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青子湖畔別墅
自從恢復了一些零碎的記憶,很長一段時間里,秋雨都沒有再做那個噩夢。但他變得更加沉靜了,有時候一天都聽不到他說一句話,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藍凌越發(fā)擔心起來,整日里守著他。
他的手機撂在樓下的書房內(nèi),里面滿滿都是詩然和空竹一個又一個的未接來電。但他只是任由它孤單的躺在那里,居然連一個電話都沒有回復過去。
他沒有告訴母親到底是為什么,因為他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所看到的那一切。沒有任何頭緒也無從辨別它的真?zhèn)?,所以只能暫時選擇逃避。
“秋雨,有人找你?!?p> 這天午后,秋雨支著一條長腿斜倚在飄窗上,抱著一本書正看得認真。聽到樓下母親的呼喚聲,便放下手里的書,一邊答應著一邊下了樓。卻在樓梯口前停住了腳步,莫名其妙的瞅著那個正站在客廳里的訪客。
中等個兒,大約三十多歲,黑紅的皮膚,胡子拉碴,戴著頂鴨舌帽,正沖著他笑。
秋雨站到他面前,盯著那頂鴨舌帽仔細的看了看,又圍著他轉了好幾圈后,一言不發(fā)的轉身朝樓上走去。
藍凌正好端了盤水果從廚房里出來:“這……不是找你的嗎?”
秋雨頭也不回道:“我不認識他,趕出去吧!”
鴨舌帽慌忙摘下帽子沖著藍凌直擺手:“別......別介,伯母,是我啊——肖磊!”
他一邊摘下面具一邊攆著秋雨上樓,道:“噯!我都化成這樣了,你還能認得出來?。俊?p> “哼!就你那身高體型,每一個眼神、動作、表情,化成灰我都認得?!?p> 秋雨繼續(xù)頭也不回的走進臥室。
“不過,”他重新坐回到飄窗上抱起書,指了指肖磊手里拿著的面具:“你這在哪兒買的,好丑哦!”
“網(wǎng)上??!”
肖磊一邊嘿嘿笑著,一邊坐到他對面整理著那張面具:“淘寶上新出的,貴著吶!不過,我要是能買到正宗的美國貨就好了,那可比這逼真多了?!?p> 他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擺弄,看到秋雨正用了一種古怪的眼神緊盯著自己,便囁喏道:“怎……怎么了?”
秋雨突然‘啪’地一聲合上了手里的書,咬著指背低頭沉思起來,忽地仰起臉來自言自語道:“對哦!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嚇嚇……看來,真的是有人在裝神弄鬼?!?p> 他嗤笑了一聲,隨后不置可否的抬了抬眉眸,聳聳肩釋然的嘆息了一聲。一邊嗤笑著搖了搖頭,一邊又打開手里的書繼續(xù)看起來。
但不大一會兒,他又合起書來,瞇著眼睛望向窗外,歪了腦袋自言自語道:“咝——不過,目的又是什么呢?”
肖磊頓時張大了嘴,緊張的盯著秋雨一連串古里古怪的表情,被茫然和恐怖突然襲擊了般的叫道:“秋秋雨,你你可別嚇我。哥錯了,我把這都收起來。哥求你,別再瞎想了成嗎?”
秋雨轉過臉來,沖著肖磊莞爾一笑,眼神內(nèi)突然流蕩出一層令人迷幻的色彩,一把摟住了肖磊的脖子。
“哥,有的時候吧,我真的覺得,你就是個天才。我真的是好——愛——好——愛你噢,謝了啊!”
他拍了拍肖磊的肩,嚇得肖磊直接從飄窗滑落到了地面上,捂著胸口爬起來慘叫道:“哎吆我這小心臟??!怎么這么不安呢?哎喲沒法活了,怎么感覺做什么都是錯的。”
他一邊發(fā)出駭人的叫聲,一邊逃也似地沖向門口直奔樓下去了。
望著他飛奔出去的身影,秋雨輕笑了一聲。一邊用書角在飄窗上滑來滑去,一邊笑得越發(fā)釋然。仿佛心底里的結,一下子全解開了。
短短大半年里,他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莫名其妙、不可思議的事情。其實、也許、不過是因為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想的太過于復雜了而已。
快樂,往往都是來自于從最簡單最基本的需求中,獲得一種欣喜和滿足的感觀體驗,自己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他搖搖頭,輕笑著嘆息了一聲,丟掉手里的書,凝視著天邊漸漸消沉的晚霞,擺了個舒服的姿勢放空自己,倚在飄窗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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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清州市局
秋雨再次陷進了那兩臺筆記本電腦中,神色很古怪。有時候見他皺著眉,不斷在紙上寫寫畫畫好像在分析著什么。有時候又見他咬著指背,靠在椅上緊盯著電腦屏幕,眼神變得莫測迷離。
“在看什么?”
一道清脆的聲音,將秋雨從如入無人之境地的癡迷思路中打斷。他抬起頭來,愣了一秒,臉色突然緋紅一片,飛快地合起電腦,吭哧道:“沒,沒什么?!?p> 他的面前,站著周點點。
秋雨一邊撫著噗通亂跳的胸口,一邊深深呼吸著沖她尷尬的笑笑:“什么時候回來的?”
“有古怪?!敝茳c點抽過桌面上寫滿了字的紙張:“片1鏡3、片5鏡7……什么意思?”
