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伯伯,我們今天就要走了,真的...不能去見敖煜一面嗎?”
芙蓮在殿外等了很久,龍王只讓瑤草一人進去談話,她便只能在外等候。
終于等到龍王出來了,她立刻迎了上去。
龍王笑著看著她,“芙蓮仙子,你不用擔心,等他傷一好,我立即讓你們完婚。敖煜若是知道你來看過他,想來也會很高興的?!?p> 說完便抬腿就走,芙蓮有些慌張的想要跟上去,卻有些害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龍王離開。
等了一會兒,瑤草才從里面出來,
她想起剛才同龍王說的事情,覺得有些荒唐。
方才殿內
龍王看著她說:“瑤草,你們去把敖煜救出來吧?!爆幉菸Ⅲ@,心想龍王囚禁敖煜一之事果然是有隱情,她問道:“可是....不是您把他關起來的嗎?”
“呵,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罷了。我對他越狠,他們才會越放心?!?p> 瑤草點了點頭,心中的猜測愈發(fā)明晰。
“但,你一人知道便好。不要再同別人說,是我要你去救他的。”
一人?
瑤草一愣:“為何....不告訴芙蓮?”
龍王眼里閃過一絲陰霾,淡淡說道:
“她...我不信任她。她是王母的人?!?p> 瑤草沉默了下來,想到了剛才失落地站在外面的芙蓮,她曾經(jīng)最喜歡的芙蓮。
芙蓮見著瑤草出來了,連忙問道:“阿瑤,龍王走時同你說了什么?”
瑤草想起自己對龍王的承諾,只能抱歉的看著她:“沒什么重要的,談了一些與我父王相關的事情罷了?!?p> 芙蓮見著她眼底的疏離之色,心中滯澀難當。
從前的瑤草對自己十分親昵,什么好的東西都愿意給她,現(xiàn)在卻是連話都不愿同自己多說了。
她悲傷的想著,這趟前來見她,本就是她的贖罪之行,她來之前便想好了,無論瑤草怎樣對自己,她都可以接受,但見她對自己冷漠的樣子,她還是覺得很難過。
芙蓮看著瑤草,悄悄捏緊了手心,聽見自己的聲音,微澀的說道:
“阿瑤,我們談談吧?!?p> 離開龍宮,她們又回到東海海岸,海岸還是那個海岸,但因為此時已是黃昏,扶桑樹便不在了。
瑤草看著海上的夕陽,云朵像是金黃的絲帶,纏繞著一圈一圈的銀光,像是被風吹散的水波,一層層的向著天邊鋪去。
她們都有些想念織女,也有些想念從前的時光。
“阿瑤,你知道嗎,我從小,都很羨慕你?!?p> “你有那么多人愛你,父王、母后、甚至連他...都那么在意你,我從來得不到的東西.....你卻輕輕松松的就擁有了,但你永遠,是那副天真的樣子。永遠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福。”
她深吸了一口氣,“就因為你是帝姬,你可以活的無憂無慮。但我,我從小就是那樣卑微的存在,九重天那么多仙子,我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所以我拼命的活著,活的漂亮,成為了王母最疼愛的一個人,呵,或許應該說,用的最順手的一個人。”
“明明我活的那么努力,想要讓別人也看到,我也能發(fā)光,我也很優(yōu)秀。卻永遠,永遠都追不上你。只要在你身邊,我永遠都是你的陪襯,永遠都只是你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p> “所以阿瑤,你要我怎么不恨你?!?p> 芙蓮臉色帶著淡淡的笑容,一滴淚水卻從她的眼中滑下,一顆一顆,因為映著霞光,所以有些發(fā)亮。
“所以,當年你獨自離開的消息,是我傳出去的?!?p> 她笑得越來越難過,眼淚成行的落下來,再也不復往日清淡冷靜的模樣,她用那雙含淚的眼睛看著瑤草,無法再說出一句話來。
瑤草聽完了她的話,卻并沒有露出芙蓮想要看見的表情。她顯得那么平靜,好像很久之前便知道了一樣。
但她真的覺得很痛,她的確猜到,也曾痛過,但卻沒有此時,芙蓮親口說出這些話來的痛,痛的讓她無法呼吸,。
