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序。
鄧夏開始認為,一個人的出生,她的一生的緣分,沒有理由又無法猜測,很多東西就是沒有理由的,我們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出生,就這樣來到了世上,我們被迫出生,來到這個世界上跌跌撞撞,我們找不到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
后來,20歲的鄧夏明白了,即使我們活得苦,活得艱難,終有是值得屬于自己值得記住的。
比如家人,朋友,自己愛的人,那些曾經在苦難中陪著著你堅守的人,那些情感。
就像她以前一直討厭到最終怨恨的媽媽,其實她一直不了解這個媽媽。
人,或許就是在享受人生的喜怒哀懼中,創(chuàng)造自屬于自己的故事,找到自己降生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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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出生是在家里唯一大軟床上。那個床是家里家具中最貴的,是爸媽結婚的喜床,也是我來到世上迎接我的地方。
后來我想,或許這是我一直以來無名地對這房間這張床特別執(zhí)念的原因吧。
當時我家里的房子里只有一房一廳,我的家是新建不久的房子,建房子的錢來自于家里的征收錢。
我家的那個村的村民,都把錢用在了建房子上,在當時我的那個村是欖沖地區(qū)最有錢的一個村。所以取名為新屋村。
但是因為建房子娶媳婦之類的各種原因,錢一瞬間被花完,又是一如既往地貧窮。
我降生在村里的收割季節(jié),農歷九月十八。
聽我媽她生我時,我特別折磨人,痛了一夜才把我生下來,當時我媽生我時,感覺時冷時熱,我奶奶把被子拿來拿去,折騰了好一會,我爸在客廳里坐著吸煙,心情說不出的復雜。
我生出來時,小小的,像一只小貓,因為家里窮,家里吃菜的人多,我媽懷孕時早晨要去小河邊洗衣服,回家時家里都沒了菜,就經常吃榨菜,因此我營養(yǎng)不夠,生下來,瘦瘦的,皮膚一直都不白。
那時我的奶奶屬于留有有傳統(tǒng)觀念的老人,有著重男輕女的觀念,我媽第一胎是個女孩,因此被冷落。
我想,其實當家里最大的孩子很吃虧,缺少照顧與關懷,做錯了什么首首先怪的是她。
因為那時候家的人第一次養(yǎng)孩子,不懂和孩子相處,也從不懂孩子的想法。
有時候我想,如果不是我媽不懂和我相處,從不懂我的想法,一味地賺錢忽略了我,我也不會到恨她,誤解她的地步,我也不會變成那個樣子。
我在第二天早晨出生,我媽因為喜歡“夏”這個字,就給我取名為鄧夏。
我的家是在靠近海邊的一個小鎮(zhèn)(巽寮鎮(zhèn))的一個農村(欖沖新屋村)里,那時,村子里的人都以捕海鮮,魚苗為生,賺不了多少錢,村子里的人都擁有農田,糧食和油還有菜基本都是自家田里種的,當時村子里的婦女基本沒工作,管家務。
我的大伯總是“蝦頭”,“蝦頭”地叫我,因此我就有了“蝦公”,“蝦頭”的小名。
后來,我與母親疏離的那段時間,我總是用我聽不懂的客家話,“蝦頭”,“蝦頭”地叫我。
我只會說家鄉(xiāng)方言,我媽是說學佬的,與我無法溝通,她以為我懂客家話,就總是用客家話跟我說話。
我聽不懂就不理她,那時在我眼里我媽就是個家里的客人。
后來我才知道,我媽在與她我爸的婚姻里盡是辛酸。
我媽跟我說,如果當年不是她生下了我,我媽舍不得我,她早就離開了這個家,當時,我聽得出我媽對這段婚姻失望透頂。
我媽說,生下我沒幾天幾天我就生了病,村子里醫(yī)療條件不好,壓根就沒醫(yī)生,要自己開摩托車20多分鐘去鎮(zhèn)上看病,我爸又不會開摩托車,剛生下來的我經常生病,只能每次都是我的叔叔帶著身為嬰兒的我和我媽去鎮(zhèn)上看病,搞得醫(yī)生都以為我媽跟我叔才是兩口子。后來,我媽才逼著我爸去學了摩托車。
我媽當時說家里又窮,連豬肉和包子都買不起,有一次我想吃包子,都只能拿米去換包子,我爸又沒有工作,我一哭,他感覺煩,就躲起來睡覺,這種生活讓我媽忍無可忍,想離開卻舍不得我,無可奈何只能繼續(xù)這種日子。
因為我媽沒有營養(yǎng)沒有奶水,我早早就斷了奶水,我叔就買奶粉給我喝(當時我叔未結婚),所以我媽說我是家里的孩子三個孩子中喝過最多奶粉的一個。
我爸曾告訴我,他當年為了一天70多塊錢的工資,與我叔叔在冬天去幫人守蝦塘,海邊的冬天特別的冷,他們就這樣凍了一晚上。
日子過得很快,我媽從一把屎一把尿,每天給我洗尿布,春夏秋冬變換,度過嬰兒時期的我數不清的哭泣和不聽話,在我媽都辛苦與樂,淚水與笑中,我學會了走路。
我那時,與媽媽寸步不離,媽媽走開一會兒,我就用家里方言直說:“媽媽去哪了?”,因此經常被外婆家里的說學佬話的哥哥姐姐笑話。
其實,那時我與媽媽的感情也挺好的,只是因為我太小都不記得了。那段媽媽與媽媽寸步不離的美好時光,被我遺忘了。
后來我挺怨恨自己的遺忘,雖然那時自己才只是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嬰兒,如果不是我的遺忘,我不會叫媽媽做討厭的客人,也不會不認識她(不認她),那時她知道我把她忘了,還叫她做討厭的客人的時候,該有多難過。并且那時候并沒有任何人能安慰她,理解她這種心情。
而這個遺忘造成了,我以后對媽媽的討厭,與恨的開始。
(1)
一年后,我的媽媽又懷孕了,當時村里沒工作做,又趕上國家計劃生育,我媽就帶著鄧夏去了外婆家,后來,我媽實在沒辦法照顧鄧夏時,就忍痛把我送回了家鄉(xiāng)。
我被大姨帶著飲料(津威,小孩子特別喜歡這種飲料,因為包含了很多我成長的故事,所以后來這個飲料對我有特殊的意義。)送回了家鄉(xiāng),回到家鄉(xiāng)的我經常去找媽媽,整天都在家門口等媽媽回來,見到有車聲通過,就問爸爸,“阿媽,是不是回來了?”
