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的山洞里,陰暗遍地,魔氣環(huán)肆。
濃郁的魔氣來回徘徊,狀似親昵地要觸碰女子白膩的脖子與臉頰,卻又因為空靈的鈴聲而被嚇退。
空靈的鈴聲在空蕩的洞穴中逡巡徘徊,其間夾雜著清脆的鎖鏈碰撞聲。
孟吟淺嘗試性掙了掙兩只手腕,兩條鎖鏈束縛住她的雙手,任其掙扎卻怎么也掙脫不開。
見無法,孟吟淺只能隨意地垂下雙手,看向眼前的人。
“你這鈴鐺怎么這么吵?”央宓難得皺眉。
其實也說不上吵,但那鈴聲仿佛能穿透她的腦子般,將她的精神攪亂,心中生出極大的抵觸感。
多聽幾秒都是折磨。
央宓伸手想要摘下孟吟淺腰間的兩只鈴鐺。
沒曾想,白蓮鈴和紅蓮鈴光亮更甚,生生灼痛了央宓的指尖,讓她不得不收回手。
央宓好笑地揉了揉發(fā)痛的指尖,竟是笑了,“這鈴鐺當真是很好的法器啊,淺姐姐能認出我是魔,憑的也是這兩只鈴鐺吧?”
孟吟淺淡笑不語。
“就這樣笑!”央宓眸中閃爍著別樣的光亮,輕輕觸碰孟吟淺的臉頰,喃喃道,“更像了,多笑笑,你這幅皮囊就同她更像了……”
孟吟淺眸色愈發(fā)淺淡,斂下原本清淺的笑意,只是道,“你說過會帶我去見聽竺?!?p> 央宓才似想起般,“哦”了一聲,隨后卻愉悅地瞇起眸子,“我是魔呀,不守信用也很正常的啊?!?p> “就我現(xiàn)在這般模樣,”孟吟淺晃了晃鎖鏈,與央宓對視,“現(xiàn)下見她也影響不了你的利益吧,為何不可?”
“其實也是可以的。”央宓笑意盈盈,“再過一日,你們便能見面了。竺姐姐現(xiàn)下可不知道我是魔呢,我自然要再拖延一天?!?p> “困住我們二人,能讓你獲得什么?”
“得到活生生的昔淺姐姐啊?!币徽劦桨孜魷\,央宓似乎立刻有了數(shù)不完的精力,眸子閃爍著別樣的光芒,“昔淺姐姐是我見過最完美的女子了,這個世間不能少了她,我要救她,也只有我愿意救她……”
仿佛回憶起了什么傷心的事,央宓的臉色越來越陰沉,額頭中間的魔紋甚至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來。
“為什么,”央宓質(zhì)問孟吟淺,吐出的每一個字仿佛是從喉嚨里擠出來般,嘶啞悲痛,“世間好人千千萬,為什么偏偏要她攬下救世人的活!”
“為什么那么固執(zhí)?!”央宓死死抓住孟吟淺的兩只手,含淚的眸子緊盯著她的臉,透過孟吟淺的臉似要看到那位日思夜想的人,央宓聲嘶力竭,“為什么要去救那些不重要的人?!”
洞穴仿佛靜寂了一瞬,唯有央宓的嗚咽。
孟吟淺靜靜看著央宓傾瀉自己的情感,從她叫小的軀體里似乎沉淀了久遠的無盡悲痛。
在這一刻,如密不透風的潮水撲面而來,讓人喘不過氣。
縱使孟吟淺早已失了感受情緒的能力,但央宓身上的那股子悲痛幾乎化作了實質(zhì)。
痛不欲生,不得其法,肉眼可見。
央宓掐著孟吟淺胳膊的雙手用了很大的力氣,幾乎能嵌進她的肉里。
孟吟淺斂下眸子,擋住眸中的情緒,靜靜陳述了一句話:“白昔淺就是那般性子,愿意犧牲自己拯救他人。
試想一下她不那么做,懦弱地逃避,那她就不是白昔淺,而你就更不會惦念她那么久了。
她將自己的堅持發(fā)揮到了極致。”
白昔淺這個人,孟吟淺自哥哥的口中聽說過。
她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向著極致的光明前進的,她自身,就是一個充滿希望色彩的女子。
孟吟淺做不到像白昔淺那般。
孟吟淺的話央宓完全聽不進去:“昔淺永遠就是昔淺!
縱使昔淺姐姐那般犧牲自己了還有誰記得她?”
央宓低笑著松開掐著孟吟淺胳膊的手,慢慢轉(zhuǎn)身背對她,面上盡是掩飾不了的諷刺,“那一日啊,姐姐的愛人哭得可謂撕心裂肺啊,可是呢,后來我再未看到過他?!?p> 孟吟淺疑惑:“就因為未看見他,你就否認他的愛意嗎?”
“那他為什么不窮盡方法救回昔淺姐姐?!”央宓雙目赤紅,猛地轉(zhuǎn)身質(zhì)問孟吟淺,“唯有我!唯有我還記得她!也唯有我可以為了昔淺姐姐窮盡起死回生之法,墮魔如何,被驅(qū)趕出神醫(yī)世族又如何,能救回她這一切都值了。”
孟吟淺閉上眸子,輕嘆一口氣。
“這些年,我煉化了那么多肉體和靈魂,才終于找到了復活昔淺姐姐的方法?!?p> 孟吟淺只感覺她的手在緩慢摩挲自己的臉頰,耳邊還能感受到央宓溫熱的吐息。
央宓將腦袋輕輕搭在孟吟淺的肩膀上,在她耳邊喃喃道,“也怪你們倒霉,在我快要成功之際,你們一個頂著幾分相似的容貌,一個頂著有幾分相似的靈魂氣息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當真是巧合極了?!?p> 央宓笑得開心極了,嗓音里有止不住的喜悅,“謝謝淺姐姐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啦?!?p> 心中的話宣泄出來,央宓臉上的郁氣都減了不少,便結(jié)束了話題:
“我去找竺姐姐了,淺姐姐再見哦?!?p> 說完,便閃去身影,將她留在這里。
在央宓走后,孟吟淺這才睜開眼。
洞穴里恢復了寂靜。
周身還有幾縷魔氣在纏繞,蓮鈴似乎懂了孟吟淺的意思,晃得更響,直至所有魔氣被震碎消滅,蓮鈴才安靜下來。
她大幅度的掙動手腕,鎖鏈滑動,響起嘩啦啦的聲音。
央宓讓自己服下的藥當真霸道得很,立竿見影,服下后身體中對于術(shù)法的感覺瞬間消失殆盡。
孟吟淺雙手拽動鎖鏈,任由冰冷的鐵磨紅腕間的肌膚。
腰間的符篆發(fā)出盈盈白光,閃爍頻率足矣表現(xiàn)對面要聯(lián)系的人心中的急切。
但現(xiàn)在對于一個完全沒有術(shù)法傍身的孟吟淺來說,此刻的令牌就如一個只會發(fā)光的石頭。
令牌被纖弱的指尖扣住,微弱的白光在手上打出淺薄的陰影,此刻也只剩蒼白無力。
孟吟淺眸中閃過思索之色,喃喃自語:“現(xiàn)下,也只能留在這里”
縱使現(xiàn)在逃脫了,那依舊無法見到姐姐,還不如,等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