“芙蓮,你說你羨慕我,但其實,我從小也很羨慕你?!?p> “那年我隨父王第一次到九重天,所有人都畏懼我,不敢同我說話,只有你...你是第一個與我說話的人,當時我就想,我一定要對你很好很好?!?p> 那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南天帝協(xié)妻女來祝賀天帝壽辰,那是第一次,帝女瑤姬在眾人面前出現(xiàn),為了維持南方天庭心中的形象,她一直秉持著母后交給她的那一套禮儀。
永遠那么端莊、那么優(yōu)雅。
就像一位帝姬應該的樣子。
所有人都奉承她,各種珍貴華美的禮物像江海一般涌來,她用得體的微笑,一一的回謝著。
她其實很想去玩,外面那么多的仙女,都是同她一般年紀大小,她們就可以在外面自由自在的嬉笑打鬧,不用坐在這個高高的位置上,承受著所有人尊敬的目光。
她時常覺得很痛苦,很有壓力。
但她是南天帝帝女,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人之一。
自南方角山始,綿延江河十萬里,都會是她的封地。
南方天庭百萬將領,千萬軍士,都是她的子民。
她是南天帝君最寵愛的孩子。
“父親,父親,百花她拿了我的蟠桃,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p> 一個小巧的人兒突然從殿外跑了進來,向著父親告狀。
瑤草一直關注著那邊,所以對于那個吵著要父親再給自己一個蟠桃的女孩很是好奇。
百花?應該是方才在殿外推了她一掌的人吧。
瑤草看著她,拉著自己父親的手臂搖搖晃晃,嘴里不斷祈求著,忽然覺得很是羨慕。
只是她父親的地位應當不高,宴臺都快要擺出殿外去了。
“芙蓮,莫要大聲喧鬧!此處是天帝的宴會,怎容你在此胡鬧,出去!”
芙蓮聽著父親的訓斥,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可是看著他嚴厲的眼神,她便只能把淚水包在眼睛里,明明是百花搶了我的東西,蟠桃那么珍貴,她只有一個,卻被別人搶了。
她扁了扁嘴,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只是哭聲不大,沒有一個人聽見。
她也知道不能在這里哭,但她就是忍不住,忽然,她感覺到了一道視線,一直若有若無的跟隨著她,她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身穿紅色華服的小女孩,坐在那些高遠的位置上,面帶好奇的看著自己。
她年齡同她一般大小,只是身份定是和她不一樣。那樣帶著金線的衣服,即使隔了那么遠,也能清晰的看見上面閃爍著的光芒——她從來沒有那樣的衣服。
芙蓮覺得有些失落,又有點兒害羞,臉紅了起來,趁著父親不注意,站起身就跑了出去。
瑤草見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便更是感興趣的看著她,見她眼里情緒幾番變化,微微笑了笑,只是當她看見女孩跑出去之后,就有些慌了。
“母后,我去外面走走?!?p> 南天帝后也舍不得女兒坐在這里這么久,于是喚了婢女柔兒,跟在瑤草身邊照顧著。
“公主,我們不是要去花園嗎?”
瑤草四處尋找著那個小小的身影,“嗯,我看這里的景色也還不錯,我們就到處走走吧?!?p> “公主,您不能離開太遠了,王后讓我保護好您的安全?!?p> “好啦好啦,我就在這里走走,你離我遠些?!?p> 忽然看見前面那道身影,她彎了彎眉毛,有些開心。只是她卻沒有出聲,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到了女孩附近,仔仔細細的看起院子里的花兒來。
芙蓮看著她,有些驚訝。剛才腦子發(fā)熱,就這樣跑了出來,現(xiàn)今被涼風一吹,感覺清醒許多,便想在此處休息一會兒。
卻沒想到她也在這里。
芙蓮輕咬下唇,猶豫了一會兒才問:“你…你是誰?”
