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秋風(fēng)刮起，白云飛。草木枯黃雁南歸，歸來的亦是長不大的女娃娃。

　　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fā)蓋下來，遮住了眉目。

　　“咔噠”一聲，門開。謝母笑瞇瞇地從門外探進(jìn)頭，身子挨在門上，“兒子，媽跟你商量件事？”

　　謝涼筆尖一頓，聞聲抬眼，“嗯？”

　　隔壁葉家的女娃娃治好了病，趕明兒就回家，兩家父母交情深，女娃娃與謝涼從小就是玩伴，謝母想挑點禮物送給她。但因為年代的差距，謝母不知該送什么好，想著謝涼與她同輩，便想要拉上兒子一起去挑禮物。

　　謝母嘴上是問謝涼的意見，行動上卻不容他拒絕。

　　于是謝涼認(rèn)命地踏上了買禮物之路。

　　兩人逛了一條街也沒挑中合適的，謝母愁得真想把兒子給打包起來送給人家姑娘。兒子長得清秀，不少姑娘見了都喜歡，葉子應(yīng)該會喜歡吧？

　　謝涼不知謝母心里的想法，單手插在褲袋里，打量著一串風(fēng)鈴，他正琢磨著是否要買下來，耳邊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謝涼！”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頗為苦惱地按了按眉心，媽不是說她明天回來么，誠然是只煩人的貍貓。

　　葉喜歡站在街道對面朝謝母揮揮手，臉頰露出兩個小酒窩，煞是可愛。

　　“兒砸，你看誰來了？”謝母以為他挑禮物專注未聽見葉喜歡喚他，用胳膊撞了兩下他胳膊，好心提醒道。

　　謝涼吸了一口氣，方轉(zhuǎn)身便被一個姑娘撲了滿懷，由于葉喜歡用力過猛，兩人重心不穩(wěn)，身子直直地向地面倒去。謝涼眼愣了愣，這姑娘也忒恐怖了。他被當(dāng)街撲倒在地，吸引來不少路人的目光，一個年齡較大的大媽見著不禁“嘖嘖”嗔怪：“現(xiàn)在的小后生吶，也學(xué)生外國人搞開放……”

　　謝母面容尷尬，沒料到會發(fā)生這種事，一時竟愣在了原地。

　　葉喜歡沒成想會把他撲倒，眼看著兩人似是要親上，她害怕地縮了縮頭。謝涼反應(yīng)迅速，猛地推開身上人，在人群中對吼，你撲我干啥！

　　葉喜歡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憐巴巴地盯著他眼睛，也在人群中對吼，你躲我干啥！

　　謝涼揉了揉摔疼的胳膊，跟她大眼瞪小眼，正想罵一句“蠢貨”，頭上便挨了一個爆炒栗子。

　　“臭小子，還想欺負(fù)葉子！”

　　莫名挨打的謝涼腦子一懵，靠，這是親媽么？

　　“阿姨……我沒事?！比~喜歡緩緩站起身來，淚花卻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就是扭到腳了……”

　　謝涼只得一路背她回家，豈知謝母不肯放過他，又領(lǐng)著孩子逛了幾家店，他真心累啊……謝母問葉喜歡喜歡什么禮物，她毫不猶豫答道：“我喜歡謝涼。”說罷，眼神四處飄蕩，耳根悄悄地爬上了一抹紅。

　　謝涼面上一派淡然，輕輕抿唇，心底突然劃過一絲不合時宜的想法，他想把葉喜歡給丟了。想了想，葉喜歡剛治好病，不能對她下手太狠。

　　謝母默默掏出手機(jī)，給謝父發(fā)了一條微信：老公，我把兒子賣了，兒媳婦十分討人喜。謝母若無其事地問：“小葉子，你叫阿姨一聲媽媽，好不好呀？”

　　謝涼皺眉，輕咳一聲，有些不悅道：“媽，我練習(xí)題還沒做完?！辈坏戎x母答話，謝涼背著人就走。葉喜歡不懂事，怎么媽也跟著胡鬧。謝涼微微偏頭，迎上葉喜歡茫然的小眼神，心里嗤笑：反射弧真長。

　　走了一小段路，謝涼問：“你喜歡我？”

　　“嗯。”

　　“我這個人渾身都是缺點，我哪里吸引你了？”

　　“謝涼對我好，不管你怎樣，我都喜歡。”

　　“我不喜歡你。”

