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端午大宴
端午。
一早，保州府受到節(jié)日氣氛感染，異?；钴S。
街巷縱橫毗鄰，香氣彌漫，家家戶戶門前都少不了菖蒲、葵花、柳條兒，桃枝等物。門框上，釘著艾草扎的小人兒，栩栩如生。
小孩子們穿街過巷，臂系五色延年縷，手上拿著香糖果子，追逐嬉戲。
“今日可有什么消遣？”
“自然是要去風林苑看爭標了。聽聞獲勝的棹船，能獲得一筆不菲的獎勵?！?p> 于是，大家紛紛結(jié)伴而往。
柳中麓興奮異常，命店伙計抱上精心裁剪設(shè)計的條幅，匆忙往風林苑趕去。
即便按照規(guī)定時間早到很多，風林苑卻已是人來人往，商販游客絡繹不絕。
“今日怎么會有如此之多的小販？”柳中麓不解，詢問護衛(wèi)。
“王爺規(guī)定，凡是交付攤位錢者，可在風林苑指定地點往來經(jīng)營?！?p> 柳中麓后悔，早知道他也擺個攤子，賣些小吃。今日游客如此之多，說不定能將100貫條幅錢賺回來。
如今時間已經(jīng)不早，眼看爭標馬上就要開始，顯然是趕不及。柳中麓邊走邊道可惜。
與他同行的兩個店伙計皆是十五歲的年紀，正是好奇的時候，見今日風林苑如此熱鬧，到處都是好吃的、好玩的，不由興奮非常，連同柳中麓這個中年人都被他們感染。
“掌柜的，你看那人，甩出去的是什么？”經(jīng)過一處湖灘，小廝好奇問道。
柳中麓耐心解答：“你們可曾聽說過垂釣。那人方才甩出去的是魚線，魚線末端連著的叫釣車，乃釣魚用的工具——輪不欲大，竿不宜長，但絲長則可釣耳。釣魚是閑時一大樂事。”
說著說著，三人來到大蒙湖邊。
放眼望去，好家伙，不可謂不壯闊。
天空晴明，湖水湛藍，不時躍動起游魚似的細小浪花。湖水之上，足有十艘棹船。讓柳中麓傻眼的是，經(jīng)過精心裝飾，華麗非常的船身之上，竟然都貼著條幅！
什么金銀鋪、漆器什物鋪、果子鋪、胭脂鋪，凡是保州府叫得上名號的店家，全都在這兒。
“王爺、王爺他誑我……”在一片熙攘聲中，柳中麓禁不住哀嚎。
他的100貫錢，相當于在大蒙湖打了水漂。
風林苑外，為了王府大宴，管茂精心打扮，換下一身官服。
吳述親自迎候，將管、蘇二人，一同引入風林苑深處的落霞閣。
還未走到近前，途中所見景致，已是嘆為觀止——長風拂來，身周竹竿紛雜交錯，日影繽繽，隨風直穿斜挑在竹節(jié)之間，吹開竹煙幾縷，如筆尖濃墨，就著洇潤水色盡數(shù)化開。而那墨色延展的盡頭，便是由高大基座支撐的落霞閣。
正應了良辰二字，霞光未退，正正落在飛翹卷曲的重檐之上。
管茂禁不住感嘆，“不愧叫做落霞閣，美景也能使人心胸開闊啊?！?p> 聽到閣內(nèi)傳來絲竹之聲，管茂緩緩閉上眼睛，靜心欣賞。
蘇彥暗嘆一句管大人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疑心所帶的食盒是不是被小廝遺落，又一次回頭檢查。
二人登百級臺階，走上落霞閣。風宇端坐正中的金絲楠木椅上，一身金縷暗紋長衫，衣擺闊大，長可及地。整個人堂堂皇皇，便那樣慵懶地斜倚著。
“管大人，蘇大人，快請坐?！?p> 看到來人，風宇熱情招呼。
難得的好日子，單是看外面霞光萬縷，都叫人心情舒暢，管茂難得同風宇說了幾句奉承話。
蘇彥更是不甘落后，夸獎風宇“驚才絕艷，倜儻風流”一類。
侍立一旁的青禾暗自比較，覺得蘇府尹的口才不過如此，哪比得上他，次次都夸到小王爺?shù)男目部矁豪铩?p> 管茂、蘇彥落座，很快，保州府的幾位官*員按時到場，還有不少身價不凡的商人。大岳推崇商業(yè)，商人地位并不算低，很多場合，豪商甚至能與上京大員平起平坐。
落霞閣熱鬧起來，大家低聲交談，難得可以對飲談心，所有人無不是喜氣洋洋。
再者，往年的王府大宴，所吃食物皆美味精巧，喝的酒更是百年佳釀。在大岳為官雖然權(quán)利是有一些，這月俸就差很多了。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能夠大快朵頤，開懷暢飲，自然是喜不自持，就等開宴了。
風宇自然知道他們的心思，也不多說廢話，“開宴”兩個字落地有聲。
管茂乃今年新任的勾當右?guī)拢皬奈磪⒓舆^王府大宴，想象中該是錦衣美婢魚貫而入，挾來香風陣陣，更添雅趣。
然而，與想象大相徑庭的是，是有人魚貫而入，這入的卻是年老色衰的仆婦。
各個兒面如冰霜，臉上經(jīng)歲月刻出的皺紋，仿佛刀劈斧砍的一般。
“咳咳！”大失所望的管茂被自己的口水嗆住。
“管大人，你這是怎么了？”蘇彥倒是很貼心地幫他拍了拍背。
將一切看在眼里，風宇被管茂的行為逗得樂不可支，心說后面還有更厲害的等著你們呢。
仆婦分立兩旁，因落霞閣極為闊大，距離又有些遠，蘇彥的屁股微微離開椅子，仍是未能看清托盤上的精美食物。
手摸著藏在衣服里的食盒，蘇彥對管茂低聲說道：“往年，王府大宴的看菜可是一大看點。去年，有個手藝超群的廚娘，竟用瓜果等物，在食盤上作畫，巧疊慢放，細心、耐心之極，端上來一看，正是一幅精美的山水圖幅……”
說著說著，蘇彥就不爭氣地咽了口唾沫。
對于他的小家子氣，管茂很是看不上。
“在座各位，不用跟本王客氣，敞開肚皮，盡情吃吧！”
風宇將手臂一揮，仆婦們紛紛上前。
蘇彥翹首以待，等托盤端到眼前，原本嬉笑的一張臉，頓時間，所有的細紋全部向下走，皺成了苦瓜樣兒。
“今日，王爺給我們吃、吃這個……”
不敢置信地蘇彥抖著手指頭，指向托盤里綠油油的燙青菜。
回他的是許大娘，冷冰冰地說一句：“有的吃就很不錯了！”
蘇彥被她噎得語塞，僵硬地轉(zhuǎn)過脖子，看向身邊的管茂，簡直要哭出來了。
失望之極的管茂頓時怒了，簡直就是在消遣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