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溫家,初八大喜。
溫家次子溫長志喜迎江城米商掌上明珠為妻,兩家結(jié)為姻親,實在是喜上加喜,賀上加賀。
溫家從溫長志父親溫孟庭這代起,開始白手起家,做起了賣鹽的生意。
因為得天獨厚的條件,再加上溫孟庭天資不錯,身邊又有貴人相助,很快這賣鹽的生意便做大做強。
在短短二十幾年間,溫孟庭已經(jīng)從一個不知名的落魄書生成為了今日江城的四大鹽商之首。
溫家家大業(yè)大,兒子成親,氣派自然不小。
初五開始,溫家下人便開始四處散發(fā)茶果,以求吉利。
初八正日,鮮紅的一頂紅轎由八個轎夫一顛一晃的抬到了溫家門口。
伴隨著媒人尖俏的一聲“落轎!”
很快,早已站在門口多時的溫家二少便春風得意的下了臺階,準備迎親。
溫孟庭一共娶了四房妻妾,育有四子兩女。
除了長女不在身邊,長子溫長修,三子溫長平,四子溫長樂,以及次女溫茹楠全都侍奉左右。
而妻妾,如今卻只剩下三房謝氏和四房薛氏。
溫長志是謝氏所出,也是這幾個子女中唯一一個親生的兒子。
看著親生的兒子大喜,謝氏笑的眼角堆滿皺紋。
謝氏和溫孟庭站在大門處,雖說是老夫老妻,謝氏卻仍舊小鳥依人的站在老爺?shù)纳砼?,雙手緊緊的攬著老爺?shù)母觳病?p> 親密程度,羨煞旁人。
見此一幕,四房薛氏則是自覺的退到孩子們的身旁,免得煞了風景。
伴隨著一陣鞭炮聲,眾人隨之嘩然。
在一陣陣熱鬧的歡笑聲中,溫長志終于將自己的新娘子從轎子里攙扶出來,按照規(guī)矩,又迫不及待的背到背上。
就在他準備背著新娘回去拜堂成親之時,身后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躁動。
很快人群中傳來一道聲音。
“爹!”
溫長志背著新娘轉(zhuǎn)頭看去,卻不想看見來人那一剎那,他感覺自己頭皮發(fā)麻。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長姐,也就是溫家長女---溫棠!
溫棠是溫孟庭二房林氏所生,因為一些事情,早在十幾年前這位長姐就和母親林氏去了老家楊城生活。
除了早幾年因為溫孟庭五十大壽回來過一次之外,這十幾年來溫棠從不會踏足溫家半步。
可是今天溫長志大喜溫棠卻出現(xiàn)了,而且出現(xiàn)的方式實在是讓人瞠目。
只見此時溫棠穿著一身白色孝服,腰間系著麻繩,手上捧著一個沾滿土塵的瓷翁。
在看見溫孟庭的那一刻,溫棠立馬踉踉蹌蹌的走出人群,跑到溫孟庭的身前跪了下來。
她手捧著瓷翁,大聲哭道:“爹,棠兒不孝,沒能讓娘看見您最后一眼?,F(xiàn)在只能以這個方式帶她回家了?!?p> 在溫棠哭完之后,溫孟庭立馬一個步子不穩(wěn)。
臉上的表情,十分悲憤。
妾室林氏身子這兩年愈發(fā)不好,他是知道的。
林氏的死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做好一切安排。
自打十幾年前將林氏趕回老家時,他便對林氏無更多感情。他本想著哪天林氏走了之后,他便安排她在老家厚葬。
卻不曾想今日溫棠卻帶著林氏的骨灰回來了,而且是在這種大喜的日子。
娶親的日子可是由他上山拜神求了好幾個“活神仙”算定是個好日子才定下來的。
哪怕是方圓百里有誰家掛白幡那都是忌諱,更何況今日這溫棠親自穿著孝衣捧著骨灰回來。
這可是萬分不吉利的事情。
溫孟庭心中怒火叢生,可是礙著眾人的面又不能發(fā)作。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遠處,溫長志突然一聲怪叫。
很快,他背上的新娘下到地上猛的一把掀開頭上的蓋頭哭道:“好你個溫長志,我柳家怎么說在這江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今天我成親,你們就這么羞辱我!”
“如夢,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睖亻L志還想解釋。
但只見柳如夢迅速抬手,只聽“啪”的一聲響,溫長志那俏白的臉上落下了一個紅紅的掌印。
而就在此時,送親隊伍里走出一人氣勢洶洶的沖著溫孟庭叫道:“溫孟庭你這個老東西,今天你們這么羞辱我家,以后就別跟條狗似的求我爹跟你們溫家合作做生意?!?p> 喊完之后,柳家長子才領(lǐng)著柳如夢重新坐上轎子往來路折回,只是這時再也沒有響徹大街小巷的喜樂聲。
這時,溫孟庭的臉氣的更白了
因為這出鬧劇,周圍又聚滿了看熱鬧的人。
這廂溫棠還在抱著骨灰盒痛哭,那廂溫長志已經(jīng)捏緊拳頭準備好好教訓(xùn)一下這個女人。
要不是母親謝氏及時的投來制止的目光,溫長志真的可能會當眾揍死溫棠。
“娘......”三子溫長平這時走到溫棠的身側(cè)跪了下來,眼淚留個不停。
他和溫棠一樣,都是由林氏所出,只不過自小養(yǎng)在謝氏身邊。
雖說他和謝氏感情更親,但是畢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去世,溫長平自然十分傷心。
溫棠這時一手抱著骨灰盒,一手攬著溫長平入懷,哭的更加悲痛。
此時溫孟庭和謝氏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冷眼看著這對哭的正兇的姐弟倆。
只有溫長修及時的走過來安慰道:“妹妹,人死不能復(fù)生,一定要節(jié)哀順便。娘常說二娘是個好女人,明日我們找些僧侶好好超度二娘,讓她死后也能往生極樂。”
溫長修說完,溫棠抬頭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雖說對這溫家人,她已經(jīng)恨透了。但是對于大哥,她總還是能從他身上感受到那點久違的親情。
就在溫長修扶著溫棠起身之時,溫長志突然沖過來咬著牙說道:“溫棠,趁著我大喜的日子跑過來哭喪,你故意惡心我是吧!”
溫棠這時剛剛站定,尚未開口,只見人群之中又走來一老一少。
“少爺,我們夫人一個月前去世,早早的就命人送信回來報喪了,可是等了將近半月,都沒等到府上來人。早前聽說老爺身子病過一場,我們姑娘也是怕老爺有事,不得以才自己帶著骨灰趕了回來?!?p> 此時說話的正是林氏當初的陪嫁丫頭,如今則是一直侍奉在溫棠身邊上下打點的家傭何媽。
而跟在她身后的那個血氣方剛的黑臉小子,則是她的兒子何向生。
何向生剛剛跑過來,看著溫長志語氣不善,不免有些沖動的擼了擼袖子說:“為了早點趕回來,即使是前幾日那一場暴雨,我們也在不停的趕路。三姑娘還因此摔下了馬車,天黑路滑差點掉到山下。你說,誰會拼了性命來惡心你!”
何向生本意是想幫溫棠說話,卻不想他的一句“三姑娘”讓溫孟庭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三姑娘,哼哼!”帶著一陣陣寒意,溫孟庭冷哼的笑出了聲。
這一聲“三姑娘”真是勾起了他不少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