可那時我不知道,我不可能等得到我的媽媽。
因為我的媽媽以為我只是一個孩子,她以為我已經習慣了家鄉(xiāng)的生活,她不知道我一直在等她回來。
因為,我的爸爸騙我媽,說我過得很習慣,他怕我的媽知道我每天在家門口等她回來,晚上睡覺哭鬧著要媽媽,會心疼地跑回來被計劃生育的人抓住,落了胎。
其實,我不知道我媽在我離開后,身邊沒了嚷著“媽媽去哪了?”的小孩子的我,很不習慣,懷著孕一直哭泣與痛苦著,直到我妹妹的出生才讓我媽媽停止了哭泣與痛苦。
后來我聽說這件事,一方面感謝我妹妹的陪伴,卻心底里有一種被代替的難過。
我等了一個星期后,我媽始終沒回來。
后來日子過好久,我也漸漸忘記了自己還有個媽媽,因為我早已習慣了與奶奶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忘記了自己還有個媽媽,而當時我也不懂何為媽媽,只知道照顧自己陪伴自己的人有一個叫爸爸,有一個叫奶奶,她們是我當時眼中最親近的人。
當時的我并不懂爸爸,奶奶,媽媽,親人,這些詞的真正含義,其實當時家里人都告訴過我,只是我不懂,也從不去體會,更不懂得珍惜。
后來當我明白的時候,爸爸疏遠了,奶奶去世了,媽媽一次次被我傷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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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當我媽媽回來時,卻融不進我的生活里。
我媽媽回來的時我已經三歲了,媽媽帶了個妹妹回來,她看見我在小溪邊我玩水,一上來就拿衣架打罵我,把我的笑臉全打沒了,當時我邊哭邊想,這個人客人怎么那么兇!帶了個討厭的孩子回來,不僅打我,還占了家里的大軟床,我和爸爸只好去睡家里的老舊木板床。
當時我對我媽媽的印象很不好,就是討厭的客人的那種。
其實我媽媽開始的時候并不會教育孩子,她教育我從不跟我心平氣和得跟我聊天,告訴我哪里錯了,一上來就大發(fā)脾氣打罵。
其實孩子都吃軟不吃硬,誰對他好就喜歡誰,誰一直打他兇他就討厭誰。
其實有時候在這個方面我也挺怨她的。如果不是他的這種教育方式,我也不會與她疏遠,也不會自小養(yǎng)成孤僻的習格,也不會過得如此不快樂,
當時我只把這個女人當做討厭的客人,我媽回來,我總跟爸爸說,“客人來了,就把床給占了!”
我也不喜歡我的那個妹妹鄧琳,小時候的她太聰明刁蠻了,而我的妹妹也不喜歡我,嫌棄我笨,傻,丑,嫌棄我們這個貧窮的家鄉(xiāng),嫌棄我說話古怪,嫌棄我的爸爸黑,說話古怪。
因為當時鄧琳講的時外婆家的方言,接受不了外地的不同方言,覺得很奇怪,存在著對外地方言與環(huán)境的偏見。
而我的媽也有這種偏見,當時雖然小也感受到了他們都不滿意,與厭惡,所以,這或許也是我第一次見他們就討厭我媽和我妹的原因。
因為那是我心底里最愛的人和事物,我對他們存了感情,就像我妹妹和我媽媽,對從小出生生活的地方的偏愛一樣,這是人心底里最原始卻也最美好的情感。
而我不喜歡自己討厭別人的樣子,和自己的偏見。
我想,不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很奇怪,感覺自己變壞了一樣的厭惡心情,無論怎么努力卻總也合不來,世上怎么會有討厭,與偏見,這個令她不喜歡感覺。
而我卻也在不知不覺中去學會用喜歡,討厭,畏懼,這種感覺放在不同人身上,也被人不喜歡著,就像我后來沒辦法阻止媽媽討厭我一樣,這是人無法控制的一面——情感。
這樣,是不是意味著作為人的我我也開始成長著,卻也在被迫學會世間的美好與骯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