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晉一行人穿過午門和太和門,越過太和殿來到中和殿外。
領(lǐng)頭的宦官讓他們稍等,自己則是進去匯報。
等待宣見的功夫,李晉扭頭對盧劍星三人說道:“記住我說過的話,待會兒該怎么回答你們自己心里有數(shù)。趙靖忠要我們死,那我們就要他先死!”
“是,大人。”盧劍星三人點頭應(yīng)道。
現(xiàn)在三人已經(jīng)和李晉在同一條船上了,自然不可能用自己的身價性命來作死,更何況是趙靖忠不義在先,而且李晉只是讓他們實話實說,只是隱瞞一些細節(jié)而已,他們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
“宣,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千戶李晉等人覲見!”
李晉整理了一下儀容,帶著三名下屬走了進去。
中和殿內(nèi),裝潢華貴氣派,龍蟠云繞,赤柱金磚,充滿了皇家威嚴。
“臣李晉(盧劍星、靳一川、馬小林),拜見皇上!”
四人下跪叩拜。
“起來回話,朕有事要問你們,不必有所顧忌,只要是實話,但說無妨?!饼堃紊系闹煊蓹z已經(jīng)初具帝王的威嚴,他指著一旁的趙靖忠,“你們可認識此人?”
“知道,東廠新任督主,趙靖忠趙公公。前幾日趙公公曾到小人的千戶所里向盧劍星等人交待差事,后來我聽聞是去捉拿魏忠賢。”李晉回答道。
盧劍星等人紛紛點頭。
“朕問你們,趙靖忠當日是怎么交待你們的?”朱由檢看向盧劍星。
“回稟皇上,趙公公當日召見我們?nèi)耸沁@么說的……”盧劍星一字不漏地將當時的情景還原了出來,不僅是趙靖忠的話,就連他們自己的也重復(fù)了一遍。
聽到“皇上要魏忠賢死”這句話的時候,朱由檢臉色明顯沉了下來。
等盧劍星說完,趙靖忠才開口說道:“皇上,他們這是污蔑,自己辦事不利卻將責任推卸到我身上。我沒這么說過,我都是按照皇上的旨意讓他們活捉回魏忠賢的?!?p> 朱由檢沒說話,而是韓曠站了出來:“那為何當日見到那具燒焦的尸體,你便一口咬定是魏忠賢,而且見到魏忠賢死了卻一點也不生氣盧劍星等人辦事不利???”
趙靖忠連忙辯解道:“當時有腰牌為證,并且我也相信眾錦衣衛(wèi)不會說謊。至于生氣,魏閹已死,再責罵又有何用。這些日子來,因為捉拿閹黨東廠、錦衣衛(wèi)上下元氣大傷,剩下來的人都是清白之軀,將來廠衛(wèi)的中流砥柱,我認為太過責備反而傷了眾心?!?p> “趙公公可真是巧舌如簧?!崩顣x說道。
狡辯吧,無論你怎么狡辯都沒用,因為從一開始你就下錯了棋,一步錯步步錯。
這個局里,你翻不了盤!
“臣句句出自肺腑?!壁w靖忠沒理會他,而是看向朱由檢,一臉的誠懇。
朱由檢說道:“那好,朕問你一句話,你如實回答,你是不是閹黨!”
趙靖忠斬釘截鐵道:“小臣不是閹黨!”
朱由檢聞言,一直是沉下的臉色忽然露出了笑容:“好好好。程公公,該你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p> 趙靖忠的跟班小宦官程公公連忙滾下地拜見叩首,這才將趙靖忠和魏忠賢的義父子關(guān)系,趙靖忠這些年為魏忠賢做過的壞事,趙靖忠欲殺魏忠賢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趙靖忠心中無比驚怒,大喝道:“你胡說八道!”
“皇上,小人是不是胡說,你只要派人查驗便可知曉?!背坦蛟诘厣?,“小人也是見到了趙靖忠為了擺脫閹黨嫌疑,不惜殺死義父,害怕自己也會慘遭他的毒手,這才迫不得已出來揭發(fā)他的,絕沒有其他誣陷害人的心思??!”
