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上找不到出路嗎？”
裴羅裳不得不相信，不是因為她展現(xiàn)給自己的證據(jù)，而是，她的語氣、眼神乃至感覺都是那般真實。
“沒有，沒有出路，根本找不到，茫茫大海，我都不知道日子都是怎么過去的，我只有不停地劃船，不停地吃魚，不停地修煉，暴風(fēng)雨來臨的時候，每一次絕望都要克服，還要每一天刻下劃痕，這樣才不會忘記時間……”
她的情緒漸漸失控，回憶開始回溯，聲音也開始變得嘶啞，而她的眼神空洞得讓人心疼。
“會出去的，一切都還有希望?！?p> “是的，只不過，我的年華也在老去?！?p> 是啊，最好的年華都葬送在與命運抗衡之中。
“不過，我并不后悔?！?p> “嗯，努力過，并不后悔?！?p> 裴羅裳盡管很多時候都是瞧不起人的，但是那也只是那些有著劣根性而讓自己不爽的人，但是像驚蟄這樣的人，裴羅裳絕不會瞧不起。
“不是不是！”
驚蟄呼吸變重，沖上來就是抓住裴羅裳的領(lǐng)口。
瞬間，裴羅裳對她的一點點平等對待消失殆盡。
“放……”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是圓的，我知道，我親身……感覺到……你知道嗎？”
裴羅裳想要把她的手拿開，可是聽到她的話之后，整個人呆住了。
“啊，真棒，真?zhèn)ゴ?，我都不知道用什么來形容你了，麥蟄倫?！?p> 裴羅裳的語氣平淡地有些跑調(diào)了。
“是吧，是吧，很厲害是不是？不過，麥蟄倫是什么？”
“嗯，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吧，這是我的家鄉(xiāng)話，就是說，尋求真理的人，差不多這個意思。”
“原來如此，那我就是麥蟄倫了，不對，你不是失去記憶了嗎？”
“噢，可能是你說的話太有沖擊力了，差點記憶就恢復(fù)了，哇，我都無法平息我心里這躁動的心。”
裴羅裳的語氣還是配合演出但明顯很消極。
雖然話也不是那么真實，但在某種意義上沒有半點問題，特別是想要打她的躁動的心。
“是吧，異世的圓環(huán)，觀想的真理就呈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的心就是懼憚也是敬畏，這個世界就是有太多的值得探索的秘密等著我去發(fā)現(xiàn)?！?p> “下次務(wù)必帶上我！”
該配合演出的裴羅裳仍在配合演出。
不，不對，異世的圓環(huán)？觀想的真理？這是什么？
“異世的圓環(huán)和觀想的真理是什么？”
這一次，裴羅裳抓住她的肩，不斷搖晃，他想要知道。
“別動，異世的圓環(huán)就是銜尾蛇啊，觀想的真理就是這個異世也是一個觀想，是主世界的隕落者的遺物。”
“再詳細一點！”
驚蟄看著裴羅裳總算有點好奇和吃驚的樣子，不禁莞爾一笑，說道：“我記得是第三年的時候，那是一個夜晚，雖然漂泊的日子不好過，但我還是慶幸自己并沒有遇見強大的海異獸，可是，這個想法剛出現(xiàn)在腦海中就被打碎了……”
“說重點！”
“事情是這樣的，那個晚上起霧了，霧很大，接連幾天，什么東西都看不見，但是海面很平靜，一開始，我還什么都沒想到，只是覺得海面平靜不是挺好的嗎，可是這霧整整連著十五天，而從第三天開始，我已經(jīng)再也看不見魚的蹤影，饑餓讓我癱倒在船上……”
“我不是要聽故事，我想知道……”
裴羅裳再一次打斷驚蟄的話，可是這一次，直接被撂倒。
“‘咚’的一聲，船撞到了什么東西，搖晃了幾下，我扭過頭去看，遠比城墻還要高的黑影擋在面前，我起身一看，這黑色的是什么，湊近之后，發(fā)現(xiàn)是黑色的寶石鱗片，而且一整片的大小至少有一個人那么大，我輕輕撫摸，我仿佛感覺到了無窮無盡的力量和世間萬物都逃不出的一個圓環(huán)，整個異世好像都被包裹著，這讓我想起那個名字，銜尾蛇，所以想要尋找銜尾蛇的頭和尾，起始和終末，但是我找不到，我整整花了一年的時間在尋找，卻沒有看到半點希望，至于我為什么活下來了，全部是因為在它的邊上，我感覺到，這對整個異世的庇護給了我生命的延續(xù)，不會饑餓，不會疲勞，修煉事半功倍，肉體和靈魂的錘煉，它肯定是異世的圓環(huán)——銜尾蛇?！?p> “那你為什么會離開？你這么說的話，有這樣的好處，為什么還要離開？”
“因為，是它趕我走的。”
驚蟄不再是那種亢奮的狀態(tài)，現(xiàn)在的樣子倒像是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
“它趕你走的？”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刻，霧散去了，太久沒見的陽光對我來說是那樣的陌生，可是論光芒刺痛眼睛的話，陽光還遠遠不夠，因為，在我眼前的是披就彩虹霞光的耀眼白鱗，高貴不可觸碰，崇敬的心意也是對造物主的虔誠，而再怎么仰望都看不到它的高度的終點，再怎么左右遠望也找不到長度的終點，原本的黑色鱗片則是它蛻下的皮，落入海中的瞬間掀起的可能是整片海洋的巨浪，我以為我會直接被海浪吞噬然后沉入海底，可是，正是這個時候，無數(shù)海上的異獸出現(xiàn)，其中就有一只天翼龍鯨，那是傳說中的海異獸，可是就是這一只傳說中的海異獸保護了我，我還在為這件事僥幸的時候，在腦海里回蕩起一個念頭，‘把他帶來’，這四個字，我知道一定是它，銜尾蛇，沒有任何根據(jù)，卻是那么確信，銜尾蛇當時在對我說話。”
她捂住胸口，臉色開始發(fā)白，渾身都在顫抖。
“每一次回想起來句話，沒有完成使命的折磨都讓我痛苦無比。”
“沒事吧？不要再想了，我不用聽下去了?！?p> 裴羅裳能感覺到她冰冷的身體，不自覺地將她抱住，可是就是那個瞬間，裴羅裳的思緒好像被牽引，“把他帶來”這四個字開始在腦中回蕩。
“把他帶來?！?p> 裴羅裳眼前的世界發(fā)生變化，這一切都是驚蟄所看到的的一切。
眼前披就霞光的仿佛要遮蔽天空的巨墻應(yīng)該就是驚蟄所說的銜尾蛇，而自己身下的碩大身軀應(yīng)該就是天翼龍鯨。
天翼龍鯨身體一動，萬道水柱如同纖手將裴羅裳捧起，放到同樣被水柱捧起的小船上。
只是片刻，一切都安靜下來了，所有的海異獸都已經(jīng)潛入海中，只留下黑色的陰影在海面上。
又是片刻，所有的黑影同一時間沖向那堵“高墻”，而又一個接一個露出頭來，啃食那張銜尾蛇蛻下的皮。
“別忘了來時的路?！?p> 腦海里回蕩著，不斷回蕩著，但是裴羅裳即使頭痛欲裂都要死死盯著這一場面。
若是異世是觀想的話，那么觀想的真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