瑤草聽到她跟自己說話,心中暗喜。
“我是南天帝女,瑤姬。不過你可以叫我瑤草。”
芙蓮面色發(fā)白,連忙站了起來,準備行禮。
但瑤草卻變得有些不開心,“別行禮,我最看不慣有人動不動就跪下,你可別這么做?!?p> 芙蓮聽著她的話,有些詫異,但還是聽話的坐了下去。
瑤草見她乖巧的坐著,睜著一雙大眼睛看她,只覺得心情十分愉悅。
“你叫什么名字?”
“芙蓮。芙蕖的芙,白蓮的蓮?!?p> “芙蓮?那你真身是一朵蓮花咯?!?p> 瑤草心里有點不爽,語氣低落。
芙蓮聽著她的話,心中有些害怕,不知怎么惹到了這位帝姬。
“唉,算了,蓮花就蓮花吧,…至少是個白的?!?p> 芙蓮:這個帝姬說的話怎么聽不懂呢?
她搖了搖頭,“我們族人,只有法力深厚的,才能將真身修成白色…像我這般年齡的,都是粉色的?!?p> 瑤草內心悲憤交加,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呵…呵,原來如此。粉色…粉色可真是漂亮?!?p> 作為一株草,她覺得很痛苦。
“不管怎樣,你今天同我說話了,那你以后見著我,也必須同我說話?!?p> 芙蓮看著她,有些好奇,為什么這個身份尊貴的帝姬要與自己交往呢。
“帝姬...你為何到此處來了?宴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叫我瑤草好了...自然是當然是宴會太悶了,不然你以為呢!”
“……”
雖說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瑤草在說,但是芙蓮偶爾也會回一兩句,瑤草今日憋得有些狠,此時講起話來簡直滔滔不絕。芙蓮性情內向,只是安靜的坐著聽,倘若從遠處看來,倒是一副十分和諧的畫面。
“公主,公主,您在哪兒,我們應該回去了?!?p> 瑤草聽著不遠處傳來的呼喚聲,有些不舍,但還是站了起來,“我要走咯,…下次來找你玩兒。”
芙蓮看著這個剛剛認識的女孩兒,天真并且活潑,自己的身份地位,她卻還是愿意跟她說話,把她當做一個平等的人來對待。
不像那些仙女,總是欺負她。
她看著瑤草有些怪異的眼神,仿佛是在期待著她說些什么。
她忽然笑了起來,覺得她真的是很可愛。
“嗯,那我等你,一定要來喔?!?p> 瑤草帶著有些勝利的微笑離開了,這還是她第一次搭訕,雖然是被動的,但她總算是成功了不是嗎?
這時,她忽然想到剛才的事情,轉過頭去向侍女說道:“你去拿幾個蟠桃給剛才那個女孩,要又大又紅的那種?!?p> 作為帝姬,蟠桃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她不介意把好的東西都分享給她。
畢竟,她是自己第一個朋友,當然值得自己傾心相待。婢女想著剛才離開時看見的小女孩,有些好奇的問道:“公主,剛才那人是誰???”
瑤草有些得意的說道:“那是我的朋友?!?p> 婢女心中微楞,對剛才的女孩生出了許多羨慕之情,能夠得到一位帝姬的友誼,真是她的幸運。
她心里悄悄地告訴自己,等會兒回去之后,一定要問問,那是誰家的孩子,姓甚名誰。
盡管這段回憶有些長,但是當瑤草回想完之后,其實才過了很短的一段時間。
“說什么不經(jīng)意的遇見,其實都是我安排的罷了。那時見你被欺負,一個坐在那里,不動聲色的哭著,就覺得你很可憐。年幼不知事,怕被你發(fā)現(xiàn)了丟臉,這才做了那些事兒出來。?!?p> 瑤草忽然轉頭,認真的看向芙蓮。
“芙蓮,原來故事的最開始,便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