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燈好像是在這邊來著…”進(jìn)門之后,瀾在黑暗中往右邊摸索,人頭左顧右盼了一下,下意識地把手伸向左邊。
“哎喲??!”剛觸碰到一個東西,人頭的指尖便傳來強(qiáng)烈的麻痹感,隨后房間的燈也亮了。
瀾不好意思地抓頭:“嘿嘿,不好意思啊頭哥,我記錯了?!?p> 人頭活動了下被電麻的左手,強(qiáng)顏歡笑道:“沒關(guān)系?!?p> 燈亮起之后,人頭發(fā)現(xiàn)這一間只是一個堆放種子和種植工具的屋子而已。曾經(jīng)隱蔽在山中,可能作為國家秘密項目的神秘研究院現(xiàn)在也與普通的鄉(xiāng)村農(nóng)家無異。
瀾繼續(xù)向里走,這里屋以前應(yīng)該是間實(shí)驗室,長長的工作臺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器皿,有股陳芝麻爛谷子的味道。
之前的照明設(shè)施已經(jīng)沒法用了,偌大的房間只有一盞白熾燈亮著。跟在瀾的身后,人頭看到一個人影,脊背筆直地坐在一條高板凳上。
照理說二叔的年紀(jì)并不是很大,但人頭卻能從他的臉上看到,深刻而明顯的滄桑痕跡。
雖然坐著,但能看出二叔的個子挺高。他穿著一件帶補(bǔ)丁的黃色馬褂,褲腳上還沾著新泥。溝壑在他黝黑的皮膚上縱橫,炯炯有神的雙眼好似迷亂荒原上的清澈湖泊。
“二叔!”瀾親切地打起招呼,在二叔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了,而無位可坐的人頭只能尷尬地站在她身后。
“小瀾,怎么突然想起來看叔了?”二叔拍拍馬褂,起身在舊實(shí)驗臺上翻找著什么。
“當(dāng)然是因為想您啦,不過我確實(shí)有事要麻煩您。”
搜尋了一陣,二叔居然從一個金屬器皿里摸出一個烤地瓜:“吃吧,熱乎的?!?p> “謝謝二叔!”瀾雙手接過,張嘴啃了一口。
“對了!二叔,還沒跟你介紹呢?!睘懺谝巫由限D(zhuǎn)身,手心朝上:“這位是我的男朋友,人頭。”
第一次面對瀾的親人,還出了丑,人頭十分緊張,但還是走上前去:“二叔好!這次走得匆忙,沒來得及給您老帶些什么…”
他左手捏著幾張鈔票,正要抓住二叔的手遞給他,二叔卻起身離去了。
人頭保持伸出手的動作,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二叔在人頭周圍轉(zhuǎn)了一圈,竟是在用鼻子用力嗅著什么。
“壞東西的味道?!?p> “?。俊北焕先思疫@么說,人頭一時也不知該怎么回答,只能尷尬地賠笑。
瀾趕忙來救場:“二叔,你別這樣,他人很好的!上次還救了我呢?!?p> “我說的是他身上的東西,我哪管他是什么人。”二叔背著手,又瞟了一眼人頭:“想必你們來找我,也是因為這玩意吧?”
人頭一聽,原來說的不是自己呀!連忙點(diǎn)頭,把自己身上恰它的罐頭從褲兜里摸了出來。
二叔二話不說就把東西拿了去,打開來。
這下連人頭與瀾也忍不住湊上前去,因為他們也沒親眼見過這東西到底是個啥樣。
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二叔緩緩把它舉在燈光之下。
躺在罐頭里的,是一株再平常不過的綠色“小草”。就像在鄉(xiāng)下隨手往路邊一薅就能抓到一把的雜草。
只是此時它的水分已經(jīng)不足,有點(diǎn)干巴巴的。除此之外,人頭還真看不出它有什么奇特之處。
二叔端詳了一會兒,把它放回工作臺上。過了半晌才開口道:“小瀾,這東西是打哪兒得的?”
瀾答道:“哦,它是…我朋友從國外帶來的。”
聞言,二叔搖了搖頭:“這東西,連我都沒有見過。只不過有一點(diǎn)我可以確定。”
人頭與瀾異口同聲道:“是什么?”
二叔把它放在鼻前扇了扇:“它可以將人導(dǎo)向天堂,或者地獄?!?p> 在二叔說出這句話之后,屋外的雨竟停下了。
“雨停了,該施肥了?!倍搴仙狭斯揞^的蓋子,似乎已經(jīng)不想再多接觸這玩意。
“什么?二叔,這怎么講?”聽到二叔莫名其妙的判斷,瀾也搞不清楚狀況。
二叔起身,抓起了墻邊立著的一部噴灑機(jī)器:“小瀾,我不知道你的朋友是做什么的,不過我奉勸你千萬別碰這些東西。這可是迷魂湯啊?!?p> 看到二叔已經(jīng)準(zhǔn)備出門,瀾似乎并不甘心:“二叔!請再幫我一個忙!”
她跑到二叔跟前,眼神十分堅定:“我知道這東西很危險,但是只有把它徹底弄清楚,了解它的危害性,我們才能采取應(yīng)對的措施。要是僅憑口頭警告,可說服不了別人。”
二叔看著的瀾,嘆了口氣:“小瀾,你還是這么倔啊。一旦認(rèn)定是自己的東西就絕不放手,一旦咬住了對方就死不松口?!?p> “二叔,你就幫幫我嘛~”瀾試圖撒嬌:“就用你以前的手段,幫我研究研究!要是能有結(jié)果,說不定會挽救不少人呢!實(shí)在不行我下山給你打酒喝!”
