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畫中人

　　喧鬧的街口，一炷香之前還是擁擠的訴苦地，這會兒人已經(jīng)都散的差不多了。明明金海凌也沒有對他們說什么，大多數(shù)話都只是大多數(shù)官場上的人都會打的官腔?？扇思揖褪遣灰粯樱v的話在任何人耳朵里都是甜言蜜語。

　　就比如在我耳朵里吧，他那兩句話叫我頭熱到現(xiàn)在。就連卡蒙洛叫我的時候，我一開始都沒理睬。

　　也不知她叫了多久，我才聽見那一聲聲的“霖琊”。我回過神來，拍了拍臉，已經(jīng)是春香樓的門口，那金海凌，是狐貍嗎？怎得這樣魅惑妖孽，禍害眾生。

　　“霖琊。”卡蒙洛追我追得氣喘吁吁。畢竟是變作真人大小，還在這大街小巷的……跑步可不能作弊。“你想什么呢？怎么不理我。”

　　“抱歉。”我這人雖不是什么正經(jīng)妖怪，可是我也很少與人道歉的……

　　卡蒙洛氣喘吁吁不說，身后還跟了個氣喘吁吁的小胖子。也不知他是哪位地主家的兒子，一個小男孩卻渾身披金戴銀，看上去頂多七八歲的樣子，只是他的一舉一動，一形一態(tài)就像是一只豐腴的倉鼠般，挪了半天，也依舊是跟不上卡蒙洛的速度。

　　“那小胖子怎么回事？”我問她，她給我打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隨即轉(zhuǎn)頭對那小胖子道：“裘凱歌，你給我走快點兒！”我原本還在心里想：人家小胖子很明顯那已經(jīng)是盡力了，你也不要強(qiáng)求。可就在卡蒙洛不客氣地一聲之后，那小胖子的腳步我已經(jīng)有些看不清。果然胖子都是潛力股……

　　“姑奶奶……您跑得實在是太快了。”小胖子用他肥嘟嘟的手拍了拍胸脯?？陕蹇此谎郏^抬高，滿是不屑道：“這有什么，若是你誠心拜師，自然比姑奶奶我強(qiáng)。”在我這個視角下，卡蒙洛就像一個江湖騙子，可我又偏偏插不上什么嘴。

　　可我視線一轉(zhuǎn)，那小胖子目光呆滯，一副已經(jīng)被勾了魂的樣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擦了把口水，他奶聲奶氣道：“姑奶奶，”他從胸口老老實實地掏出一個藏青色的香囊來，“這是我的拜師定金。如若我接下來的表現(xiàn)好的話，我定叫爹爹給你送一個大大的拜師紅包！”他一邊說著一邊張開短短的雙臂比劃。我在一旁看著偷樂。

　　卡蒙洛接過那香囊，蹲下來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凱歌啊，姑奶奶是真的覺得你有潛力，你快早點回家吧，再不回去你爹娘該擔(dān)心啦！”小胖子吸了吸鼻子，有些個難為情，臉居然有些紅：“可是，姑奶奶，我該到哪里去找你呢？”

　　這下輪到卡蒙洛難為情了，總不能把小胖墩帶到瑯玥山吧？她伸手指了一個方向，看她這個樣子倒像是真的為難：“就到梨園吧？知道嗎？那個大園子。”裘凱歌乖巧地“好”了一聲，二人說了些個幼稚的話，隨即裘凱歌便十步三回首地跑遠(yuǎn)了去。

　　我和卡蒙洛回到春香樓的包間里，鰲澤已經(jīng)不在了，那家伙難道連雞骨頭都吃完了嗎？我懷疑地看著桌子上單單只剩下原本用來包雞的紙?？陕遄兓卦瓉泶笮?，躺在包間的床上，發(fā)出解脫了的聲音，我靠床坐下，面朝她。

　　“卡蒙洛啊，卡蒙洛！你看看你，又騙了一個小孩，你就說是不是為了錢吧？”等云云，自然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畢竟我這人就是這樣，心懷嘴甜——卡蒙洛已經(jīng)將香囊塞入了我的手中，呵，不是拿人手短哦……我細(xì)細(xì)打量這香囊，藏青色的絹布之上，繡著一輪圓月，月下仙鶴臨池，池中金菊叢生。真是栩栩如生，身臨其境。我觸摸到香囊的時候便感受到它并不是普通的香囊……

