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我綠我自己

　　南令本以為是她想多了，從祈仕的神色看來，沒有絲毫異樣。可，漸漸的南令才察覺出不對來，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祈仕可能是在跟她生悶氣。

　　君欒早在他們對視的時(shí)候就離開了。

　　常言道，三人行必有一燈，他這點(diǎn)眼力勁兒還是有的。

　　南令勉強(qiáng)從記憶里翻出公主府的位置，左籬沒跟的太近，保持著一段距離跟在他們后面。然后南令就發(fā)現(xiàn)，除了最開始那個擁抱，祈仕再沒跟她說過話。

　　南令努力的沒話找話，語氣試圖輕快，假裝很隨意的樣子閑聊一般。作了半天的鋪墊，才順勢故作不經(jīng)意的問出。“仕仕，你為何剛才避著我？”

　　祈仕靜默半餉，“我為踐約而來，可你今晚本身便是同他人一道，若我出現(xiàn)，毫無道理?！?p>　　走這么半天回她最長的一句，卻字字誅心。

　　對他來說很特別、很重要的約定，南令卻好似隨意約誰都可以。他不遠(yuǎn)千里來中亙，但見到的卻是這番景象……南令都覺得自己甚是沒有良心！

　　“仕仕?！?p>　　“我今日去青樓是有正事的，誰曾想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個頭牌，特自來熟，真的！我都沒理他！還有啊，我就發(fā)表了一下感想，衷心建議他以后別再穿紅色了，就這樣而已?！?p>　　略頓了頓，雖然很不愿意說這些有損她總攻形象的話，但面子哪有美人重要。“我在中亙，并無表面看起來的那般風(fēng)光，視我皇兄母后為眼中釘?shù)娜瞬辉谏贁?shù)，我既然要離開這里，便不能眼看這這些禍患勾結(jié)壯大——”

　　“故有些事情，盡早處理完，我才能無后顧之憂的嫁到東陵?！?p>　　南令這猝不及防的一通解釋，可謂是很全面了，且態(tài)度極其誠懇。直讓祈仕和左籬皆是一愣，呆愣了片刻，祈仕撇開視線，連嘴角一貫揚(yáng)起的弧度似都忘了，一反常態(tài)沒了平日風(fēng)輕云淡的模樣。

　　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本就無事，你這么一說，倒顯得的我狹隘善妒了？”說是這么說，但誰都看得出來某人明顯陰雨轉(zhuǎn)晴了。天光昏暗，南令不確定看到的那微紅的耳根是不是她的臆想，反正她很是不受控制的從內(nèi)心深處升騰起了一股名為‘覺得他很可愛？’的念頭！

　　“我倒是想呢，那便說明區(qū)區(qū)不才在下在太子爺心里的分量還是有些的。”南令再度對上祈仕移開的目光，“小女子很開心?！?p>　　祈仕：“……”

　　左籬在后方瞪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再看看自家主子微愣卻沒有任何被撩后的不適模樣后，只覺得一口巨大的狗糧哽住了他的呼吸，瞬間通體冰涼——完了，主子還是要被壞女人連哄帶騙的甜言蜜語拐走了。失魂落魄的后退了幾步，害怕自己再聽到什么讓他恨不得自己又瞎又聾的話。

　　“趕路了一天，本宮記得，左籬早便說過有些餓了?！卑腠懀狭盥牭狡硎巳缡钦f道。

　　突然被點(diǎn)名的左籬：？？

　　“咱們找個酒肆？”南令假裝這個話題岔開的一點(diǎn)也不生硬，從善如流的應(yīng)聲。卻突然想起來，“也不必在外面，我的公主府就在這附近，內(nèi)置有小廚房，每日不會少了采買，雖說我極少去，但食材應(yīng)該都是一應(yīng)俱全的，正好你在中亙大可一直住在那兒，左右無人知道你來了，無論做什么也自在些?！蹦狭钣X得自己真是個天才。

　　祈仕薄唇微動，但說出口卻成了，“好?！?p>　　于是冷清氣派的公主府在夜色中燈火通明的熱鬧了起來。

　　一眾剛睡下沒多久的婆子丫鬟個個如臨大敵一般，飛快收拾整齊，主事嬤嬤最快迎到了正門，看到守夜看門的小廝深深的跪在一旁，再次平復(fù)了一下心情，確定自己沒有不妥的地方，浩浩蕩蕩一群人快步上前請安。

　　主事的李嬤嬤正斟酌著不知怎么開口，心里好似鼓聲震天，這最最惹不得的大佛怎么突然便來了，不止李嬤嬤額頭一層細(xì)密的汗，一群丫鬟婆子只覺得自己好似腦袋已經(jīng)懸在了半空，可這緊張的氣氛卻只維持了幾秒。

　　可當(dāng)李嬤嬤聽見公主第一句話時(shí)，突然覺得很是摸不著頭腦，幾度懷疑自己還在做夢。

　　“帶本公主去廚房?！?p>　　素來辦事麻溜的李嬤嬤生平第一次愣了。“帶……公主，奴婢惶恐！！公主千金之軀，去那上不得臺面的地方做什么？”

