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笑笑整個身子僵住了,雙手抓著李木桃的腰,指甲摳出了血印。額頭死死地抵著李木桃的胸膛,咬著牙不讓自己出聲,委屈的眼淚卻一涌而出。
是他。
怎么是他?
一陣陰森森的感覺從她的后頸傳下,那份被遺忘的恐懼瞬間讓文笑笑全身的血液凝固。
夜晚的氣溫更低了,任街上被燈籠映得紅彤彤,文笑笑卻不住的打著寒顫。
“哎呦,還帶著個小家伙,不介紹一下嗎,小桃?”
“小叔?!崩钅咎业穆曇艉芾?,并沒有要介紹文笑笑的意思。
李延立在他對面,一手搭在皮帶的扣帶上,一手覆在腰邊的槍套,指節(jié)輕彈,似乎準(zhǔn)備時刻拔槍迎面一戰(zhàn)。
瞇成一條線的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著,尖尖的臉上帶著陰測測的笑容。
李延是李木桃的小叔。他的輩分在那里,即使年齡要比李木桃小一歲,李木桃見了他也要叫小叔。
而李延很享受這個稱呼。
“小桃,怎么會這個時候出來逛街?”李延慵懶的聲音傳來,他就那么站在李木桃面前,中間隔著文笑笑瘦弱的身軀。
他的目光落在那小小的背影上,看到了那小人兒不易察覺的微微顫抖,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李木桃發(fā)覺文笑笑的變化,更加用力地將她壓到懷中,只希望這力量能減輕她的可怕回憶。同時看李延的目光更加陰冷,陰冷中夾雜著好不掩飾的厭惡和恨意。
李延撥了撥眼前的碎發(fā),并不介意李木桃的敵對,甚至還有一絲享受。
“小曹說你不配合警|方調(diào)查?!崩钛勇朴崎_著題。
他的聲音有著一種魔力,只要他一張口,其他人就不自覺地閉嘴傾聽。
他兩腿略叉開直立著,一身制服制帽穿戴整齊,紅色燈籠的照映下,那張尖尖的臉更顯得詭異。
他和李木桃的面貌是有些相似的,可李木桃的眉宇間是溫柔和開朗,李延的一整張臉上卻散發(fā)著不可言述的陰森。
夜市街上異常安靜,街上的人自主形成一個水泄不通的圓圈,將中間的幾位主角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
頗有些好奇的看客搖頭晃腦地湊著熱鬧。
這場景可不常見,夜市街口是十幾輛閃著紅藍燈的警|車,車前拉開了警戒線,整條街已被封死,誰也不能出入。
路人倒也不急著回家,優(yōu)哉游哉拿出手機拍照、發(fā)社交網(wǎng)絡(luò),好奇這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招來這么多警|察。
人群中央的四個人,一邊是李延,曹士武,一邊是李木桃,文笑笑。
“李隊,就是她?!辈苁课溆行┐肢E的嗓音道,他指著李木桃懷中露出的一個扎著丸子頭的后腦勺,一眼就認(rèn)出了這個瘦弱的背影。
終于將事情交給李隊了,曹士武如釋重負(fù),李家的事情他可不想多摻和。
曹士武一抬頭,對上了李木桃冰冷的眸子,他心尖一顫,趕緊收回了有些發(fā)抖的手。
李木桃一張臉上毫無表情,對于李延,他是半點兒親情也沒有的。他淡淡一笑,道,“小叔要找個人,需要如此大費周折嗎?”
“小叔”兩個字里流淌的是嘲諷、是陰冷。
他們對抓捕文笑笑的執(zhí)著,讓李木桃完全確定這事從頭到尾就是李延安排的。而李延才剛回到竹城,就弄出這么一手,李木桃心里著實感到很惡心。
李延哈哈地笑了,說道,“怎么是我要找人呢,秉公執(zhí)法,難道不要竭盡全力?還需要理由嗎?賢侄你可要睜大了眼睛,對于包庇罪犯的人,我可是不會考慮之前的情分哦?!?p> 他這么說,好像李延之前和李木桃有任何所謂的“情分”似的。李木桃當(dāng)然知道,李延這同樣是嘲諷。
李延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呢?大概就是李木桃的父親出車禍之后,李木桃懷孕的母親接著失蹤。李爺爺李桓奕擔(dān)心擔(dān)心李氏后繼無人,便和當(dāng)時的小老婆剩下了李延。
也就是李木桃父親同父異母的小弟弟,李木桃的小叔叔,比李木桃要小一歲。
李桓奕生下李延,為的是讓他有朝一日繼承家業(yè)。而李木桃出生后不久,母親將他帶回李家,自己卻悄悄離開,前往米國。
李氏的正統(tǒng)繼承人突然出現(xiàn),李爺爺晚年喪子之痛被緩解,李延自然不再有繼承家業(yè)的責(zé)任。那年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最后李爺爺不堪重負(fù),和小妾蘭花分開,并讓蘭花帶走了剛出生不久的李延。
就這樣,嬰兒李延和母親離開了竹城。蘭花的所作所為讓李桓奕決定不給他們?nèi)魏螕狃B(yǎng)費。年輕時的李桓奕,也是愛恨分明、嫉惡如仇的,狠起心來比誰都可怕,不然怎么會建立起李氏這樣龐大的商業(yè)帝國。
去年,是李延長大后第一次回竹城。然后就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李木桃對他自然是連半分陌生人之間的禮貌都沒有的。就連李延的生父李桓奕也對他連連搖頭嘆息。
今年,李延再一次回到竹城,并不知怎的直接空降成竹城刑警大隊的正隊長。李木桃這時才開始將這個“小叔”當(dāng)作強勁的對手,是的,他這次來竹城一定是有目的的,而李木桃不會忘記那年他對文笑笑做的事。
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動文笑笑。
他忘不了那年那晚的那一幕,李宅客廳里燈光昏暗,他提著剛買的草莓進入玄關(guān),準(zhǔn)備和文笑笑慶祝新年,便聽到了女人低低的嗚咽聲。
昏暗的燈光下,文笑笑的襯衣被撕開,褲子被褪下,整個人在沙發(fā)的一角縮成一團。而沙發(fā)的另一端悠哉地坐著一個翹著二郎腿的年輕男子,這人和他面目相似,領(lǐng)帶松松垮垮,此時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流淚的小人兒,似乎這淚水讓他更來勁。
李木桃看著那個陌生的男人,突然有種想要殺人的沖動。他輕輕將一袋草莓放在玄關(guān)處,提起了門口一把木工的錘子,悄無聲息地邁著步子走向沙發(fā)前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