　　“這……這是……”我頓時覺得有什么熟悉的感覺。

　　卡蒙洛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對，這和你丟的香囊一樣。而且它不但是儲物香囊，這上面好像還有老太婆的氣息。”

　　那小胖子真的是普通人嗎？我腦子里出現(xiàn)一個球。如果說這香囊對我來說是阿婆，那這香囊對于他來說究竟是什么？我不能就為了一己私欲奪人所好吧……于是順?biāo)熳约旱男脑?，將香囊還給卡蒙洛：“我不能要?！彼⒖搪冻鲆桓辈豢伤甲h的表情。啊啊啊！怎么可以這樣？難道我是那種喜歡不勞而獲的人嗎？

　　“為什么？”她絲毫沒在意，“我原本不愿意和那小胖子糾纏下去的，只是為了這個香囊我才決定繼續(xù)忽悠他的?！彼茄凵褚豢桃矝]有從我的眼睛上離開過。

　　“這，這不一樣?！蔽疫@下子更是五味雜陳?？陕鍨榱宋遥蜑榱宋业南隳摇尤坏谝粫r間還是想到了我……“這有什么不一樣？這香囊里沒有東西，這足以證明這小胖子根本不知道這香囊是用來干什么的?！彼恢笨粗?，“你不要覺得搶了別人什么或是有負(fù)擔(dān)什么的，大不了我們可以多收一個徒弟?！彼噲D說服我。

　　可話雖如此，我捏住自己的金鎖：“我有儲物的東西……”卡蒙洛已經(jīng)不管我再說什么，一定要將這個香囊扣在我的腰間，扣完還說：“你看你說的，難道老太婆繡的香囊對你來說就是一個儲物工具嗎？可如果是的話，你也不會和我一路追到原邯山，就更不會偶遇蓁蓁她們了，再說了，你因為那件事還差點兒喪命，我來收徒弟，你只管拿好吧！”

　　忽然覺得今日卡蒙洛莫名的啰嗦?？墒撬f的倒沒有錯，雖然喪命什么的倒是夸張了，只是我尚且有些個心不在焉，還陶醉在金……算了，不提他。我捏住香囊道：“你覺得這個戴在我身上怎么樣？”

　　她笑著豎起大拇指道：“非常好看?！?p>　　……

　　裘凱歌是束風(fēng)縣第二大員外裘員外的獨生子，恃寵甚嬌。小小年紀(jì)卻經(jīng)常和城里的小乞丐們混在一起，偶爾他還靠賣情報等，獲得錢財，從而讓乞丐們吃飽肚子。想來城里其實有很多無家可歸的孩子。

　　“球？球員外？”我開玩笑，卡蒙洛也覺得很搞笑。玩笑話說得開心，但裘凱歌的善良是真的，我回憶那小胖子的圓臉小眼，頓時覺得他著實是憨厚可愛極了。

　　“那小胖子居然用假情報騙我，被我打了一頓就服服帖帖的了。”卡蒙洛生氣地握住兩只肉手，我收回剛剛的話。要不這本書改名字叫一群矮胖子的故事吧……嘿嘿，再說，再說……

　　拍馬屁還是要看我的：“這什么小孩，居然讓我們仙女姐姐這么生氣！”

　　卡蒙洛有些高興了，笑道：“但他也不是什么壞孩子，雖然這孩子給我的第一印象過于頑皮了些，可他既然先前與老太婆有緣，今日又與我結(jié)緣，他定是塊修仙的材料?！?p>　　“璞玉尚且需要打磨?！蔽业?，“謝謝你，卡蒙洛。”

　　她累壞了，好像是因為之前的劇烈奔跑，她臉上的紅色尚未褪去：“謝我做什么，那你呢？我一開始叫了你好久，為何不理我？”

　　我不打算說金海凌的事情推了推她：“卡蒙洛，卡蒙洛，你可知道我以前身邊有沒有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

　　她的反應(yīng)簡直和蘿卜頭一模一樣：“你身邊？難道那人只穿黑色的衣服？什么人穿什么，不是按自己的喜好來，有很多種可能性嗎？我哪知道是誰……”