　　南令雖然想干脆的回應(yīng)，但技術(shù)水平限制了她的底氣，下意識的向身后的祈仕看了一眼?！氨竟饔匈F客?！?p>　　“得好生招待，不必?cái)[宴，只上幾個好菜便可。——本公主還未在府里用過膳，未免出了差錯，需親自看看。還有，嬤嬤……”看了一眼左籬，想他身為暗衛(wèi)也不需要。便道，“把偏殿收拾一下。”

　　在南令說到要進(jìn)廚房圍觀的時(shí)候，后面兩個本以為沒她們什么事的廚娘差點(diǎn)沒膝蓋一軟跪下去。李嬤嬤卻是才發(fā)現(xiàn)公主后面還有人，卻不敢亂看，原只以為是哪家小姐，萬分恭敬道。“奴婢曉得了，公主的寢房正殿一直都有人每日打掃，一同當(dāng)初公主上次來的模樣?！?p>　　一路到了大廳，只有李嬤嬤跟著，余光看到一襲紅衣，腦中一閃而過一絲違和感，這是誰家千金倒有些猜不出來。

　　南令想了想，蹙眉?！坝浀冒蜒愠妨?，本公主今晚睡偏殿?！?p>　　李嬤嬤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兩句話有什么因果關(guān)系，就聽到公主又道?！笆耸?，你睡我的房間？里面我沒住過，陳設(shè)很簡單，當(dāng)初是皇兄派人布置的，嗯，他的品味比我好多了，很清雅的房間。”當(dāng)初原主三年半載不來這，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南胤給她設(shè)的太寡淡了，她喜奢厭儉，便索性一直待在宮里了。

　　怕是不會睡的很安生。

　　祈仕應(yīng)了聲，卻是在饒有趣味的看著這府上仆人的反應(yīng)。

　　她們很怕南令。

　　實(shí)在可笑，自他查過南令的消息后過了這么久，今夜是唯一一點(diǎn)與傳聞相符的，可他卻不明這恐懼何來。

　　那一聲雖淡，可在寂靜的夜里卻很是清晰。李嬤嬤也顧不得禮數(shù)，終是抬頭看向祈仕。

　　這一看可好了，李嬤嬤先是呆愣了片刻，隨后臉色便是一陣難看，一陣死灰的慘白隱隱有些發(fā)青。這這這！她素來聽聞公主出格多情，可這，這前腳才結(jié)了親，后這才幾天！在哪里找的這么神仙似的男子，還帶回了府上！豈非把兩國聯(lián)姻當(dāng)做兒戲？？

　　簡直是在作踐東陵太子的臉面！屆時(shí)若是鬧開來了，太后定會護(hù)著公主，息事寧人，這男子能不能活不說，萬一要保全公主的名聲，今夜公主府里的人沒一個活的了！

　　“公主……”李嬤嬤本想壯著膽子，規(guī)勸兩句。卻又梗在了嗓子里，瞧這進(jìn)門坐下這才多久，一言一行足以見得公主對這男子的寵愛，就差沒摘星星捧月亮到他的面前了，萬一，她提了婚約的事情，惹得這位……公子不高興，指不準(zhǔn)公主為了哄美人開心重重責(zé)罰她呢？

　　不過瞬息，李嬤嬤卻已心緒流轉(zhuǎn)千萬遍。最后說出的話卻只一句。“奴婢領(lǐng)您去廚房?！?p>　　“那我去了，仕仕，你等我一會，很快的?！?p>　　李嬤嬤不受控制的向祈仕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復(fù)雜卻很快被斂下，帶著南令去小廚房了。

　　“……”

　　祈仕看的清楚，那一眼里很分明的，幾乎都是同情。

　　“那婆子什么表情？殿下，我們此行難道真的不告知中亙皇嗎？可遇刺一事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我們進(jìn)入中亙邊境后行跡高調(diào)，怕是——”左籬憋了很久，不吐不快，實(shí)在是摸不清主子的想法。

　　“不著急，明日自會有人來迎我們?nèi)雽m。”祈仕單手支著頭，好看的眸子微微瞇起，“本宮倒是才想起，如今我的身份是不清不楚的野男人？”

　　前半句聽的左籬云里霧里，后半句卻差點(diǎn)讓他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剛想反駁，卻后知后覺的發(fā)覺了不對。

　　如今主子不便暴露身份，而且誰能想到，此時(shí)本應(yīng)該正在回東陵的路上的東陵太子殿下會出現(xiàn)在中亙長公主的府上？而且南令素來有這方面不好的坊間流言，如今深更半夜，長公主無婢女隨從，卻帶著一個絕美男子和另一男子，姑且應(yīng)該看的出是侍衛(wèi)，這一眼看去不是南令又花心了又是什么？！

　　也就是說，就在剛剛，殿下自己綠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