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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毛襪里的斷指甲

第九章 湖心公園的冬天

羊毛襪里的斷指甲 周世矜 2771 2019-07-04 22:15:18

  你竟然沒有接電話。我很氣憤。

  我最恨別人不接我電話,忽視我。

  特別是在一個人急切殷望的時候,那種心情只有打電話的時候才能體會得到。

  我仍然撥了第二個,心想你這下一定會聽到。但你還是沒接,再次忽視了我。

  “啪?!蔽野言捦菜ぴ跈C(jī)面上。

  氣沖沖走在路上,我沒有目標(biāo)地亂走,走得很快,不變方向。

  平生第一次給你打電話,卻是無果而終,這會不會是一個不好的預(yù)兆呢?

  我不知道,也沒想過,當(dāng)時我的心很亂,很急,沒法去思考。很多次想要直接放棄你,但你一想到你悲哀的眼神,我就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

  在我眼不看路的盲走下,我好幾次差點摔倒,抬頭一望,卻發(fā)現(xiàn)我已差不多走到了校門口,我嘆了口氣,既然已經(jīng)來到了這里,為什么不索性到外面全看看呢?

  今天的雪是今年入冬以來最厚的,昨夜雪花在無聲無息之間已經(jīng)又在這大地上鋪了一層嶄新銀被。

  在本質(zhì)上,我和你也同是屬于孤獨寂寞的人,在這漫長的寒冬,我和你的相遇也許是命中的注定。

  我轉(zhuǎn)頭側(cè)望澤西路上沿河的柏油路,路和河之間隔了一層石欄桿,河水已經(jīng)結(jié)冰,冰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半晶體雪粒,在旭日陽光照耀下,閃閃發(fā)亮。

  突然有個人闖入我的視野中,一個高高的男生,蒼白的面孔。

  是你!我竟然在這里碰見了你。

  你也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我,停下了腳步,愕然以立。

  我對你懷著些許的愧意,所以我先向你走去。

  我注意到你冷酷俊偉的帥臉上,和我最初認(rèn)識你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唯一不同的是,你原本明亮美麗的雙眼現(xiàn)在充滿了疲倦。

  “你怎么在這里?”你聲音有些嘶啞。

  “我想找你,卻找不到,就在這里遇見了你?!?p>  你愣了一下,才擠出笑容,說,“你找我做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蔽铱吹侥愕男θ?,剛到口的話卻又被我咽下。

  “不知道?!?p>  “嗯。”

  “那你可真有點奇怪?!?p>  “我本就是一個奇怪的人?!?p>  “我周末晨跑。”

  “晨跑?”我很好奇。

  “我每年冬天早晨都要晨跑的?!蹦闫届o地說。

  “為什么?”

  “因為可以一路看雪,感受我的生命?!?p>  “感受生命?”

  “你知道一個人在冬天早晨在雪地上奔跑是種什么感覺嗎?”你說。

  “不知道?!?p>  “那是不能用言語來形容的美妙,當(dāng)你在奔跑的時候,雪紛紛在你腳邊凹陷拋散,一路都留下了常常的足跡,天地和自然都在真實地?fù)肀?,你的生命充溢在這美好世界周圍空間里?!?p>  我被你說傻了,想不通你到底在說什么,只好茫然望著你。

  “你有時間陪我去個地方嗎?”你真摯地問。

  “好啊!”我回答的很干脆,想也沒想是什么地方。

  你微微一笑,說:“我們現(xiàn)在走吧?!?p>  我和你在冬天早晨沿著一條長路緩步慢行,走了多少步,路上就留下了多少對足跡,一大一小,一輕一重。

  冷風(fēng)拂過臉面,只是臉冷,心不冷。

  “空氣很新鮮?!蔽艺f。

  “你現(xiàn)在才知道嗎?”你微笑。

  “哼!”

  “你以前一定是很討厭冬天吧!”

  “你怎么知道?”我說。

  “很少有女生喜歡冬天的?!?p>  “也很少有男生喜歡冬天的?!?p>  “但我是那少數(shù)之一?!?p>  “你不是。”你說。

  “哦?”

  “你連羊毛襪都不喜歡,又怎么會喜歡冬天呢?”

  我無言以對。

  “還能走得下去嗎?”你轉(zhuǎn)開了話題。

  我們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差不多走了有一個半小時了……

  “放心,我能行。”

  “你如果不愿意的話,我們可以回去?!?p>  “我們非得走路嗎?”我問。

  “在冬天我不喜歡坐車?!?p>  “為什么?”

  “我討厭暖氣?!?p>  我又無言以對。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討厭暖氣的。

  忍著腳又酸又脹,我又跟著你走了半小時的路。

  “到了?!蹦阏f。

  “這是哪里?”