　　“我喜歡你就好。”葉喜歡蹭了蹭謝涼頸窩，喜滋滋道。

　　“……”謝涼擰眉，顯然是對這一行為感到不滿，小時候跟她這樣親密一下也就算了，都長成大姑娘了還不知羞。

　　換作以前，謝涼早把她扔地上了，看在她剛治好病的份上，謝涼只得用強(qiáng)硬的語氣說：“下去?！?p>　　“不要?！?p>　　謝涼冷笑一聲，“不下去是吧，我松手了?！?p>　　靜默了幾秒，背上的人沒一點反應(yīng)。謝涼果真松開手，葉喜歡卻死死抱住，像一只樹獺一樣掛在他身上。

　　“謝涼，你別再丟下我。”葉喜歡突然想到上一年級時，謝涼把她丟在校門口。

　　葉喜歡喜歡吃糖葫蘆，葉母怕她吃蛀牙不同意給她買，她跟葉母置氣一個人走路去學(xué)校，路上遇到謝涼就搭了個順風(fēng)車。

　　她覺得謝涼好欺負(fù)，在學(xué)校把氣撒在他身上，謝母跟他說過葉喜歡是他的妹妹，要好好照顧妹妹，于是謝涼就任憑她鬧，等她哭完了再掏出紙巾擦掉她臉上臟臟的淚痕。

　　葉喜歡發(fā)覺自己做錯了事，就狗腿地幫他做事，可勤快了。謝涼答應(yīng)給她買糖葫蘆，等到放學(xué)，六歲的男娃娃牽著葉喜歡穿梭在人群中，謝涼讓她在校門口等自己，葉喜歡就乖乖等著。

　　可是過了很久，葉喜歡都沒有等到長她一歲的漂亮哥哥，等來的是人販子。

　　謝涼似是想起了這件事，眼底劃過一絲悲傷，“對不起，那天我爺爺去世，我沒來得及跟你告別就被我媽帶走了?！?p>　　“沒關(guān)系的，都過去了?！比~喜歡實在沒力氣撐下去，一屁股摔坐在地面上。

　　謝涼笑罵：“笨蛋?！?p>　　葉喜歡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笑瞇瞇道：“我才不笨，謝涼，我的成績跟你差不多，我可以追你了嗎？”

　　“做夢。”謝涼從小就把她當(dāng)好哥們看待，確實對她沒感覺。

　　葉喜歡眼眸劃過一絲狡黠，指著他頭頂驚呼：“呀，你頭上有一只蜘蛛！”

　　謝涼面色“唰”地變了，連忙伸手去拍掉“蜘蛛”，動作頗顯慌亂。

　　葉喜歡不厚道地笑了出來，謝涼才知道上了她的當(dāng)，咬牙切齒道：“葉喜歡!”

　　葉喜歡朝他做了一個鬼臉，轉(zhuǎn)身就跑，哪還有剛才扭到腳的樣子。

　　晚上去謝家做客，謝涼知道葉喜歡不能吃辣，故意在她愛吃的飯菜里加了一大勺辣椒，瞧葉喜歡辣出眼淚，他心里委實高興。

　　吃過飯，兩家父母出去辦公務(wù)，留下倆小的，葉喜歡賴在謝家正經(jīng)八二看書，謝涼看電視，誰也不跟誰說一句話。

　　時間慢慢流逝，葉喜歡困意來襲，眼睛疲憊，掙扎了一會兒，頭一歪就睡了過去。

　　聽到聲響，謝涼這才轉(zhuǎn)頭看她，唔，真是個麻煩。謝涼心里嫌棄，動作上倒是誠實，脫了外套給她蓋上。

　　葉喜歡似是有所察覺，含糊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謝涼想抽走她手里的書，豈知她握得緊，非得把手指一根一根掰開。

　　外頭天氣冷，謝涼給她穿上自己的外套，認(rèn)命地背她回家。

　　翌日

　　葉喜歡從睡眠中醒來，迷糊地吃完早飯，直到葉母問她外套是誰的，她才猛然清醒。

　　二人同伴，謝母心里喜歡葉喜歡喜歡得緊，就囑咐謝涼載她一程。

　　謝父突然想起自家兒子被賣了，把報紙卷起狠狠砸向謝涼，冷笑說：“你個兔崽子才幾歲就談戀愛，去給我寫份戀愛報告，不少于一千字！”

　　于是某個可憐的孩子被坑兒子的爸媽逼著寫了一份戀愛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