　　誒？和蘿卜頭說的一樣。

　　那日晚，蓁蓁書信一封，由一麻雀靈使送至瑯玥山。書信內(nèi)容不值一提，不過陳詞濫調(diào)，她已經(jīng)幾次三番勸我不要再管愛神之事，我便順?biāo)焖南敕?。我這么做不是為了給誰面子，還不是因為我靈力尚弱，菜雞一個，正好在她查清愛神的事之前，我基本上就不離開瑯玥山了。畢竟有山的禁制在，呆在山里還是最安全的。

　　卡蒙洛告訴我愛神先前的事情時，我正躺在我的精雕鑲白玉荷花牡丹楠木床上，聽著外面的雨聲和豆豉在壁爐里燃燒爆開的聲音，慵懶道：“愛神的事……就交給蓁蓁……吧……”

　　“繆蘭旗在嫁給李秉仁之后，李秉仁迅速發(fā)財，又迅速在年級尚輕的時候官居六品。雖然我們很難想象她究竟做了什么，但是基本上可以猜測是，縛妖索的來源基本上就是愛神了。”卡蒙洛自說自話，壓根兒就不管我說的話。不過也好，她的聲音細(xì)弱，和雨聲夾雜在一起很好聽，我打了個哈欠，沉沉睡去。

　　后來的幾日我練習(xí)劍法，由于實在是累，每日睡眠質(zhì)量更高了，愛神的事情我也都沒管，卡蒙洛和蘿卜頭似乎也默許了由蓁蓁來處理這件事，不過我心有余悸，畢竟她老大三粗的，早就見了愛神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讓她去處理愛神的事情，似乎就像是故意縱容愛神一般。

　　幾天過后我還是去找了蓁蓁那一行人，一是我對林府還充滿了好奇心，二是我想看看拍賣會是在哪一天舉辦，三嘛，則是想向顧某打探一點消息。

　　從梨園坐馬車到林園，一炷香的時間就這么過去了。下了馬車叫門口小廝通報一聲，便從正門進(jìn)去左拐，一路跟著兩個穿著艷麗的丫鬟。林府的裝潢修飾都與梨園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這林府的面積更為廣闊。府邸中央是一片視野開闊的荷塘，倒是奇怪的風(fēng)水，這會兒自然已經(jīng)沒有什么漂亮的荷花了。

　　沒想到我還沒來得及踏足其中的任何一個分院的時候，便立馬聽到一句：“喲……是什么風(fēng)把您吹過來了？”我聞聲轉(zhuǎn)身，說這句話的不是蓁蓁還能有誰？“南風(fēng)、北風(fēng)、東南風(fēng)、西北風(fēng)，反正不是您?！蔽矣先?，滿臉笑意地對她說，末了，我加了一句每個女人都害怕的問題：“不知來的這位姑娘，如今芳齡幾許??？”

　　都說女人年齡問不得，更不要說是女魔頭……至少蓁蓁已經(jīng)在和我翻臉的邊緣了?！澳慵傩市省彼呓乙徊?。我也向她走近一步，朝她翻了個白眼道：“我假惺惺，我也樂意?！毖劭次叶搜壑樽佣伎祓さ揭黄鹑チ耍栎璧亩鲙煛夒S意道士組合的首領(lǐng)顧某發(fā)話了。

　　“陸姑娘，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幾天不見，我居然覺得顧某的聲音還是很親切的。我嗤笑蓁蓁一聲，隨即跳開兩步，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相反的，我走過去拉住顧某。

　　“顧前輩?！蔽译S手從香囊里取出幾壇瑯玥山釀的仙品級美酒，塞在顧某的手中道：“我此次前來，其實是有事想問，還希望顧前輩你能夠如實地告訴我?！彼屳栎鑼⒕颇孟氯ィ銕е已刂商吝吷⑸⒉?，我一看也甚是滿意，這地方寬闊明亮，也應(yīng)當(dāng)沒什么人聽見我們的談話。

　　荷塘里蓮蓬和荷葉還在，在岸上走著，還能看見滿池的紅鯉。微風(fēng)吹過來，岸上的楓樹時不時地落下幾片葉子，葉子踩得嘩嘩作響，我便多踩了幾腳，顧某立刻夸贊我好興致。我笑了，頓時覺得這滿園，秋意，但蕭條不至于，路邊灌木依舊常綠。

　　“不知路姑娘想知道什么？”顧某直接開門見山。

　　“顧前輩與我們瑯玥山那是共同經(jīng)歷過生死的，并且我與蓁蓁也算是要一起生活的姐妹了。”我認(rèn)真道，：“關(guān)于此次拍賣的具體信息，我想了解一二。”

