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表兄很高傲
相比于糾結(jié)的管茂,蘇彥倒是很快就想透徹了:“小王爺這是開竅了,與其日日這樣折騰,哪有做個萬事不管的王爺更加輕松愜意?!?p> 真是這樣?
管茂內(nèi)心還存有疑慮。
又或者說,小王爺料到日后會有什么禍事,才會及時收手。
開始,管茂只當荒唐的念頭,如今卻越來越篤定——小王爺似乎真的能預(yù)見后事。
至于是好是壞……
事情想得多了,后腦又脹又疼。管茂掐了掐眉心,撿了個根兒黃瓜,也學(xué)蘇彥直接啃來吃,“嗯,滋味清香,確實不錯?!?p> 相隔千里之外的江州府。
江州素有天下眉目之地的美譽,乃江南的三大茶市與四大米市之一,四方輻輳,人煙鼎盛。
府城南邊,嚴府。
嚴家在江州府為世家大族,如今的當家人是七十多歲的嚴老爺子。乃元德二十三年的進士,辭官告老后,開辦江州學(xué)堂,如今江州百姓都要敬他一聲“嚴夫子”。
嚴夫子愁容滿面,右手位坐的是他的兒子,年過四十,一副吊兒郎當?shù)哪印?p> 左手邊乃是他最喜愛的孫子,名為嚴弘知,坐姿筆直,恪守煩文縟禮,即便在自己的祖父與父親面前,都不敢有所怠慢。
嚴夫子瞪了自己不爭氣的兒子一眼,嚴秉立急忙坐直身體,干咳一聲。
相反,嚴老爺子看向?qū)O子的目光則柔和許多。
“哎,弘知順利通過解試,如今已是貢生身份。明年春天的省試仍是不可小覷。到時候上京云集的,必是飽腹才學(xué)之士,你要與他們一爭高下,萬不能有絲毫懈怠之意?!?p> 說到這里,嚴夫子嘆了口氣,“老朽當年為了專心應(yīng)試,三十多歲才生了秉立一個兒子。你爹又不爭氣,如今年歲已大,只得告老還家,在官場上,無法對弘知提供幫助……”
哪怕當面被親爹鄙視一番,嚴秉立也不見惱怒,笑呵呵看著自家兒子,“此去參加省試,能不能光宗耀祖,可就看你了,弘知?!?p> 對于這個每天沒什么正經(jīng)事兒的親生父親,嚴弘知有些瞧不上,面上仍恭敬道:“還請祖父、父親放心,弘知定會全力以赴。”
“不求你位列一甲,老夫也不過是三甲同進士出身。弘知,這二甲進士,你還是可以爭一爭的?!?p> 心高氣傲的嚴弘知有些不服氣,“祖父,弘知苦讀詩書十數(shù)載,此去要求的,便是一甲進士!”
聽孫子這么說,嚴夫子柔和的目光沉下來,“弘知,文人要戒驕戒傲。祖父知你才華不遜,唯一差強人意的,便是不懂謙遜。外人都捧你為‘江州三君子’,不過華而不實的空名頭,萬不可因此而驕縱沉溺,成為你的絆腳石?!?p> 雖恭敬聆聽,嚴弘知卻有些心不在焉。
嚴秉立也趁機訓(xùn)斥一句:“弘知,你這個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傲慢,以你祖父的學(xué)識,當年也不過是個三甲同進士,好高騖遠反會害了你自己?!?p> 難得贊同兒子的話,嚴夫子點點頭,又道:“祖父有心無力,不能提點左右。不過,老夫打聽到,此次省試的主考官,過去乃是戟王府門生?!?p> 一提起戟王府,嚴秉立就氣得拍了桌子,“豬拱的畜生,當年兒子不過去求個文散官的職位,卻被拒之門外,這算哪門子的親戚!”
嚴夫子斜乜他一眼,“秉立,君子當咳唾成珠,言辭怎能如此粗俗!”
嚴秉立認錯垂頭,趁著他爹不注意,仍是嘟囔了兩句,多半是罵老戟王六親不認一類。
嚴夫子囑咐孫子嚴弘知,“弘知,你現(xiàn)在就給戟王府去信一封,就說為參加明年春季的省試,要提前到戟王府叨擾。”
嚴弘知面有遲疑,“祖父,他們當年毫不留情地拒絕了父親的請求,對于孫兒,也未必會講究什么情面?!?p> 嚴夫子忽然露出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不會,弘知你盡管放心。祖父了解過,如今的戟王風(fēng)宇,為人寬厚仁和,做不出將你拒之門外的事兒。按族譜來算,他該喚你一聲表兄才是。”
對于這個未曾謀面的表弟,嚴弘知內(nèi)心很是不齒。聽聞此人過于愚鈍,為扭轉(zhuǎn)風(fēng)家在百姓心目中的印象,心甘情愿去當那冤大頭,背地里沒少遭人恥笑。
自老戟王風(fēng)威那一代起,風(fēng)家的名聲在大岳就已經(jīng)臭不可聞。哪怕這位表弟是個正經(jīng)王爺,同他來往,嚴弘知仍是覺得是件很丟臉面的事情。
就算家中沒有世襲爵位,可自己好歹也是被人交口稱贊的江州三君子。
然而,祖父之命不可違。
“也罷,到時候盡量保持距離就好?!眹篮胫÷曕洁臁?p> 嚴秉立雖然人沒正經(jīng),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可對自己的親老爺子還是相當了解的,湊過去小心問一句:“爹,看您老人家的意思,是不是還有安排?”
畢竟,嚴夫子先前特意強調(diào),春季省試的主考官,曾是老戟王風(fēng)威將軍的門生。
即便年老體衰,眼珠渾濁,然而此刻,嚴夫子一聲輕笑,眼神之中仍是透出幾分狡黠精明,“那是自然的。攀上這位門生,弘知省試有望,一甲進士也可以盼上一盼?!?p> 有君子美譽加身,嚴弘知不齒攀親結(jié)貴這類歪門邪道:“祖父、父親,弘知可憑借自身實力,為嚴家獲得這份殊榮!”
嚴夫子嘆氣搖頭,嚴秉立也怪自己的兒子不開竅,“榆木腦袋,有關(guān)系不攀附,你是傻子不成?你要是中了一甲進士,知道對于嚴家意味著什么嗎?你老子我也能完成多年夙愿,做個不當值卻能吃餉銀的文散官了?!?p> 還是嚴夫子了解自己孫子,換了個思路來勸:“弘知,祖父如此安排,也是為保萬無一失。你想想。你雖點燈苦讀十數(shù)載,自認才學(xué)無雙。然而,前去參加省試的貢生之中,少不得攀附關(guān)系的。這樣的人絕不在少數(shù)。更遑論上京那些世家大族,一早便打點好。而你能確保不被這些人擠出一甲進士之列嗎?甚至于,很有可能未能躋身二甲。你若是功敗垂成,回來江州府,同儕少不得取笑你幾句,就連江州三君子的美譽,很有可能也一并丟了?!?p> 祖父的話句句戳中要害,嚴弘知默然不語。
“事情就這么定了。”嚴夫子最后拍板。
嚴秉立仍是不放心,“爹,戟王門生真能聽我們差遣?”
“事關(guān)重大,現(xiàn)在還不好露底,先看看小王爺那邊的反應(yīng),若是他不出手相幫,那便別怪老夫我不客氣了!”
嚴夫子的手重重拍在椅子扶手上,驚得嚴秉立險從交椅上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