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過了幾天,林啟養(yǎng)好傷,每晚便開始在院子里練武。
他會的不多,前世聘請葉俊明作教練之后,主要學(xué)了截拳道和軍體拳,詠春和形意拳也都學(xué)一些,但之后與葉俊明混的熟了,他想著有什么事反正可以拜托過去,也就慢慢躲懶起來。葉俊明失蹤后,林啟就干脆練起槍法,武術(shù)什么的反而也不多練,有了槍誰還要苦兮兮的練武……
這夜正練著拳,徐峰走進(jìn)院里,他在邊上站定,看著林啟打完一套拳,笑道:“林兄弟這套拳法倒是有些精妙……”
“聽說徐兄武功很高,是個武林高手?”
“哈哈,力氣大而已,你聽誰說的?!?p> “一個小孩子……”
“哈哈,衛(wèi)昭那孩子吧,我也就是騙騙小孩還行。”徐峰朗聲笑道,他比劃了一下林啟剛才的姿勢,說道:“你這套拳法越想越覺得有趣,比如剛才這個拉肘……”
他隨手比劃了一下,動作竟還要比林啟標(biāo)準(zhǔn)幾分,一時想不到什么詞形容,便說道:“干脆我們來比劃比劃?!?p> 說著已經(jīng)開始脫外衣,里衣下的肌肉看著極為健碩。
林啟拱手笑道:“那徐兄請賜教。”
兩人對立著站定,徐峰定聲道:“來吧?!?p> 林啟迅速一個直拳,徐峰出掌輕輕一擋。
林啟感覺一拳打到鐵板上,他輕吸一口氣,迅速接一個橫踢,這一腳踢的十分迅速兇猛,徐峰卻只是行去流水地撤了一步,白駒過隙間便往后躲了兩步。
一腳踢空,林啟隨勢跟進(jìn),一個勾拳,徐峰往后一仰,腳往地上一踩,身形便是往后一翻,一腳踢在林啟胸前。
林啟一個大踉蹌,退后足足退了三四米遠(yuǎn),一屁股摔在地上。
這也太……
屁股下面火辣辣得疼,林啟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露出無奈的表情,上次這樣狼狽地摔跤,還是幼兒園和小朋友打架的時候。
徐峰不由哈哈大笑起來,他走到林啟面前,伸出手。
葉啟伸出手捉住徐峰的手,站起來說道:“再來。”
“好”
兩個人一來一往的打了十來個回合,林啟發(fā)現(xiàn)其實(shí)徐峰并沒有什么固定的招式,但每個動作都十分熟練,簡單有效。而且他力氣確實(shí)極大,這還是收了力的情況下。他每挨徐峰一拳都是極疼,而自己打在他身上,疼的還是自己。
偶爾徐峰會故意賣兩個破綻出來,林啟卻擒不住,反而被徐峰勾一個踉蹌。
兩個又打了小半個時辰,林啟終于癱在槐樹下,倚著樹干,大口的喘起氣來。
徐峰笑呵呵地坐到他身邊,倚在樹上。
“厲害吧?”
“厲害厲害?!?p> “其實(shí)你拳法不錯,可惜力氣小,也沒啥實(shí)戰(zhàn)經(jīng)驗(yàn)。”徐峰道。
林啟沒力氣開口,側(cè)頭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
“你這套拳法誰教你的?”徐峰問道。
“始興王陳叔陵托夢傳我的?!绷謫腴_玩笑的回答道。他想起了幾年前,每天在訓(xùn)練館里跟葉俊明相處的時光。
“對了,這個給你?!毙旆鍙膽牙锾统鲆粋€小布包遞過來。
“這是什么?”
“一點(diǎn)錢你放身上平常零用。另外還有一罐漿糊?!?p> “漿糊?”
“你暈迷的時候,嘴里老是在喊‘漿糊、漿糊’的,雖不懂你要來干嘛,反正下午看到了便給你買了一罐?!?p> “……”
漿糊……江茹
夜風(fēng)輕輕吹過,槐樹下林啟和徐峰靜靜坐著。
來到這里,過得其實(shí)蠻不錯。
但是,江茹,你在哪,過得如何?
林啟摩挲著手里裝漿糊的竹筒,有些惆悵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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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回到房中后,徐峰在懷里找了一會,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給林啟。
“林兄弟,你能不能幫我算一下這個??!?p> “這是什么?”
“是這樣,”徐峰搓著手笑道:“我想進(jìn)些貨賣,雖是本錢不夠,好在有貨商愿意賒貨給我??墒俏也恢@些貨,各進(jìn)多少合適,林兄弟能不能幫我算算?”
