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棠兒抿唇。
她當(dāng)然不會忘記,原以為母親犯了如此大錯,祖母會記恨她、刁難她,甚至像過去那樣冷淡對她。
可自從住進(jìn)寧苑,祖母和二姑姑對她的關(guān)心明顯多了不少,就連三嬸都對她和顏悅色了很多。
這些……難道不是同情嗎?
“傻丫頭,你在想什么呢?”霍云淺似乎看穿了霍棠兒的想法,“世上那么多人,‘同情’兩個字哪里顧得過來,就能解釋所有的舉動嗎?”
霍棠兒呆呆地看著她,嘴唇翕動,“她們……”
“她們關(guān)心你,是因為你姓‘霍’啊。”
霍云淺再次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聽好了,棠兒,一家人之間互相幫助是沒有什么理由的。但相應(yīng)的你要記住,大家?guī)椭完P(guān)心你,是要讓你能夠自己站起來,這樣才會不辜負(fù)大家的關(guān)心。
“大家向掉進(jìn)土坑里的人拋出繩子,是想讓土坑里的人能夠抓住繩子努力爬出來,而不是讓她抱著繩子在坑底等死!”
霍棠兒渾身一震。
她在等死……她原本竟是在坑底等死嗎?
祖母、姑姑和嬸子,都對她拋下了繩子,她本應(yīng)該努力往上爬……脫離土坑!
這番推心置腹的話,終于讓霍棠兒意識到,她這半個月究竟荒廢了多少的時光。
霍棠兒里抬起手捂住眼睛,任淚水從指尖溢出,滴滴答答地落在衣裳上,良久才道:“小姑姑,我,要怎么辦?”
不是“能”怎么辦,而是“要”怎么辦!
而且,這回的聲音里已經(jīng)不復(fù)過去的漠然和麻木,帶著一絲迷茫和疑惑,也有一分倔強。
一向如遲暮老人般的霍棠兒身上竟然有了情緒波動,這已經(jīng)是一個極大的進(jìn)步!
霍云淺心中格外寬慰,點點頭道:“不怕,先把段家人解決了,你就開始跟著我學(xué)手藝吧。”
棠兒的狀態(tài),仍然是需要一件新的事情讓她去淡忘這些悲傷和沉重的過往,而學(xué)這些手工藝的東西恰巧很有幫助。
先以一技之長安身立命、找回自信,霍棠兒才有改變命運的可能!霍云淺已經(jīng)在心里逐漸勾劃出了一個計劃。
既然自己從第二世學(xué)到的是各種機(jī)械技術(shù),雖然現(xiàn)在并沒有電力,也能把很多機(jī)械原理拿出來使用。
能進(jìn)入少府考工室是意想不到的收獲,雖然暫時不能帶棠兒一起進(jìn)去,但眼下正好有一件非常適合的事情能夠帶動棠兒的興趣。
——給許珵做輪椅!
霍棠兒不知道霍云淺后面想的那么多計劃,只是聽到她說要“解決段家”,頓時心中緊張,“小姑姑,你……”
霍云淺揚了揚手中的信箋,“段文都不是說,若你不能在五日內(nèi)讓你娘回復(fù)自由,就直接上門來帶走你娘么?”
她嘴角輕揚,“你就等著看吧,是他來帶走你娘,還是我讓人把他直接帶走!”
霍棠兒有些緊張地看著她,但心底里沒來由升騰起一陣奇怪的感覺,好像很期盼看到段文都在小姑姑手中吃癟。
那就是……興奮嗎?
霍云淺揉了揉她的腦袋,忽然想到一事。
雖說慶寧帝準(zhǔn)許她入考工室,可言辭間有些模糊,并未許她以官職,那她自然也不同于少府的其余令丞或者其中的學(xué)徒,不一定每日都能進(jìn)得少府。
況且還有棠兒得帶著,看來她得盡快找個適合的場地開辟一處作坊,如能再招攬一些師傅、甚至是女師傅,那就更好不過了。
這個作坊不僅是掙錢,更是要讓全家的女子們或有一技傍身、或能尋到讓自己有意為之奮斗的目標(biāo)。
霍云淺在兩種時代都生存過,因為切身體會,對于兩個時代的女子生活情況差別漸漸有了認(rèn)知和了解。
大景的男女之防不算太嚴(yán),但在根深蒂固的觀念之中,女子仍然大多待在家中,而且仍然以成婚為人生唯一的目標(biāo)。
婚姻應(yīng)是為人生錦上添花的美好事物,而不是一個得不顧一切去實現(xiàn)的負(fù)擔(dān)。
誰說女子不如男吶!
安撫完了霍棠兒,霍云淺便帶著銀翹折回自己的定苑去,路上默默地打著作坊的腹稿。
剛剛穿過花園,就瞧見霍云瑰領(lǐng)著大丫鬟碧塵迎面走來,四目相對,霍云瑰向她招了招手。
霍云淺只得先走過去,“二姐,有事叫我?”
霍云瑰笑了笑,執(zhí)起她的手腕,“正好要過去找你。你這是才從寧苑過來?”
“是,給娘做了個水風(fēng)車消暑?!被粼茰\大大方方承認(rèn),同時冷笑一聲,“還得了個好東西?!?p> 她揚起手中的信箋。
二人走到樹蔭下,銀翹和碧塵各自掏出帕子墊在石凳上,這才讓兩位主子坐上去。
霍云淺把信箋交給霍云瑰,霍云瑰飛快地掃完上面內(nèi)容,氣得臉色大變,“簡直無恥至極!棠兒要真這么做,從此霍段兩家都會容不下她!”
“棠兒沒有那么笨?!被粼茰\安撫道,“而且段家敢使出如此手段,背后必定有人指使撐腰,若不能連根拔起,將來無論是棠兒還是二嫂,都會受到無盡的騷擾。”
霍云瑰微微頷首,“有道理。你預(yù)備怎么做?”
霍云淺指著信上的日期,“棠兒說,最新的信是前日送到,即是說,三日后就是段文都給棠兒的最后通牒。到了那一天,我自然會準(zhǔn)備好全部行頭,等著會一會這個段文都?!?p> 第一世,若不是這個段文都充當(dāng)許禎的打手、將白玉觀音像送到她的手上,她不會開啟此后的無盡厄運!
可直到后來棠兒出嫁又被休、段文馨“被出墻”又自縊,霍云淺似乎都沒有機(jī)會見過段文都其人。
真想親手把那個混蛋給送進(jìn)大牢,或者,親手讓他也嘗嘗自己當(dāng)年所經(jīng)歷的痛苦……
霍云淺捏緊拳頭,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看得霍云瑰心里撲通撲通跳,連忙岔開話題。
“說起來,銀沙去了之后,你屋里的貼身丫鬟少了一個,我想著給你撥兩個過去。”
銀翹在旁邊豎起耳朵,少了一個銀沙,竟然要補兩個空過來?
璧月堂
誰說女子不如兒郎~是誰說柔勝不了剛~看千古風(fēng)流人物~還有誰獨秀一枝萬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