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罡見趙廷玉和凌焱被困,抄起腳下瓦片噼啪幾下將圍上來的眾人放到。
朱罡對著趙、凌二人大喊:“快走!”
即便是三人反應的快也為時過晚,文家的家丁們拿著大棍子舉著火把從四面八方的圍了過來。
朱罡欲從屋頂飛身而下,只覺得一股怪力從腳底踩著的地方傳來,身體重心不穩(wěn)不由得前傾一頭栽倒,沿著屋頂向下滾。也是他手快,一手握著紙筆的情況下,另一只手抓住了屋檐,整個人掛在了半空。正當他環(huán)顧四周要找個地方落腳時,手指被人踩住。朱罡疼的大叫,忍痛抬頭看去,見任翹楚手持一桿齊眉高狼牙錘,錘頭足有西瓜那么大,看上去至少得有百十斤重。
“你敢偷聽我說話!”
任翹楚的語氣中充滿了殺氣,他拄著錘子俯下身看著朱罡,如此近的距離讓朱罡徹底看清楚了他的那張臉。那滿是褶皺的臉上像是涂了厚厚的爐灰一般全無人色,眼眶黢黑,眼袋腫成兩道臥蠶,碩大的兩腮像是掛在了臉上的兩個梨子,恨不得搖搖頭都會呼扇呼扇的擺動起來。
任翹楚:“你是什么人?”
任翹楚伸手掐住了朱罡的脖子將他拎了起來:“想找死?”
這任翹楚的手較常人而言大了許多,竟完全握住了朱罡的脖子。朱罡瞬間腦袋發(fā)脹無法呼吸,血絲盤踞了雙眼,四肢完全失去了控制。
凌焱和趙廷玉為了能脫身,頂著眾人從角落一直打到院子開闊的地方。見朱罡有危險,趙廷玉一招雙峰貫耳將眼前的家丁打倒,趙廷玉最得意的就是輕功了,當即腳踏眾人的頭奔向屋檐,掏出兩支針射向任翹楚。任翹楚用朱罡擋下趙廷玉的針,順手將朱罡丟了出去。朱罡因禍得福掛到不遠處的樹上,雖然后背中了兩針卻也沒扎到要害,相比被任翹楚掐死不知幸運了多少。只是苦了趙廷玉,他對著任翹楚的大肚子一連幾拳打到上面,任翹楚絲毫不動,任翹楚翻手一掌打在趙廷玉身上。
任翹楚見趙廷玉這個半大孩子壓根就沒有把他放在眼里,這掌也就沒使幾分力,卻推的趙廷玉連連退了好幾步。不等趙廷玉站穩(wěn),任翹楚的大錘就掄到了趙廷玉的面門,趙廷玉縮身下蹲躲過任翹楚的錘擊,雙手抓住了錘子的長桿,如同猴子爬桿兒似的緊緊抱住了任翹楚的大錘,突然多了一百多斤重將任翹楚壓的向前踉蹌。
任翹楚一愣,舉著大錘,抬頭看著趙廷玉對他吼道:“臭小子你跑我錘子上干什么!”
趙廷玉:“你不打我我就下來,這都是誤會?!?p> 任翹楚:“找死!”
任翹楚將錘舉起,帶著趙廷玉重重下砸,趙廷玉后背觸地,頓時覺得氣血上涌,五臟六腑好似要被震裂,身上的骨頭仿佛都被震的散架。任翹楚見趙廷玉還抱著不放,再次掄起了長錘往地上猛砸。趙廷玉趁著任翹楚長錘舉起的一刻,迎面撲向任翹楚。任翹楚措手不及,被趙廷玉帶著從屋頂摔到門前的花圃中發(fā)出轟的一聲巨響,竟然將正在打斗的眾人都驚動。
“老爺,快去救老爺!”
眾家仆也顧不上圍捕凌焱,紛紛過去查看任翹楚的狀況。原本凌焱因為趙廷玉的離開顯變的捉襟見肘,現(xiàn)在眾人突然離去令凌焱喜出望外。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凌焱趁亂朝著大院門奔去,卻迎面碰上了趕來的文丹青和文墨軒。
凌焱:“文姑娘,我無心惹事,請你姐弟二人讓開?!?p> 文丹青:“先是打了我弟弟,現(xiàn)在又在我家里胡鬧還說無心惹事。”
“我的狗!”文墨軒飛奔向趴在院子里掙扎的獒犬。卻見狗嘴里流出了大堆血,原來趙廷玉剛才一腳踢開狗的同時,狗的舌頭被狗咬斷。加上狗在地上翻滾,狗血將草地染紅一大片,又黏糊糊的沾了狗一身,加上狗本來的腥臭氣味,這只號稱“紫天王”的獒犬變的恐怖異常。
文墨軒:“這是怎么回事!”