“多少合適?按理來說,多多益善嘛?!?p> “畢竟是賒貨,萬一折進(jìn)去了,是要慢慢還的?!毙旆鍝狭藫项^。
林啟笑起來,暗贊徐峰實(shí)誠。前世做生意那十來年,他見過太多人做生意的時候把貨款、租金、貸款撰在手上,賺了錢就只想著把規(guī)模越滾越大,賠了錢就把剩下的錢一卷跑路,總歸虧的不是自己……像徐峰這樣做的生意的,卻慢慢見得少了。
這粗漢果然是個不會做生意的。
他將手里的紙攤開細(xì)細(xì)看了,上面無非是寫著茶葉、布匹、瓷器和一些工藝品的報價及預(yù)計售價。一斤鐵觀音,進(jìn)價不過20文,售價上卻寫著一斤220文,一個定窯瓷瓶,進(jìn)價80文,售價卻卻是900文。
難怪你們?nèi)巳硕枷胫溸?,國際貿(mào)易果然不同凡響。
“瓷器利潤高些,但是運(yùn)輸麻煩。但我們也可以把茶葉放在瓷器里運(yùn),布匹墊在最下面……所以我不知道分別要進(jìn)多少貨?!毙旆宓馈?p> “可以這么算,你知道一個瓷瓶能裝幾斤茶葉嗎?”
“知道的?!?p> 林啟拿了紙筆一一記下,笑道:“我們可以先訂個小目標(biāo)?!?p> “小目標(biāo)?”
對啊,比如先賺它一個億。林啟心中念著,嘴上卻問道:“徐兄大概打算帶幾車貨?想要賺多少銀子?”
“我打算就帶三車貨,若能賺一千兩就夠了,要是兩千兩就更好了……”
“那我可以倒推回去,設(shè)茶葉的數(shù)量是x,瓷器是y,布是……”林啟邊說邊用毛筆在紙上列下了一個方程式。
“哇,”徐峰不禁贊道:“林兄弟真是太……太厲害了。”
“還好還好……”
“要不要給你拿算盤?”
“不用?!?p> “怎么會不用?我妹妹算帳的時候……”
“喏,算好了,你看如果帶兩萬斤茶,五千三百匹布……這樣……茶葉正好都裝在瓷瓶里,每十八個一層,每層下面能墊二十六匹布……”林啟將結(jié)果重新抄了一遍,再順推回去解釋給徐峰聽。
“這樣,再扣掉來回的花銷。一共可以賺兩千零二十三兩,另余220文錢?!?p> 林啟放下筆。
徐峰張著嘴愣在那里。
“這……這算的也太快了……林兄弟莫非是諸葛再生?”
“哪里哪里,就是個方程式嘛,初中生都會的?!?p> “何為方程式?”
林啟神秘一笑,玩笑似得說道:“不可說,不可說。”
方程式算什么的,我在江茹這個大博士面前,都被她鄙視成渣渣了。
徐峰又想起一事,于是向林啟問道:“對了,早上我妹妹對你態(tài)度不好,你莫要往心里去啊,其實(shí)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p> 林啟搖搖頭笑道:“沒什么啊,我覺得她蠻好相處的?!?p> “好相處個……”徐峰道:“其實(shí)她以前也不這樣,現(xiàn)在才對誰都是冷冰冰的。這樣吧,我一月還是給你六貫錢,但你千萬莫和我妹妹說?!?p> 林啟苦笑道:“真的不用,能有個容身之處我就很感激了。”
想了一會,林啟輕聲說道:“其實(shí)我覺得吧,令妹有時候只是言語間裝作冷酷罷了。”
“嗯?”徐峰不解道。
“我覺得,她只是不想別人可憐她。比如,今天我第一次見她,看到她腿腳不便,覺得她可憐,于是在言語上或者行為上安慰她什么的……其實(shí)與她而言,可能卻只是在提醒她的不幸,加深她的痛苦而已。我反而覺得她今天這樣的說話的方式很對,一是一,二是二,你們救了我即是恩情,但沒有義務(wù)把我留下供我吃喝?!?p> “所以你看,這樣就很好。我不需要因?yàn)樗谳喴紊?,就?qiáng)行施加同情,然后自我感動。她也不需要因?yàn)槲沂浂嘟o三貫錢?!贝蟾攀窍氲阶约旱男r候,他不由多說了幾句。
徐峰盯著林啟看了一會,搖了搖頭道:“聽不懂你說什么?!?p> 林啟輕嘆,笑道:“意思是你妹妹是故意說話氣人,好讓別人討厭她,而不是同情她,懂了嗎?”
“那為什么要別人討厭她?”
“可能對于她來說,被人同情比被人討厭更難受吧。”
“有什么難受的”,徐峰嘟囔了一聲,爬上床躺好,說道:“我巴不得有人能同情同情我?!?p> 月華如洗,灑了一院清輝。
坐在房門外的少女低頭不語。
周嬸扶著她的椅背,俯身在她耳邊悄聲問道:“姑娘,方程式是什么?很厲害嗎?”
徐瑤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走吧,大哥正在興頭上,明天再找機(jī)會勸他吧。”輪椅上的少女說完,低下頭,看著自己衣擺下露出的一點(diǎn)點(diǎn)足尖,藕荷色的繡鞋,看上去雋秀精致,鞋面上纖塵不染。只是她的膝蓋以下,一點(diǎn)知覺也沒有。
本想過來找大哥說事的,沒想到卻聽人講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言論。
真是胡說八道,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