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狼似虎的隴西軍隊浩浩蕩蕩開進了長安城里面,所有人都知道,又一場大變亂即將爆發(fā)。
早已覬覦朝廷大權的朱溫嗅到了血腥味,又加上河東戰(zhàn)事不利,于是傳令各路梁軍班師,集中力量應對即將到來的官廷變局。
李克用當然是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河東鐵騎在山西平原上縱橫馳騁,肆意追殺,梁軍大敗,除了潞州,奪得的城池盡數(shù)丟失。這一輪交手,雖然朱溫的實力占據(jù)絕對上風,但卻第一次被李克用打得鼻青臉腫。
“物極必反,惡極而亡”落華的這句預言讓李克用堅定了對梁作戰(zhàn)的決心。更讓李克用放心的是,朱溫正堅定而快速地在作惡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天復二年(902年),野心家李茂貞在長安城內發(fā)動兵變,劫持唐昭宗前往鳳翔,這給了企圖入主長安的朱溫給了絕佳的機會。朱溫立即以解救皇帝為名,親率大軍從河中直撲鳳翔。幾經交手之后,李茂貞大敗,被梁軍圍困于鳳翔,動彈不得。
李克用見梁軍主力西進,覺得有機可乘,所以立馬就讓李嗣昭、周德威率軍出擊,企
圖擊破朱溫撤軍之前建成的封鎖河東的各個堡壘。雙方在晉州、潞州一帶陷入了激戰(zhàn)。
朱溫剛剛控制住了隴西的局勢,見河東又起戰(zhàn)事,立即揮師北上,同時命令氏叔琮領兵疾奔來到了晉州,試圖堵住晉軍南下的路線。雙方在晉州西北的蒲縣狹路相逢。這一次,氏叔琮將功補過,以騎兵克騎兵,大敗李嗣昭。河東局勢再度惡化!
隨著朱溫的北上,各路梁軍開始大舉進攻河東地區(qū),沿路的晉軍也是慘遭擊潰。氏叔琮也是很快兵臨城下,時隔不到一年的時間,太原第二次遭到了圍攻。
但是這一次,形勢相比要更加嚴峻,由于梁軍的進展迅速,晉軍主力部隊被分割在了廣闊的晉中平原,聯(lián)絡也是斷絕,到現(xiàn)在生死未卜,留在太原的守軍也只剩了幾萬人。李克用望著城外密密麻麻的后梁大軍,一股寒意從心底陡然而生。
晉王府內,燭火搖曳。所有尚在太原的重臣、大將和幕僚都被李克用連夜喚來。大家知道,今晚要議的,必是非常之事。李克用從內室緩緩踐出。他這一亮相,所有人都驚呆了。幾天不見,李克用臉上已布滿滄桑,鬢角也生了許多白發(fā),全身上下透出一股老邁之氣。到底是什么,讓這位縱橫天下半生的一世梟雄變得如此消沉?
“連夜請各位來這里,是想商議一件事?!北娙硕继痤^,全神貫注地等著下文。
“我軍在蒲縣為氏叔琮部所敗,幾乎全軍覆沒。朱友寧部數(shù)萬人已連陷汾州、慈州、隰州。如今梁軍兵臨城下,而我軍主力被分割于外,不能相顧,形勢危急。
自我在太原建立基業(yè)以來,今日實是前所未有之危局,聽李克用這樣一說,李嗣昭、周德威二人都面紅耳赤,低頭不語。
不久前二人率部在晉州一帶與梁軍大戰(zhàn),結果被氏叔琮徹底擊潰,在梁軍的追殺下連大路也不敢走,帶著少數(shù)衛(wèi)士翻山而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回太原。兩人都是河東名將,征戰(zhàn)半生,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慘敗。
“我苦思了很久,實在是無破敵之術。思來想去,不如放棄太原,退守云州(今山
西大同市),再做打算!”李克用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太原是河東首府,晉地的樞紐所在,李克用經歷了許多的磨難,才終于在這里建功立業(yè)?,F(xiàn)在李克用竟然提出要放棄太原,這讓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李存信被李克用閑置了很久,巴不得河東早生變局,自己好渾水摸魚,當下站起來附和的說:“對極,對極!如今關東、河北都被朱全忠霸占,實力強于我們數(shù)倍?,F(xiàn)在氏叔琮大舉圍城,又在興建堡壘,挖掘壕溝,企圖長期的圍攻我們。不如趁梁軍圍困之勢還沒有成,盡快向北撒退,休養(yǎng)生息,然后聯(lián)絡韃靼,再次發(fā)起反攻也是不遲!”
李嗣昭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見李存信這樣說,氣得拍案而起,憤然道:“一派胡言!老巢都被別人端了,還到哪里去休養(yǎng)生息?父親,有我們做兒子的在這里奮力死戰(zhàn),必定可以堅守到底!關鍵時刻,父親干萬不可打退堂鼓,否則軍心動搖,后果不堪設想!”
李存信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敗軍之將,還好意思在這里說奮力死戰(zhàn)?”
“你!”李嗣昭氣得指著李存信的臉,怒吼道,“你有種敢再說一次?!”
“各位,大敵當前,不要再內斗了!”眾人扭頭一看,正是李存勖與落華。兩位少年分開眾人,走到李克用面前,李存勖慨然道,“朱溫的實力雖然很是強悍,但是他現(xiàn)在身處四戰(zhàn)地,他的弱點也是非常的多?;茨蠗钚忻堋㈦]西李茂貞、蜀中王建,甚至幽州劉仁恭無一不是他的強敵。他必然分散用兵,多線作戰(zhàn),無法長期持久于河東。如果退往云州,于把整個晉地拱手相讓?!?p> 李存勖說完之后瞟了一眼李存信,落華又接著說道,“至于聯(lián)絡韃靼,再度發(fā)起攻擊,這無異于與虎謀皮。那韃靼人是何居心,父王又不是不知道。當年父王在韃靼,受盡刁難,甚至險些被害。如果兵敗退到云州,以韃靼人的本性,肯定是投靠朱溫,謀害我們河東士兵,到那個時候后悔都來不及,已經為時已晚?!?p> “只要堅守半月,等我軍各部聚攏,定可一舉破敵!”李存勖與落華揮揮手,語氣也是異常的堅定。兩位少年這樣一表態(tài),眾將釋然,紛紛站起來表示贊同。形勢已然逆轉,要求堅守的將領占了大半。李克用沒有再說話,看著搖晃的燭火,臉色陰晴不定。
李存信也是氣的不行,本來是向著他這邊倒的,沒有想到的是,這兩個小子又來破壞自己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