　　他思考了一會兒，大抵是覺得我已經(jīng)有所懷疑，便如實道：“其實正如姑娘所知，此次拍賣的信息其實并不是公開的。這個國家有頭有臉的修仙者，都將會聚在這場拍賣會上。其實我們主要負(fù)責(zé)的，是人類賣品那一邊。而那些真正珍貴的東西……說實話，顧某人也沒見過，都是在另外一個拍賣會所，那些東西據(jù)說都是一些可以助長修仙效益的東西，那幫兔崽子根本不讓我們靠近半步，連透露都不透露半句?！?p>　　“拿出那些東西拍賣？這場拍賣上會有修仙派的大能嗎？”我安靜地聽著，偶爾插一句嘴。

　　顧某又是那標(biāo)志性的動作——捻胡子。他一臉神秘：“這些都沒有透露，但我覺得是有的，畢竟當(dāng)初這場拍賣的噱頭就是一塊玄鐵。”

　　玄鐵，天神們用來做武器的材料，是來自九天之上的忘川和三途河畔的材料，不是一般修仙者能夠得到的。

　　“那當(dāng)真的有大能者了?！蔽腋锌?，“不知顧前輩口中的兔崽子是誰？”我自然知道是北山那幫人，不過還是要問一下才好。

　　似乎一提到這個，顧某的兩撇小胡子就立了起來。滿臉不爽道：“還能有誰？不就是北山那幫小兔崽子，仗著自己的門派就了不起，哼！居然瞧不起我們涑無道，明明只是一群迂腐頑固的守舊派。”

　　我聽了訕訕發(fā)笑，北山修仙者意欲修仙，首先拜在北山劍仙的門下，成為試煉弟子，在經(jīng)歷過重重考驗過后，方能成為內(nèi)門正統(tǒng)弟子。不論年齡大小，個人排名由正式成為內(nèi)門弟子的時間排列。收男不收女，但可以按資質(zhì)酌情考慮。

　　北山派對人天生的資質(zhì)要求極高，但北山劍仙是大陸上的老劍仙了，這人從各方面考量，都能算得上是個大能者了，就連北山的大名，也基本上可以代表大齊王朝的修仙實力。這就是為什么北山坐落的一代，基本上就是國境了，而這場拍賣，即使蝸踞在大齊的東南角上，也還是有那么多修仙者趕來，或許也與北山有關(guān)。

　　“制度雖老，但是畢竟是要求那些天才的?！蔽倚Φ?。據(jù)說北山的弟子入門最低的要求就是，在成年之前達(dá)到先天的實力，我也只能笑呵呵了，畢竟我們妖怪雖然身體更加強(qiáng)健，可由于沒有固定的修仙資源，不知要花上多少年的時間修煉。自然了……我至少還是一山之主，藏經(jīng)閣還是有的，只不過我從來不用罷了。

　　“是啊……”他頓時滿臉滄桑，“不像老夫我，花了好幾十年才成為先天，但幸好后期修煉漸漸有了門路和資源，才又花了不貴二百年便到達(dá)紫府的?！?p>　　這么算起來，顧某也才兩百多歲，也算是人類修士里的天才了?！邦櫱拜呎媸翘觳牛倚逕捴两?，也不過后天罷了?！蔽艺f道，但我是妖怪啊，偏門法術(shù)學(xué)的多一點。

　　“路姑娘在妖怪中的年齡尚算年輕，好好修煉便可。”他笑：“也不知姑娘升仙那日，顧某人還是不是尚在人間?！边@句話，莫名的耳熟?！澳南癖鄙侥侨和冕套樱⌒∧昙o(jì)就已經(jīng)到達(dá)紫府了?！?p>　　我們二人繼續(xù)在池塘邊走著，池塘邊生長著一些不知名的灌木，一個男人的呻吟聲傳入我們耳中。顧某臉色慘白地看我一眼，我又回看他。我加快腳步，直到下一個轉(zhuǎn)角，才意識到剛剛我們走的路后面就是一張長椅，而這個人早已躺在這里多時。

　　他狹長的雙眼先是看了看我，接著又看了看顧某，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引得我一陣心虛。