馬小林看著這場大戲,望向李晉的目光里多了幾分深深的拜服,難怪千戶大人讓自己去查這程公公,原來是為了暗中布置了這一手妙棋。
朱由檢質(zhì)問道:“趙靖忠,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趙靖忠眉頭緊鎖,片刻后才開口道:“皇上,若說小臣與閹黨有嫌,小臣認了??扇粽f臣要殺魏忠賢,除了錦衣衛(wèi)和程公公的一面之詞,就沒有其他證據(jù),小臣不認?!?p> “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趙靖忠!”韓曠說道,“皇上,臣請準查明此事,必能讓他認罪受罰?!?p> “何須勞煩韓大人,這件事卑職已經(jīng)辦妥了?!崩顣x站出來說道,“趙靖忠殺魏忠賢的證據(jù),此時就在午門外!”
此話一出,除了盧劍星等人,其他人都是露出吃驚的神色。
趙靖忠臉上更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這李晉不是瘋了吧,自己根本就沒來得及殺死魏忠賢,他哪來的證據(jù)?竟然敢當這皇上的面作假證據(jù)來陷害自己,自己與他難道有殺父母之仇、奪妻女之恨嗎!
“你說的是什么證據(jù)?”韓曠連忙問道。
李晉看向朱由檢:“證據(jù)就是趙靖忠今早殺害的魏忠賢的尸體?!?p> 這話再次震驚了殿中之人,一時間竟然鴉雀無聲。
魏忠賢,權(quán)傾一時的閹臣死了???
雖然知道終會有這么一天,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還是讓人有一瞬間的無所適從。
半晌。
趙靖忠指著李晉:“你胡說,我根本沒殺魏忠賢!是你殺的,人一定是你殺的!”
回過神來的朱由檢終于開口:“來人,將魏忠賢的尸體帶到殿外,朕要親眼見見。”
禁軍侍衛(wèi)領(lǐng)命而去,過了許久,才帶著一口棺材回來匯報。
“回稟皇上,東西已經(jīng)運到殿外了?!?p> 朱由檢從龍椅上站起身來,快步朝殿外走去:“都隨朕一起過來!”
一行人走到中和殿外,下了臺階來到棺材旁,早有禁軍侍衛(wèi)打開了棺蓋。
“皇上,還真是魏忠賢!”韓曠看了看朱由檢,又扭頭看看李晉等人,最后目光落在趙靖忠身上。
“趙靖忠,你還有什么話好說?”朱由檢轉(zhuǎn)過臉,不滿之色溢于言表。
趙靖忠一手搭在棺材邊,死死抓著邊緣,說道:“皇上,小臣使的兵器是槍,而魏忠賢明顯死于被刀封喉,這是有人栽贓嫁禍給我?!?p> 魏忠賢死了,他本應(yīng)該松口氣,可對方死得太不是時候了。
“趙公公,你殺了我?guī)酌\衣衛(wèi)校尉,搶了他們的繡春刀殺害魏忠賢,證據(jù)確鑿,有錦衣衛(wèi)校尉尸首可以證明?!崩顣x不疾不徐道,“皇上,臣在阻止趙靖忠時,曾用弩箭射中他的左肩,只要派人察看傷口便可真相大白?!?p> 趙靖忠聽了這番話,頓時遍體生寒,驀然轉(zhuǎn)頭死死盯著李晉。
此人,好深的算計!
先是在阜城縣搶走魏忠賢,然后悄然策反了自己的跟班心腹小宦官,故意透露魏忠賢消息給自己,引自己到城郊樹林,再派來錦衣衛(wèi)逼迫自己殺人逃跑,靠著巧妙安排線索將殺死魏忠賢的罪名嫁禍給自己,最后再借皇上之勢逼得自己陷入宮中無法逃脫。
從一開始,就針對自己設(shè)下了圈套!
趙靖忠怎么也想不明白,兩人無冤無仇,對方為什么要害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