“哈哈哈!好侄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才松的口,反正二叔好歹算是答應(yīng)了。
“我這就去!二叔,你等著我??!”瀾往雨過天晴的世界里跑去。
人頭一看瀾要跑,趕緊也想跑出去。
“你給我留下?!?p> 刺啦!人頭短袖的后衣領(lǐng)被二叔抓在手里,很顯然他太用力了,人頭已經(jīng)沒有一件衣服可以穿了。
“???”人頭回頭看看二叔,又看看跑遠(yuǎn)了的瀾,只好大喊一聲:“瀾!下山的時候幫我?guī)Ъ弦?!?p> 屋外傳來瀾的應(yīng)答和汽車的發(fā)動聲,等到聲音已經(jīng)遠(yuǎn)去,人頭才回到剛才的那間實(shí)驗室。
一進(jìn)門,人頭便看到二叔那高大的背影,氣氛有些壓抑得喘不過氣。
只見二叔從他的“衣柜”中拿出一件滿是干泥巴的蓑衣:“穿上。”
人頭畢恭畢敬地接過:“謝謝二叔。”
“哼!誰是你二叔?!?p> 人頭被懟得大氣不敢出,剛才見面的時候已經(jīng)很失敗了,現(xiàn)在瀾還不知道好久回來,要和這老人家獨(dú)處,人頭真是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付。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把蓑衣套在身上,這才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這件蓑衣重得離譜!
可能是上面泥巴堆積太多的緣故,此時的人頭感覺就像穿了一身沉重的鎧甲,都快無法自如行動了。
二叔見他穿戴好,拿上剛才的器具:“這還像點(diǎn)樣,跟我來?!?p> 人頭咬了咬牙,擠出一個“好”字,跟著他走出了研究所。
二叔的腿長,步伐又快,身負(fù)重?fù)?dān)的人頭幾乎就快跟不上了。
這是一片茂密的青草地,一些人頭叫不上名字的鋸齒葉植物已經(jīng)長到了他腰部那么高。
好在有這件“重甲”的保護(hù),人頭裸露在外的皮膚才不至于被割傷。
二叔倒是若無其事地在其中穿行,他扔給人頭一把又銹又鈍的鐮刀:“割?!?p> 人頭一愣,指著面前宏偉的鋸齒草確認(rèn)了一下:“這些全都是要割的嗎?”
二叔皺了下眉:“男人要都像你這么婆婆媽媽,女人就要寂寞死了?!?p> 人頭被罵得低下頭,悶不吭聲地開始割草。
“割完回來吃飯。”留下這句話后,二叔頭也不回地走了。
人頭直起腰,看著自己面前茫茫多的草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么?割完?”
因為身上蓑衣的壓迫,沒過多久,人頭的腰就酸痛了起來。
他起身扭動腰身,突然摸到腰間的一個東西。
“嘿嘿嘿?!比祟^壞笑道:“二叔,我知道你是在為難我。不過我要是沒點(diǎn)本事,怎么會泡得到你家侄女呢。”
他站到鋸齒草地的盡頭,將手里那把破鐮刀扔到一旁,右手緊握住藏在蓑衣下的星仲刀柄。
隨著握力的提升,星仲未出鞘的刀身開始抖動起來。沒錯,這是人頭與克羅斯戰(zhàn)斗時用過的秘技·明月出云。
人頭目測了一下草地的長度,沒蓄多久便出手了。
凌厲而無形的氣刃自星仲的刀刃低手飛出,正可謂是,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只不過用迎刃而解的能力來除草,實(shí)在是牛刀殺雞。
可不知是計算失誤還是人頭用力過猛,氣刃在穿過草地之后并沒有停下,而是繼續(xù)飛行。
人頭看了眼前方,大喊不好。前面不遠(yuǎn)就是二叔修的竹籬笆,里面圍著的全是他精心栽培的植物!
眼看氣刃就要與籬笆相觸,人頭捂住了自己的雙眼,不敢直視。
“希望他們倆能愉快相處?!?p> 雨后初晴的山路變得好走,瀾的車內(nèi)放著一首陰暗詭異的Trap,她的心情卻極度愉悅,腦袋也隨著節(jié)奏不停搖擺。
殊不知,她的后備箱里,響起一陣熟悉而尖銳的細(xì)微笑聲。
“噫嘻嘻嘻嘻嘻。”
人頭緩緩踏上回研究所的道路,重重的蓑衣在泥地上帶起更多的稀泥。
“二叔該不會在門口候著我吧?”人頭小心翼翼地通過籬笆,在屋檐下抖落了些泥土。
悄悄推門而入,并沒有人在,之前被他按開的燈也熄滅了。
這次他可不想重蹈覆轍,摸黑往里面的實(shí)驗室走去。
可是有點(diǎn)奇怪,此時的研究所靜悄悄的,似乎連種子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實(shí)驗室的白熾燈亮著,而人頭的心跳開始莫名加速,蓑衣拖在地上,發(fā)出輕微的“嘶嘶”聲,好似后面跟著一條饑餓的毒蛇。
人頭咽了口唾沫,心一橫,死就死吧!直接大步邁進(jìn)了實(shí)驗室。
而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比憤怒的二叔更可怕的東西。
實(shí)驗室工作臺前方的地面上,靜悄悄地放著一只人手,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蒼白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