文丹青見狀,將衣袖挽了個扣,繞著手臂扎緊攔到凌焱身前:“看來少俠還得多留幾日?!?p> “那就莫怪在下無禮了!”凌焱列開架勢,墊步上前,揮拳打向文丹青。文丹青側(cè)身躲開,以手刀擋開凌焱的拳頭。凌焱并不擅長拳腳,自己的火銃也不在手上,文丹青又步步緊逼,他迫于無奈,只好以拳腳與人相搏。
凌焱接連兩拳打出均被文丹青躲過,待第三拳打出,文丹青側(cè)身躲開,下蹲后肘擊凌焱的腹部。劇烈的刺痛讓凌焱彎下了腰,文丹青食指弓起,抬手一擊標指頂在凌焱下顎處,酥麻酸痛的感覺瞬間刺激了凌焱的唾液腺,口水伴隨著凌焱的身體后仰,從口中噴出。文丹青借著凌焱后仰之際,一招掃堂腿將凌焱放倒,接著抬腳踏向凌焱。凌焱翻身滾到一旁,挺身而起。
文丹青貼近凌焱,右手變手刀狀劈重凌焱左手,將凌焱沒來得及抬起左手封了回去。隨后反手一揮,指尖劃過凌焱的眼睛。凌焱雙目疼痛,熱辣的感覺使他淚水涌出,左手下意識的去捂眼睛,瞬間沒了戰(zhàn)斗力。文丹青右手揮開的同時,左手一招崩拳打出,正中凌焱胸口,凌焱被瞬間打翻。隨后上前反擰著他的胳膊將凌焱按在地上押了起來。
朱罡緩過了勁,他背過手去拔下身上的針,從樹杈間探出頭來觀察下面的情況。朱罡雖是個跛腳,輕功卻也十分了得,他見下面亂成了一鍋粥當即順著樹滑下來。如同一只跳出洞野兔,嗖嗖幾下到了窗戶的下面。朱罡翻進屋內(nèi),見桌上各類賬目依然整齊的擺在那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拿起塞到衣服里,抓起桌上的燈點燃了窗子上的油紙,隨后從跳出后窗跳出,趁亂逃走。
……
一架漁舟,載著真武派的六個道士和渾身漆黑的花云停在了白節(jié)山的小碼頭前。
……
“我去你的!”
被家人連拖帶拽著扶起來的任翹楚,一腳踢開剛才壓在身上的趙廷玉,指著他罵道:“給我打!”
兩個家仆左右一個架起趙廷玉對著他的肚子連打數(shù)拳。任翹楚上前迎面一腳踹在到趙廷玉身上,連帶著抓著趙廷玉的兩個家仆直接飛了出去。趙廷玉的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大樹上,后腦在樹上撞出咚的一聲悶響,雙眼也因為撞擊瞬間一片白。腹腔內(nèi)一陣灼熱的火辣感覺由下往上,從丹田直沖頂門。后背遭到撞擊后,趙廷玉趴到了地上,腹部又因為摔倒后的擠壓,一口血從嘴里噴出。
“敢打我?”任翹楚整理著被弄臟的衣服。
“把他倆給我掉到樹上!”
任翹楚一聲令下,幾個家仆七手八腳的將趙廷玉和凌焱掛在了樹上。任翹楚從家人手中拿過一條鞭子,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又甩到空中啪的打了個響兒。隨后掄起鞭子就要往趙廷玉身上打。
“住手!”
文丹青抱住了任翹楚的大手。
“姑父,手下留情。”
任翹楚:“你要做什么?”
此時傳來一陣哭聲。文墨軒渾身臟兮兮的,手上粘滿了泥和狗血,哭著拉著任翹楚的衣角。
“我的狗死了,姑父我的狗死了。”
“起開!”
任翹楚一腳將文墨軒踹翻。又見他渾身臟兮兮的哭鬧,被推倒后直接在地上打滾哭。任翹楚見狀更加惱火,揮起手就要打,文丹青伸手抓住了任翹楚的手腕,制止了他的下一步動作,姑侄倆怒目而視,一時劍拔弩張。
人群中擠過一個白胡子老頭,臉上幾道碳灰的印記。此人是任翹楚的貼身管家任吉。
任吉:“老爺,火滅了,跑了一個,丟了幾分清單?!?p> 任翹楚手上撤了力,揮起來的巴掌松了下來,直挺挺如同胡蘿卜般粗細的手指頭彎曲了下來。文丹青也放開了任翹楚,轉(zhuǎn)而去安慰滿地打滾的文墨軒。
任翹楚大吼道:“還不快去追!”
窩了一肚子火的任翹楚大手一揮,幾個家丁紛紛抄家伙沖出了門。
“先給我打一頓,然后在給我問問他們是誰派來的,敢監(jiān)視我!”
文聘急匆匆的從后院跑過來,喘著粗氣對任翹楚和文丹青道:“老爺,小姐,你,你們快去看看,老太君剛才咳的厲害,一口氣沒上來昏過去了!”
