯解的意思,“確實是奴才親手殺死了愉嬪娘娘?!?p> “大膽!”皇后怒斥:“你好大的膽子,愉嬪素來寬仁待下,你為何要如此殘忍手刃舊主!”
福安也不解釋,只是一個勁地磕頭,喊著奴才有罪愿意受罰。
安碧云終究沒忍住,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原先身體還算硬朗的福安居然一夜白頭,蒼老的幾乎認不出他來。
這邊淑妃還是那副笑臉,對著皇后道:“皇后娘娘,昨日便是他向臣妾舉發(fā),自己收受貴妃賄賂幫其殺人滅口的罪狀。怎么今日倒不會說話了?”
“福安,淑妃所言是否屬實?”皇后銳利的目光盯著福安,他冒著冷汗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安碧云的方向。
而他眼里的蘇心悅正冷漠地看著他,那目光太過復雜,不像是單單對自己無故指認的控訴。
這眼神…是了,讓他想起前天夜里,被他投下水井的愉嬪娘娘,她也是這樣看著自己,臉頰上的兩道血淚幾乎是他這兩日不間斷的夢魘。
他趕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第二眼。
“福安!皇后娘娘在問你話!”淑妃傳來警告的眼神,話語里也帶了幾分戾氣。
“是…是?!彼]上眼睛,像是終于下定了什么決心,“奴才該死!一切都如淑妃娘娘所言,奴才忘恩負義,只求速死,還望皇后娘娘成全!”
“速死?”皇后加重語氣,“你可知謀害妃嬪是要株連九族的大罪!”
“奴才家中早已無人,皇后娘娘如何責罰都由奴才一人承擔!”
一時間眾人嘩然,這事兒不就算是板上釘釘,看來蘇貴妃是注定要問罪了。
“等一下!”安碧云終于開口,自己要是再不說話,怕是真要糊里糊涂就定了自己的罪去,“請容臣妾問他兩句。”
“這人證物證俱在,貴妃娘娘還有什么可問的。”淑妃搖著扇子,嘴里還不忘嗤笑道。
“皇后娘娘,臣妾蒙冤,不得不替自己分辨兩句,還請皇后娘娘允準?!彼抗鈭远ǖ乜聪蚧屎?,后者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xù)。
安碧云先是取來香囊聞了聞,又仔細看了用料緞面,她冷哼一聲坐回原位,斜眼看著地上的人問道:“你說是本宮買通你殺害了愉嬪?”
“……”福安根本不敢抬頭看她,只得一直點頭。
“呵?!彼宦曒p笑,“那么敢問福安公公,本宮究竟是用了什么來買通你的呢?”
“這…貴妃娘娘您貴人多忘事,自然是給了奴才許多金銀珠寶…”
“是嗎?”她聲音驟然變冷:“那么這些錢財如今在何處?你方才說過家中無人,可不要告訴本宮是送回家里去了!”
福安的頭上滴下大滴的冷汗,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邊安碧云又問:“那本宮再問你,你是何時,何地,如何殺害的愉嬪的?”
“奴才…奴才是前天夜里,將愉嬪娘娘扛至御花園西側沒人的角落里,用…用石頭砸死送出宮去燒了…”
他當然在撒謊,安碧云又怎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只是她不明白,福安為何要這么說,難道說實話會讓他暴露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一個人?”“都是奴才一人所為?!?p> “哈哈?!彼龥]有說破,反而嬌笑兩聲,“愉嬪當時已懷有七個月的身孕,就憑你?能一個人將她綁了,在那么多人都發(fā)現(xiàn)不了的情況下運送到后花園?”
她見對方已經無力反駁她的話,站起身朝著皇后娘娘行了個禮:“皇后娘娘,這刁奴說話自相矛盾,供詞更是錯漏百出,若要以他的話來定臣妾的罪,臣妾萬萬不敢承受?!?p> 她又道:“這香囊就算是愉嬪之物也不奇怪,臣妾與她私下本就有幾分交情,她殿里還有冊孤本棋譜,臣妾曾借來拜讀幾日,對棋局略有印象,若是有誰不信,臣妾愿意擺出來自證清白?!?p> 她回頭看著淑妃有些發(fā)灰的臉,上前一步主動出擊:“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淑妃,竟要被你設計污蔑殺人枉法,遭此滅頂之災。”
“蘇貴妃,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淑妃還能勉強笑笑裝作無辜,但眼里透出的已經是滿腔怒火,“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有沒有血口噴人不是本宮說了算,而是這個香囊說了算!”她抓起香囊扔到對方身上,“還是淑妃想讓太醫(yī)來聞聞,這香囊上沾染了什么氣味,或這攙著孕婦挨不得藥物的東西究竟是不是愉嬪的貼身之物!”
淑妃湊上去仔細一聞,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
“皇后娘娘,此物與愉嬪貼身之物甚是相似,卻是當日臣妾夸她繡工精巧,又抱怨近日手腳酸痛,想必是她打算做來贈予本宮的,卻不知被誰錯了主意,誤當作證據(jù)用來告發(fā)臣妾?!边@是她親手所做,為了對蘇心悅的癥還特地讓貼身侍女加了些活血化瘀的好藥材。
安碧云一席話說得不卑不亢,眾妃子也像炸開了鍋,一時間嘈雜議論不絕于耳。
“都肅靜!”皇后朝她點點頭,又厲聲問向淑妃:“淑妃,你還有什么話可說的嗎?!?p> 安碧云也看向她,一時間露出氣勢讓淑妃不由得一凜,震驚地看著這個向來柔弱的蘇貴妃,好像確實是哪里不一樣了。
“皇后娘娘!就算臣妾沒有查明證據(jù)就妄下結論,但臣妾也是無心之失啊娘娘!”她也終于繃不住那張笑臉面具,破釜沉舟般惡狠狠地瞪向安碧云,“蘇貴妃!你一口一個冤枉,但這后宮眾人,這奴才怎就偏偏揪住你不放?且愉嬪只與你一人交好,只有你有機會收買她身邊的太監(jiān)對她妄下殺手!”
“等等,福安好像不大對勁!”離他最近的蘭嬪突然高聲喊道。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福安已經伏在地上很久沒有說話和動彈了,安碧云心里一驚,忙喚人來查看,才發(fā)現(xiàn)福安早已服毒自盡,氣絕多時了。
她眼眶一熱,畢竟是多年心腹,她又如何能不感懷,只是她也無法原諒他,不論有什么理由,終究是他忘恩負主背信棄義。
淑妃見狀立即發(fā)難:“貴妃娘娘好歹毒的心腸,為了死無對證居然痛下殺手!”
還未等她分辨,一個小太監(jiān)雙手舉過頭頂,托著個明黃色的卷軸走進了皇后殿,他先是給皇后行了禮,隨即站定高呼了一聲“圣旨到”。
眾人趕忙紛紛跪下接旨。
“皇上有旨:貴妃蘇氏,謀殺嬪妃,殘害皇嗣,心腸歹毒,雖蒙圣恩,然其恃恩而驕,縱私欲,進讒言,蠱惑皇后。今收回金冊金印,望其循規(guī)蹈矩,靜思其過,幽居冷宮,非死不得出,欽此!”
眾人嘩然。
將圣旨交到皇后手上,小公公補充到:“皇上說了,此事他已知曉,不必再議。貴妃娘娘衣食不缺,凝春閣就是她的冷宮,請娘娘即刻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