秋雨微微紅了臉,繼續(xù)笑著搖了搖頭。
周點點猛地一下坐到靠背椅的扶手上,一把摟住了他的脖頸挾持道:“告訴我!”
秋雨捂著胸口低低呻吟了一聲,匍匐在了電腦上。
“你怎么了?”周點點慌忙放開他跳下扶手,一臉緊張地看著他痛苦的表情。
“沒......沒事兒,一會就好。”
秋雨擺了擺手,一邊搖搖頭輕聲答道。一邊屏住呼吸轉過臉去抵御著來自她身上的馨香,同時在心底暗暗罵了自己一句。
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從電腦上側過臉來,閉著眼睛喃喃道:“點點,問你個問題唄!”
“嗯——”周點點正趴在他旁邊的桌上,支著下巴癡望著他俊美的臉。
“愛一個人的感覺,究竟是怎么樣子的?”
他聽到她“噗嗤”了一聲,遂睜開了眼,正好對上了她深情凝視著他的目光。
“就像現(xiàn)在這樣?!彼贿呡p聲說道,一邊在他紅潤的唇邊迅疾地輕吻了一下。
秋雨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趴在那里沒敢動,腦海里卻迅速閃現(xiàn)出了那張精致容顏。她令人狂跳的鎖骨,她美麗的蝴蝶背,她嬌柔卻冷漠的唇。
他的臉上,露出了更加痛苦的表情。閉上眼睛,輕輕說道:“點點,我們?nèi)ズ染瓢?,一醉方休?!?p> ............................
夜晚/市區(qū)清吧
秋雨陷在空蕩偌大的沙發(fā)里,握著一小杯白蘭地,默默啜飲著。
望著周點點帶著些青春的醉意,隨著音樂快樂的搖弋旋轉在夢幻的朦朧色彩里,秋雨微醺的唇邊,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他很明白自己對周點點的感情,那是從小青梅竹馬凝聚起來的深切。介于愛情,高于友情,可以隨時轉化,卻又不被超越的一種很微妙的特殊情感。
他在她的面前似乎永遠都是理智的,盡管她對他,是那樣的熱情、隨性而又不顧一切。
可正因為如此,他才越發(fā)的不能理解,為什么自己在面對宛輕若的時候,總是會那樣的不能自已。
他深深呼出來一口郁悶,舉起酒杯放到唇邊,卻突然愣住了。
半開著的包廂門正對著吧臺,他在吧臺前,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矛盾了許久后,他終于鼓足勇氣,走過去輕聲問道:“他怎么了?”
空竹坐在一旁,靜靜看著已經(jīng)醉在吧臺上的詩然,輕聲說道:“治療方案出了些問題,他有些難過?!?p> 秋雨無言地嗤笑了一聲:“我們倆兒還真的是有緣分,連難過都能碰到一起?!?p>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聲音,伏在吧臺上的詩然慢慢側過臉來,迷蒙著一雙醉眼盯著秋雨默默地看了許久,突然笑了笑:
“你來了。”
他趴在吧臺上,伸出一只手握住了秋雨的手指,迷人的磁性聲線中,帶著些微醺的性感。
“你不是說愛我的嗎?可是我給你打過好多次電話……你都不理我,為什么?”
秋雨面色尷尬地瞅了一眼空竹:“還……有些事情,沒弄明白。”
“哼!”
詩然突然從臺面上半撐起身體,憂郁的眼神中帶著些醉意的迷離,飄忽著對上秋雨的眼睛:“你要明白什么?讓我來.....告訴你?!?p> 他搖晃了一下不支的身體,重新又匍匐在了吧臺上,愈發(fā)迷離的眼神內(nèi),充溢出一種莫名的絕望和痛苦:“她就要消失了,嘭!”
他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做了個瞬間爆炸的手勢:“就像煙花……”
又倏然垂下頭,腦袋埋在臂彎里輕搖著,微微抖動的肩臂布滿了濃重的傷心,哽咽道:“我救不了她......救不了,我該如何……挽救她......煙花般的生命?!?p> 一旁的空竹,眼底突然沐出一片潮紅,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別過臉去。
秋雨憂郁著眼神,默然注視著這個在自己面前傷心低泣的優(yōu)雅男人,心緒突然變得異常復雜。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因為直到現(xiàn)在,他連自己都無法認清,在面對這一系列沒有解開的謎題時,內(nèi)心所產(chǎn)生的那種矛盾和恐懼。
“秋雨……”
他突然聽到詩然埋在臂彎里的低低囈語:“輕若……其實她……”
“他醉了!”
空竹猛地轉過身來,拍了拍詩然的肩將他攙扶起來,低聲對秋雨說道:“我先送他回去?!?p> 秋雨立在路邊,默默看著被攙扶進車里的詩然。周點點從他身后探出頭來望著詩然,露出一臉的酒后癡迷:“他誰呀?”
秋雨仰起臉來,深深呼吸了一下夜色中冰冷的空氣:“一個像謎一樣的男人?!?p> “長得可真好看!”周點點醉呵呵的花癡道。
秋雨無語地白了她一眼:“小心,他會把你拖下海,死無葬身之地!”
周點點怔了怔,繼而‘咯咯’地開心大笑起來:“我.....我好像聞到了些醋的味道?!?p> 她一把摟住秋雨的脖頸,拉著他在霓虹的夜色中,歡快地奔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