……
冷凝霜奉上六盞清茶,轉(zhuǎn)身端坐桌前:“既然六位天師出面我自應當相助,可近幾日身體實有不便之處,恐難相助?!?p> 六人面面相覷,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冷凝霜起身走到柵欄門前拔下了門上的插銷,轉(zhuǎn)身做到桌前捧起茶一飲而盡,將碗中剩余的碗底和茶梗就地倒掉,盤起二郎腿,雙手放在膝蓋上,端坐在桌前。
見冷凝霜擺明了送客的態(tài)度,真武派的六個道士也不好在說什么,紛紛起身打算離去。
長生子右手浮塵搭到左臂,左手掐訣施禮道:“既然醫(yī)仙不便,那怪貧道叨擾了,告辭告辭?!?p> 隨即轉(zhuǎn)身往外走,長青子拉住長生子低聲耳語:“師兄,她被神鹿所傷,你看?!?p> 長生子回頭,見冷凝霜坐的僵直,很不自然,又見到屋前衣架上晾曬的衣服背上還有未洗掉的血污。
長生子攔下眾人,轉(zhuǎn)身拱手施禮對冷凝霜道:“此次我?guī)熜值芰艘黄鹣律剑蜷T中出了悖逆之人,他誆騙家?guī)煹纳衤购拖渗B,下山為虎作倀,師父這才讓我等下山將他收回去,以門規(guī)嚴懲?!?p> 長青子在一旁道:“我真武一枝,自祖師開宗立派以來已有百年,這神鹿是百年前祖師到齊云山中閉關(guān)修煉時所收,傳至今日已有一百三十余年,十年前家?guī)熈铋T下弟子郭京攜神鹿仙鳥下山護國,卻不了他聽信歹人巧言,鬼迷心竅在山下助紂為虐,師父這才讓我等下山以正門規(guī)。”
應龍子站在冷凝霜身后道:“請恕貧道直言,我觀醫(yī)仙舉止輕緩,后背處藥香和血腥味混雜過重,莫不是被神鹿傷了背部,那鹿角上的毒素一旦沾染上,必然肌膚生膿瘡而后潰爛,尋常藥物難以治愈,若是深入骨髓可就要危機性命哩。”
冷凝霜見這幾個道士一唱一和的喋喋不休,心里已經(jīng)知道了大概,這幾個道士是打算和自己交換。也正如應龍子所說,自己用了很多方法背上的傷勢總是復發(fā),始終不見好轉(zhuǎn),這些道士這么說這也算是正中下懷,可冷凝霜礙于面子放不下身價,行走江湖近二十多年從不輕易求人。她轉(zhuǎn)身看向應龍子。
應龍子躬身施禮:“前輩恕罪,小道并非有意僭越,只是自幼在藥房中長大,對氣味比較敏感?!?p> 應龍子說著話從懷中取出一個葫蘆放到了桌上。
冷凝霜苦笑:“如此說來倒是在下不識抬舉了。”
……
“站住,別跑!”
“不跑是傻子!”
朱罡邊逃邊回懟,因為跛腳所以跑起來竄跳著,顯得十分狼狽。
任吉雖然上了年紀,可卻腿腳靈便,他從腰間拿出個算盤扔到地上,左腳踩著,右腳在后面一蹬,如腳踏飛輪滑行前進,身后跟著十幾個人拿著棍棒刀槍,牽著各種各樣的狗,高舉著火把緊追不舍。
朱罡爬上路邊的樹,借著樹跳上房頂,沿著民房的屋頂七拐八拐的亂跑,直到甩開了文府的家丁才停下來休息。他從腰間取下個手臂粗細的竹筒,將文府拿來的賬目卷成卷兒塞了進去。心中默念道:“算了,賭一把!”
他將記錄的內(nèi)容抄寫一份。做好這一切后,他沿著街道,專挑背著月光的黑暗處,來到棵大樹下。順著樹爬上樹頂,在枝葉茂密處拿出之前藏起來的鳥籠,取出信鴿將抄了來的情報發(fā)出去。又把藏了賬簿的竹筒放進鳥窩。
白色的信鴿在黑夜格外顯眼。
“管家,看那!”
任吉手搭望眼,老眼微瞇,夜色下一只白色的信鴿漸漸遠去。
任吉微微一笑:“哼毛頭小子,都跟我來!”
任吉一聲令下,文家眾人紛紛聚攏過來。
朱罡在巷子深處,摳下塊墻磚,露出墻壁內(nèi)的夾壁,夾壁的磚洞里干凈整潔并無半點灰塵。
朱罡忐忑的看著手里疊成方塊的紙念叨著:“但愿這里有人,但愿這里有人?!?p> 隨后將紙放到里面,身后傳來了一陣陣犬吠,昏暗的巷子立刻燈火通明。任吉帶著文府家仆站在了朱罡身后和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