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文小白雖然不曾回頭,卻也能感到身后襲來的凌厲爪風(fēng)。
若在平時(shí),文小白只一低頭便能低頭躲過,只是此刻琳霖緊緊地裹在他的懷里,死死地抵住了他的下巴。
除非碾碎她的頭蓋骨,自己才將頭低下去,不然文小白絕無躲避可能。
終于,文小白心一狠,用身子包裹住琳霖的幾處要害部位,翻身朝馬下一滾……
紅毛烈鬃本就是天下有名的良駒,又是情急急馳,其速度可窺一般。
兩人糾纏著在地上滾了一圈又一圈……
追殺的梵無退見兩人如此拼命,臉色一急,竟然沒有趁勢(shì)痛下殺手。
文小白皮糙肉厚,加上手疾眼快,墜地時(shí),背部著地,用龍血?jiǎng)趿艘恢寺懵兜氖直?,面龐有著幾道刮傷,其余的并沒有甚么大礙。
琳霖因有文小白護(hù)著,倒也是完好無損,連一點(diǎn)擦碰都沒有。
文小白扶著琳霖一個(gè)“鯉魚打挺”,雙雙直起身來。
文小白將琳霖向后稍推了推,道:“退后點(diǎn),等會(huì)兒莫要傷了你。”
琳霖聞言,乖巧地應(yīng)了聲“嗯”。
聲輕語嬌,如蚊似蠅。
這一切,自然俱是落在了梵無退的眼里。
梵無退披頭散發(fā),衣服零落,宛如一個(gè)從草堆里站出來的乞丐。只是面上蒙著的厚厚一層黑布,將他的容貌盡數(shù)遮擋,只露出一雙鋒利的眼鏡,其余也看不出甚么明顯特征。
梵無退眼神閃爍,多看了琳霖幾眼,才對(duì)文小白問道:“那個(gè)女娃長(zhǎng)得挺俊罷?”
文小白聽他語氣并沒有多大敵意,也不急著動(dòng)手,洋洋得意地與他回道:“好看罷,我娘子!”
琳霖卻是最先受不住的,面如染霞,眸若含水,伸出手,在文小白的腰間軟弱上用力一捏,嗔道:“你胡說些甚么?誰是你的……那個(gè)了。”
女孩子臉皮薄,連“娘子”兩個(gè)字都怯于說出口。
文小白扭過臉,輕聲道:“我看他好像對(duì)我有甚么忌諱,不敢輕易動(dòng)手,咱們先假裝夫妻,哄過他,先逃出這里為好?!?p> 琳霖也并非不識(shí)時(shí)務(wù)之人,放下作妖的手,狠狠道:“你不能再胡說了,不然本姑娘可不饒你?!?p> “好好好?!蔽男“准泵Υ饝?yīng)。
梵無退看著二人“耳鬢廝磨”的樣子,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濃眉一折,喝道:“少俠像極了老夫往日的一個(gè)兄弟?!?p> “誰?”文小白小心問道。
“他姓陳,你與他倒有七八分相像,尤其是年輕的時(shí)候他也愛背著一把劍到處惹是生非?!辫鬅o退凌厲的眼神變得有些柔軟,說不定是想起了過往種種。
“看來在下竟然與前輩故交有諸多類同,那是在下的福分了。只可惜在下要事在身,不能多留,不然一定去拜訪他老人家?!蔽男“字粡囊徽斜忝靼鬃约航^不是眼前人的對(duì)手,所以言語之中客氣得多了。
梵無退了了一嘆,道:“他死了,足足二十年了。老夫遙想他當(dāng)年的風(fēng)姿,心中也感慨惆悵,無一次不以淚沾巾。”
文小白聽他越說越失態(tài),竟將自己痛哭流涕的事情都吐了出來,完全想不到他究竟意欲何為。
熟料梵無退手一揮,道:“少俠走罷,我追過來只是尤甚想他,才來此一懷,少俠切莫介意。”
文小白聽她言語之中大有放人一馬的意思,心中默默松了口氣,抱拳道:“前輩保重,晚輩先走了?!?p> 說著,文小白一拉琳霖的纖手,跳上馬背,一溜煙地逃掉了。
誰知道這個(gè)喜怒無常的老頭子會(huì)不會(huì)突然反悔。
梵無退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伸手掲下臉上的黑布,露出真容來,口中振振有詞道:“你可別讓我失望,只要完成我的托付,咱么可就天下無敵了?!?p> …………………………
再說千山俊這邊――
原本塵埃落定的山谷此刻竟另有一番慘象。
鮮血遍地,尸身破碎,夾岸合抱粗的參天數(shù)生生斷了數(shù)十根,其散碎波折的折斷,分明說著,這些都是被外力震斷的,而非刀斧利劍之類伐斷的。
一個(gè)luo了半身的中年人周身浴血,躺在地上,如不是微弱的呼吸,就與死人無異了。
陽姓匪首情況稍好,但也被人弄瞎了一只眼睛,此刻正趴在地上拼命地?fù)u晃著赤l(xiāng)uo中年人的身子,口中急喝:“梵當(dāng)家,你沒事罷,快醒醒,快醒醒!”
梵當(dāng)家在被吐了幾口涼水后,悠悠轉(zhuǎn)醒,看到陽姓匪首,虛弱道:“小陽,剛才發(fā)生了甚么,咱們損失大么?”
陽姓匪首環(huán)顧四周,看著昔日的兄弟化成一個(gè)個(gè)尸體,悲從心來,饒是極好的定力都沒能止住眼中流出兩行濁淚來,哽咽道:“當(dāng)……當(dāng)家的,除了……除了咱們,沒一個(gè)弟兄活著了,而且您還折了半套衣服被人擼走了。剛剛也不知發(fā)生了甚么,只感覺起了一陣大風(fēng),刮倒無數(shù)樹木和兄弟,我模糊看個(gè)人影,便暈了過去?!?p> 原來這才是梵無退,那么剛才去追文小白那人是誰呢?
梵無退支撐著坐起身來,道:“那人應(yīng)該背著一把和那個(gè)文姓小子一模一樣的劍罷?”
陽姓匪首一回想,道:“好像是?!?p> “呵呵呵,那是龍血?jiǎng)??!辫鬅o退苦笑道:“是他,是他,沒想到躲了幾十年還是沒能躲過,這是報(bào)應(yīng)?。 ?p> 陽姓匪首道:“怎么了,當(dāng)家的,他是誰?”
梵無退長(zhǎng)嘆了一口氣,道:“小陽,我給你講個(gè)故事,三十幾年前……”
…………………………
文小白走在前面牽著馬,對(duì)坐在馬上的琳霖道:“琳姑娘,普天之下,除了梵無退,還有誰會(huì)‘鬼影迷蹤’?”
琳霖眼眸俏皮得直眨,回憶道:“嗯?除了梵無退,那就只有……”說到此處,其眼神一黯,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又不是江湖百曉生,怎么懂得這么多?”
文小白聽出她的幾分掩飾,以為觸及她的什么傷心事,連忙轉(zhuǎn)口道:“沒事的,我就隨便一問?!?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