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似感受到這酒的特點(diǎn),又叫了兩壺。
我將酒端到她的桌子上,將她吃完的盤子和碗收拾掉,回到柜臺中。看著她一個人一杯又一杯的給自己倒?jié)M喝掉,到最后的淚流滿面,她背對著眾人,除了我沒有一個人看見她的淚水。
最后她將自己的眼淚擦干,一杯接著一杯,像是自我懲罰一樣。我看著她就這樣將兩壺酒獨(dú)自一個人喝掉,最后趴在桌子上,只是舊痕未干,又添新的痕跡。
夜晚降臨,酒館已經(jīng)打烊了,顧客早已經(jīng)全部走掉了。這姑娘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睡了有好一會兒了,可之前她一人獨(dú)自喝掉四壺酒,到最后的淚流滿面,我猶豫著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叫醒她。
算了,我回到柜臺中,等著她蘇醒。雖然我不知道她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對于她們這種傷心之人,借酒消愁不就是為了喝醉后那短暫的不省人事嗎?
人吶,總是喜歡自己騙自己,哪怕一小會兒,也甘之如飴。
“希望你能有個好夢?!?p> 我坐在柜臺里打瞌睡,突然被酒壺的碰撞聲驚醒。按了按眉心,抬眼望去,只見那青衣女子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你醒了,這里已經(jīng)打烊了?!蔽覍λf到。
“抱歉,多少錢?!彼穆曇繇懫穑瑤е稽c(diǎn)點(diǎn)鼻音。
“570金?!蔽覍⒔痤~告訴她。
她從腰上取出一個錢袋,數(shù)出六張金票給我。我伸手接過,從抽屜里數(shù)出三十枚金幣遞給她。
她走到門口回頭對我說了一聲謝謝。
看著她邁出店門,我才從柜臺里出來,走到門口,看著她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嘆了一口氣才將大門合上。已經(jīng)凌晨了,將桌子收拾完,我便回到臥室洗漱,準(zhǔn)備睡覺。
后來的好多天里,她都是等到晚上九點(diǎn)中沒什么人的時候才來,獨(dú)自一人點(diǎn)上兩壺酒,一份米飯,有時是一份辣子雞,有時是一份紅燒雞翅。
等她吃完,差不多也是我關(guān)門之時,只是沒再像第一次那樣獨(dú)自一人喝掉四壺酒,最后醉倒在酒館中。
她離去,我關(guān)門。從此,她就成了每日里我酒館中最后離去之人。
只是哪怕她已經(jīng)如此了好多天,我仍是不知道她的姓名。
直到第八天的夜里,那是一個雨夜,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她撐著一把油紙傘,同往常一樣來到酒館。
“兩壺酒,一個紅燒雞翅,一個米飯。”青衣女子選了一張正對大門的桌子,剛好可以看見外面的雨夜。
“請稍等?!蔽覍⒕品旁诙顺鰜矸旁谒淖郎?。
她微微點(diǎn)頭??吹贸鰜恚@幾日的接觸,讓她對我放下了防備。還記得剛來之時,她一言不發(fā),一直木著一張臉,毫無生氣可言,更不要說對我有其他的表示。
當(dāng)我端著飯菜出來時,她一個人提著一壺酒,自斟自酌。我將飯菜放在桌上,從柜臺里提出一壺酒,與她坐在一張桌子上。
“太過清冷,不介意,一起坐坐吧?!蔽姨崞鹑箶[,不等她回答,直接坐在凳子上。
我給自己斟上一杯,放在鼻下輕嗅。來這里眼看著快要一個月了,這酒我卻很少喝它。想起以前,我偶爾也會在家存上幾瓶不錯的紅酒或者果酒,在閑來無事之時也會獨(dú)自小酌一杯。
想到這里,我將酒一口倒入口中,酒水順著咽喉緩緩而下。
雨一直下著,從8點(diǎn)左右,都已經(jīng)沒有人上門了。這是6月,雨水較多。
“你每日都等沒什么人的時候再來,是為什么?”我扭頭看她,心中好奇,便開口詢問。
“人少,安靜。”青衣女子回答。
“你叫什么?”我看著她。
“林瑤?!鼻嘁屡涌戳宋乙谎刍卮?。
“陸嬌音?!蔽译S后報上自己的名字。
杯子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音,收回手,將酒水倒入口中。
“陸嬌音,你知道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什么感受嗎?”林瑤沉默了一下,收回一直盯著雨水的目光,扭頭看我。
“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蔽蚁萑氤聊?p> “不知道?!蔽覔u頭,的確,我不知道。當(dāng)初最重要的人,就是阿婆。阿婆死的時候我不在,我連最后一眼都沒看到她。
“我知道,很痛很痛。身體很痛,心也很痛。”林瑤回答。姐姐死在她面前那一刻,她感覺天塌地陷。是她的錯,若是當(dāng)初沒有任性的愛上他,也不會招惹上那個女人,那個她如今恨之入骨的女人。
“我有一個姐姐,她特別疼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緊著我一個人,從小明明身體柔弱的是她,她卻還一直照顧著我??上夷菚r候頑皮,總是欺負(fù)她。她喜歡的東西,我總是悄悄地搬回自己屋子,等她著急得不行的時候,自己又假裝幫她找到了,送回去。所以她總是夸我,其實(shí)她不知道,從頭到尾都是我干出來的壞事兒?!绷脂幮χf道。
她的笑容很甜,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她笑起來的時候,感覺是能感染到周圍的人。
“那現(xiàn)在呢?換你照顧她了嗎?”我問她。
“沒有,還是她照顧我,保護(hù)我?!绷脂帲瑩u搖頭回答道。沒有,她還沒來得及學(xué)會照顧她,她就死在了她面前,她到死都在保護(hù)她。
只是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失,最后神情又歸于平靜。
“在我沒來這里的時候,我遇到一個人,他對我很好?!笨粗纳袂?,我回頭望著那漆黑的雨夜。
“然后呢?”林瑤我看著問到。
“我死在了他的眼前?!蔽一卮鹚囊苫?,神情平靜。
“為什么?”林瑤不解。
“有些事是我們無法避免的災(zāi)難,不是你去,但總有一個人會為你挺身而出?!蔽铱粗难劬卮?。
我將最后一杯酒送入口中。
“酒館打烊了。”我站起身來。
林瑤也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回頭看了我一眼,眼中有有疑問有諸多不明,只是她什么都沒說,獨(dú)自撐開傘漸漸地消失在雨里。
我不知道她發(fā)生了什么,但看得出來她很難過,原由可能就是她剛剛提到的她姐姐吧。
想起她那天滿面的淚痕,我不由得猜測,可能是她姐姐去世了吧。有些人啊,走著走著就散了,分別不可怕,至少我們還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最讓人傷心害怕的可能就是陰陽相隔吧。
我關(guān)上門,將桌子收拾好,結(jié)束一天的營業(yè),回到樓上休息。離一月之期還有三天,我的任務(wù)照現(xiàn)在的進(jìn)度差不多快要完成,不過不可能像之前那樣超額太多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