  “你看石碑上有字。”

  “湖心公園?!蔽覍け?。

  原來這就是湖心公園,我之前早就聽說過它的大名,它是一個原生態(tài)的森林自然公園。

  “要歇息一下嗎?”你說。

  “好啊!”我找個地方蹲了下來,地很冷,我不敢直接坐下。

  你站在我的旁邊,雙腿仍挺得筆直。

  “你不累嗎?”

  “我已走了八九次了,習(xí)慣了?!蹦阏f。

  我呆住了,你竟然徒步兩小時來這里竟然有八九次了,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湖心公園群山環(huán)繞,中心是個湖泊,周圍有很多景點,我們沿著一條長石階想山頂走去,石梯一階一階上面積滿了冰雪,走在上面有種很不同的感覺。

  山并不高,連1000米都還差多了,而且很窄,上面是個大石臺,有點像古代的天壇,站在上面,可以眺望很遠(yuǎn)的地方,城市一棟棟高樓盡收眼底。

  “感覺怎么樣?”你看了很久,才問我。

  “很不錯,這就是登高的感受嗎?”

  “但這只能算得上是冬天里的登高?!?p>  “冬天里的登高和在其他時間不一樣嗎?”

  “當(dāng)然不一樣,任何事情你在不同時候做感受都是不同的?!?p>  “念天地之悠悠,獨滄然而涕下?!蹦愕吐曇鞒?。

  “你唱的詩太悲涼,我不喜歡?!?p>  “你不喜歡什么?”

  “我們現(xiàn)在是兩個人,不是獨?!蔽肄D(zhuǎn)頭望著你。

  “你愿一起和我登高嗎?”

  “我現(xiàn)在不正和你一起嗎?”

  “這不一樣的。”你笑說。

  “有什么不一樣?”我好奇追問。

  “人在,心不在。”

  我望著你那雙恢復(fù)活力的雙眼,里面充滿渴望,期待我給你一個答案。

  我轉(zhuǎn)過頭去,拒絕回答。

  “我們沿著這邊下去吧,往湖心看看?!蹦阏f。

  因為石階上覆蓋著雪,很滑,我很小心,走得很慢,下山反而比下山要困難。

  “慢慢走,不用著急。”你關(guān)心我說。

  “嗯。”這個我可以答應(yīng)你。

  走下一段路后,有一片綠林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

  “哇,這里有不落葉的樹。”我驚呼。

  “這是特地從東北地區(qū)移栽過來的樹?!?p>  “我從來沒有見過,太美麗了?!?p>  我忍不住摸了摸樹林的葉子和枝干,感受幾分綠意。

  “這片樹林叫針葉林,冬天還是翠綠的,一年四季都不會變的?!?p>  “如果有相機(jī)就好了,我們可以把它拍下來?!蔽疫z憾地說。

  “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畫下來。”

  “你說什么?”

  “哈哈,我會畫畫,可以為你把這里的風(fēng)景畫下來?!蹦阈α诵?。

  “哇塞,你好有才華。”我驚嘆。

  “沒什么?!蹦闫届o地說。

  “對了,有樣?xùn)|西你絕對想不到?”

  “什么東西?”我很期待。

  “湖心公園有溫泉?!?p>  “真的?”我不敢相信。

  “可惜我也找不到在什么地方?!蹦阃锵У卣f:“我也是聽一位年紀(jì)很大的老人說的,他曾見到過?!?p>  “如果真的有就好了,我長這么大,從來沒有見過噴泉?!?p>  “可能是冬天的緣故,在夏天的話,容易找到一點?!?p>  “哦!”我語氣很失望。

  “別擔(dān)心,只要湖心公園真的有噴泉,我一定找到給你看?!蹦闵裆珗远?。

  “但湖心公園這么大,你找得著嗎?”

  “嚴(yán)蘩,請相信我,我過出來的話,就一定能做到?!?p>  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再加上你嚴(yán)肅認(rèn)真的表情,我感到莫名好笑,故意說:“假如這里本來就沒有噴泉呢?”

  你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你是不是要給我挖個噴泉來?”我笑說。

  你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我臉發(fā)呆。

  “看什么?”我呵斥你。

  “沒,沒?!蹦隳樇t了紅。

  “在你眼里,我是個什么樣的人?”我突然問你。

  “這個,我……”你有些難堪。

  “你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又驚又奇。

  “那你眼里我是個什么樣的人呢?”你反問我。

  我也呆了呆,說不出話來。

  “也許在你眼里,我不過是個很冷很怪的男生而已?!蹦阕猿暗卣f。

  “不,你不是的。”我急急說。

  “你和我在一起的感覺是什么?”你凝視我的眼睛慢慢說。

  “和你在一起,冬天好像沒有那么寒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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