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在出了城,到了呂公住處,見石屋大門緊閉,敲了半天,竟沒有人來開門,想是那呂公整日里無事,怕是到誰家去看相討酒喝去了。
他心中失落,去近處的村落問呂公的行蹤。
那人道:“呂公經(jīng)常不在家里,家中的兩個兒子和未出嫁的呂媭,時常騎馬外出,恐怕這時候在山中打獵。晚一些的時候,呂公的兒女們便回來了,呂公不一定會回來。”
王安在便問他,呂公出去時,呂媼為什么不在家里,難道也與呂公一起走了?
他看見石屋大門緊閉,屋子里好像沒有一個人似的。
那人笑道:“你大概是西門王亭長吧?”王安在點頭稱是。
那人告訴他,王媼不是不在家,只是嫌石房子高大空落,因此,那些兒女不在家里時,她便到石房子旁邊放置農(nóng)具的木屋里抽棉紡線織布,困時就躺在那里,還在木屋里架了鐵鍋置了碗筷,饑時也在那里煮飯吃了。
如果家里人一天不回來,她就在木屋里住上一天,如果家里人十天半月不回來,她也就在小木屋中,住上十天半月。
因為木屋那里有她喂的雞鴨,也需要照顧,一直到家里人來叫她,她才會回到高樓大屋的石頭房里去。
原來如此,王安在謝了那人,回到呂公的石頭房子,順著高大的墻壁根下走,見石頭房子的左邊不遠的地方,果然有一個低矮的木屋。
木屋外面,有一些雞鴨在地上覓食,木屋的旁邊還有一間豬舍,兩頭肥豬睡在圈里哼哼有聲。
木屋后面有一顆高大的榕樹,枝葉茂密,把這一片地方都罩住了,怪不得從遠處看,只是見石頭房子和榕樹,不見榕樹底下的木屋。
這倒是一個隱藏得非常自然的好所在。
王安在走過豬圈,果然聽見從屋子里傳出紡錘和紡車的吱呀聲,王安在打了一聲招呼,屋子里的呂媼道:“你是誰,我家呂公出門去了,一時間不會回來,有什么話與老媼說了,他回來時,老媼告訴他?!?p> 王安在便道,自己是西門的亭長,有話要進屋子里告訴呂媼。
呂媼止了紡機,開門出來,一見王安在,大驚失色道:“王亭長??!你最近惹了什么事,碰到什么妖邪,怎么一臉死氣沉沉的樣子?”
王安在有話還沒說,看見呂媼緊緊盯著他的臉看,又說出此話來,道:“呂媼夸張了,后生日日都在西門亭里當值,不見到什么妖邪,也沒有遇到什么古怪之事。這臉色,哪時候不是這個樣子?”
兩個人進了木屋,拉條板凳坐了,王安在道:“聽說呂公專門給人看相,難道呂媼也會?”
呂媼點頭,又道:“不得了了,王亭長臉上有死氣,三日之內(nèi)必見血光之災,如若不然,定然生命不久。這事只等呂公回來,看他能解不能解了?!?p> 王安在從來沒見過呂媼的面,第一次見面,竟然見她嘮嘮叨叨,談話甚的不著邊際,只以為她老的瘋癲了,將她的話不當一回事。
本來想說寶貝之事,看她的樣子,完全是講不清楚的樣子,剛剛坐下,又站起來,道:“既然呂公不在,在下這就告辭了,待呂公回來時,我再來拜見?!?p> 呂媼見王安在要走,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道:“你走不得,首先坐下?!?p> 王安在權當呂媼瘋癲了,一心要走,見她扯住自己的手腕不放,只好坐下來,對她道:“你老先去忙,我坐下就是了。”
呂媼見他坐了,放了手,卻不是去紡線,而是顛顛的去另外一間屋子,拿了一面銅鏡出來。
對他道:“這是我平常用來識別妖人的寶鏡,王亭長若是不相信老媼的話,以為是瘋言瘋語,只肖將銅鏡往臉上一照,就可看出分曉來。”
王安在一聽,自己不是在為獻寶貝之事苦惱著,這呂媼手里拿的竟然是傳說中的照妖鏡。
既是寶物,不管她說的真假,豈拿來照一照。
王安在接了銅鏡,將之一照,不可則已,一看嚇了一跳,你道是為個什么?
原來那銅鏡里顯示出來的臉,并不是自己的那張臉,而是一個道士的面孔。
王安在一看,立刻想起來,映在銅鏡里的那張道士面孔,不就是當日在大街上俘了劉季的妻子娥姁,在縣城里繞圈子而走的道士行空花賊嗎?
王安在嚇得不輕,問呂媼道:“這是個什么古怪的銅鏡,照出來竟然是另外一個人的面孔?”
呂媼道:“這回王亭長相信了吧?鏡子里的人,就是那要取你性命的妖邪?!?p> 呂媼說,她剛剛看見王安在時,見他臉色發(fā)黑,影影綽綽中,與一個人的面孔重合,就知道那個面孔乃是妖邪顯示,一般人看不出來,好在王安在命不該休,自己找到了這里,遇到呂媼,就有了挽救的機緣。
“如若不然,還真的要丟了性命的?!?p> 王安在道,銅鏡里的人他認識,他不是什么妖邪,只是不知從什么地方跑出來的一個瘋顛盜賊,當日王安在在城墻下差一點斬殺了他,只是他會飛檐走壁,越過了城墻而去,才斬殺不得。
“他是一個人,不是妖邪,所以我不用害怕他?!蓖醢苍谡f。
呂媼道:“不!他就是妖邪,我一家就是在單父縣的呂姑里,被那妖邪攪得不能安寧,才搬到這沛縣來住?!?p> “想不到那妖邪還是不罷手,緊追而來,也發(fā)現(xiàn)了我一家在沛縣的行蹤住處。呂公不耐煩與他打斗,所以平常都不在家里,想方設法出門去,眼不見心不煩。”
王安在問呂媼,如是呂公不在時,不害怕他來害家里人?
呂媼告訴他,那行空花賊一心要娶她的大女兒娥姁為妻,呂公拒絕后,又把娥姁嫁給了劉季,他惱羞成怒,竟然當街把娥姁虜去,在大街上繞圈子以敗壞娥姁的清白。
后又多次上門與呂公討個說法,呂公將他當時托人送的禮錢還他,可他仍就不肯接受,定要與呂公一決高下,鬧得呂公一家,真的是家無寧日。
他只是找呂公討要說法,決一死戰(zhàn),卻不害家里人性命。
“不知王亭長何時得罪他了,這一下,看樣子,他要取王亭長的性命呢!”
王安在道:“我知道了這個緣故,倒是不怎么害怕他了。他若要斗時,我拔出刀來,與他廝殺便是,若是殺了那妖邪,也沒有什么罪過,倒是為沛縣做了一件好事!”
又去看銅鏡,又嚇了一跳,驚叫起來,道:“那道士的面孔如何變了?這不是南門亭亭長李歸虛嗎?”
是的,現(xiàn)在映在銅鏡里的面孔,不是剛才的行空花賊了,而是南門亭的亭長李歸虛的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