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端木青氣得發(fā)抖,回道:“我又豈不配與一條畜牲同姓?”
文小白淡淡一笑,道:“是極是極,你與一只畜牲確實(shí)配得很。”
端木青武功不行,嘴皮子功夫更是上不得臺面,被文小白幾句話一激,便再沒了去路。
端木青臉色氣得發(fā)紫,手中鏈子鎖又動彈起來。
文小白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道:“看來剛剛石前輩那一推還不夠力道,不然你怎還有氣力在此挑釁?”
端木青發(fā)紫的臉登時又一黑,驚魂未定地看了一眼內(nèi)門,見到無人出來,才放心下來。不過手中的鏈子索卻不敢再張揚(yáng),折成幾疊,趕緊塞給了后面的仆從。
端木青不敢動手,嘴巴可沒停下,道:“看你也背了一把劍,還改了名叫‘文小白’,定然是想借文少俠之名到處招搖撞騙罷?”
廳內(nèi)不少人亦有如此想法。自從文小白從君家遁走之后,江湖上出現(xiàn)不少打著“文小白”的名號行騙的騙子。
那一段日子,可火了鐵匠鋪和顏料坊。不知多少人照著文小白所配之劍流傳出來的造型,斥巨資打造一把相似的,又涂上紅色顏料以假亂真。
以這身行頭在江湖上走動,總能吸引不少目光。
眾人自然而然將文小白歸為這類人了。
文小白眉頭一皺,道:“改名?為了這等事改名,豈不是亂了頭腦?”
端木青當(dāng)他死撐,心中得意已極,謅道:“你知不知道,小爺我雖與文少俠沒有甚麼深厚交情,卻也是泛泛之交。你冒用他的名號行走江湖,小爺豈能坐視不理?”
文小白飲完一杯酒,緩緩道:“那你待如何管?”
“嗯?”端木青卻不知該如何答話了。
打他卻是不敢打的,罵又罵不過。
如此輕易的一句話,登時讓他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縱有千般氣力,也不知該往哪里使。
最終,端木青喝出一句話,道:“你等著,小子,等你出了成家,小爺看你能逃到哪里去?!?p> 端木青嘴唇囁嚅,卻再放不出甚麼其他的惡話來,雙袖一甩,趕緊尋了一處角落里的桌子,領(lǐng)著兩個仆從灰溜溜地逃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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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天色欲暗,新月輪上,此刻來的人才算多了起來。
成家家主成毅也現(xiàn)身迎客。
成毅乃中年之人,錦袍華服。他雖不太善武功,但年輕時也拜過幾個拳腳師父,身子看上去還算健壯。
此刻,成家燈火通明,花團(tuán)錦簇,將此處照耀得直如白晝。
成家之門才算真正打開。
原先文小白所在的乃是外面一處院子小廳,只是用來招待三三兩兩的客人。
現(xiàn)下時間不早,往來已有百余人,成家自然大門全開,迎了人進(jìn)去。
成毅站在門口,不管識得的不識的,美的丑的,名兒大的小的,一應(yīng)彎腰道謝,絲毫沒有富翁氣昂趾高的傲態(tài),總是一副笑盈盈的面孔,讓來人心中無不升起一絲敬藹。
凡進(jìn)去的,都不必送甚麼禮錢,反能從成毅手中得個大紅包。
因人數(shù)眾多,便沒有能一下容下所有人的屋子,因此現(xiàn)場便擬訂設(shè)在寬敞的演武廳內(nèi)。
四面是喜氣洋洋,大紅喜字,到處是恭賀交贊之聲。
琳霖心中融融,俏臉通紅,撇開人群,緊緊跟在文小白身后。
倒不必有擔(dān)心有甚麼偷摸揩油的,經(jīng)石昊開一鬧,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造次。
文小白與成毅寒暄幾句,接過兩個紅包,到偏處找個位子坐下。
文小白看著手中的紅包。
上面入目便是一個大大的“雙喜”,兩旁用小字寫著“白頭偕老,早生貴子”等樣。
文小白將一個紅包遞給琳霖,道:“這個原該是給你的?!?p> 琳霖柔荑輕舒,便接了過來,待看清上面的字后,滿面羞紅。雖知不是文小白寫給她的,卻也不敢再看,悄悄塞入衣內(nèi),貼心藏著。
賓客魚貫而入,半個時辰,便坐滿了演武廳。
吉時恰好也到。
聽得門外傳來三聲鑼響,便有一個老婆子扯著嗓子喊道:“吉時已至,新娘到――”
最先的乃是兩個青年拎著一口裝滿銅錢的大箱子,他們正從箱子里抓出一把把銅錢沿道撒著。一群孩童彎著腰,從地上爭搶出銅錢的歸屬,藏進(jìn)了口袋中……
婀娜的新娘子被一個老媽子背著,一步一步地沿著廳內(nèi)正中間預(yù)留的紅色毯子而行。
新娘子進(jìn)入禮堂之后,文小白便再也見不到了……
倒是有幾個愛湊熱鬧的圍到了近門口去瞧,不時爆出轟鳴喝彩。
琳霖看著新娘子一身紅妝,金鳳錦龍,心中一陣激羨。
再看看身邊的文小白,不禁慨然一嘆。
她已知了文小白的身世,深曉文小白近十幾年都是與兩位爺爺生活,幾月前下山乃是頭一次。
文小白對于人情世故的所知所曉全是從書上得來,就指望不了他明白甚麼男女情愛一類的。
你若沖他撒嬌,他當(dāng)你在生氣;你若沖他打鬧,他當(dāng)你要傷他;你若是臉羞了,他定會當(dāng)你不愿見他。
琳霖苦惱地托著下巴,心中想著新娘子的一身嫁衣,不知何時才能穿上……
文小白被周遭濃濃喜意一激,亦是心猿意馬起來。
他確實(shí)不明白對琳霖究竟是何感情,他從未經(jīng)歷過這些。
但他今日已有十九歲了,天性讓他內(nèi)心有了悸動。只知這種感情與兩位爺爺?shù)氖侨徊灰粯拥模械叫膬?nèi)有一只小貓在撓著,卻甚麼都不敢表現(xiàn)出來。
琳霖眼神迷離,想得深了,亦只能癡癡地看著新娘子消失的地方發(fā)呆,文小白則癡癡地望著琳霖發(fā)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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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新娘子天地拜完了,被送入洞房,桌上也上齊了酒菜。
琳霖終于回過神來,轉(zhuǎn)頭一望,文小白竟似失魂似的盯著他看個不停。
面上實(shí)在捱不住,柳眉倒豎,叱道:“你看甚麼?”
話雖如此,心里卻十分受用,因此言語之間并未多少嚴(yán)厲。
文小白“啊”了幾聲,卻沒說出甚麼來,慌忙倒了一杯酒,口中謅道:“剛剛喝了些酒,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