　　“啊呀！北山的金前輩！”顧某訕訕笑道：“前輩怎么會在這里睡覺?！?p>　　“就是……入秋了，別著涼了才是?！蔽乙灿樣樀匦?，心虛地插嘴。

　　他也不說話，只一個冰冷的眼神看了我們二人半晌。我在心底計算著，北山的黃毛小兒都已經(jīng)是紫府修士了，那金海凌又是大弟子，顧某人還叫他前輩……我看他一眼，他的樣貌只不過少年模樣，只不過身披黑袍，顯得壓抑年長了些，我哪里看得出他真實的年齡。

　　“后生，你怎么還留在這里？”他的目光鎖定在顧某人身上，顧某立刻干笑著鞠了幾躬，朝西邊的屋室退去。我心想這里也沒有我的事了，便也跟著顧某人走，只不過走一半，他已經(jīng)拽住了我的衣領(lǐng)。

　　我向后看他邪魅一笑，立刻心中大喊不好，掙扎了一會兒，外加口頭的求饒：“金……金……金海凌，剛剛我可沒有說你們北山的壞話?！?p>　　他松了手，我以為就已經(jīng)可以走了，誰料到他冷冷道：“你跟我來?！蔽疫€想爭辯什么，可是他立刻兇我：“你要是再敢泡一下，我就把你捏碎了泡茶！”我……我怕你嗎？

　　我乖乖跟著就是了。人家都透過我的皮囊直奔我的根本去了……我承認(rèn)，我用來泡茶很好喝……在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之后，我頓時覺得金海凌這家伙，為什么有些像神經(jīng)病呢？雖說神是經(jīng)常生病的，可是他的臉變得也太快了吧？

　　“啪！”地一聲撞在他的后背上，我捂著鼻子瞪他，他卻覺得好笑。

　　看我一眼，笑出細(xì)微的聲音。不過這人也是，雖說覺得好笑吧？可他的腳步卻從未停下來，就不能等等我嗎？

　　臉上火辣辣的，我跟上去，和他走在一起道：“金海凌，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剛剛在取笑我。”

　　他用奇怪的目光看我一眼：“我怎么敢取笑您呢?！蔽液鋈痪瑁@么叫絕對是不安好心。“什么您您您的？”他像是深思了許久，才問我：“方才我見你問一姑娘芳齡幾許，那您現(xiàn)在芳齡幾許呢？”我一下子心虛了，萬一這臭家伙比我還年輕……那我就……

　　“不想回答就算了?！彼托Γ鋈煌Ｏ履_步，任由我想事情走的老遠(yuǎn)，差點被石階絆倒。他跟上來攙扶我說：“不過你放心，你的年齡在我看來，就像是個孩子?！蔽覓昝撻_他的手，有些個生氣：“忽然提什么年齡？”

　　他看向我，忽然道：“我在想，是不是我和你在一起的話，會很像老牛吃嫩草?！蔽也恢撜f什么，只聽他又說一句：“我明明很厭惡老牛吃嫩草?！?p>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裝作顧南風(fēng)的口吻道：“人家怎么可能做你的嫩草呢？醒醒吧！大師兄。”我真的只是開個玩笑話而已，可他卻湊到我耳邊說：“不如我手把手教你，你做我的徒弟吧？”

　　“不要?！蹦阆氲妹溃沂止麛嗟叵蚯斑~一步。

　　……

　　先前在原邯山上看見浩浩蕩蕩顧某的不靠譜道士，就一直在想那么多人到汕城要怎么住，如今一切倒是真相大白了。就如同北山的這群人一樣，他們出門在外，金海凌就一定會帶上一個秘寶，秘寶內(nèi)別有洞天，而剛剛我跨的那一步，便是穿過了連接現(xiàn)實和秘寶的禁制。在我眼前的，已經(jīng)是一棟黑瓦紅墻的巨大建筑，上面的人行路匆匆，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額……我汗顏。北山是把整個門派搬過來了嗎？

　　而最最顯眼的是……（我已經(jīng)有點窒息）顧南風(fēng)正在拿著一張什么在風(fēng)中瘋癲似的亂跑。那色調(diào)十分的明艷……淡淡的綠色夾雜著潛嫩的鵝黃色，那是一張畫。

　　畫似乎弄上了水，不過好在不影響畫本身。畫的是一個看上去十四五歲的女孩，那姑娘頭頂彎月髻，身上穿的是淺綠色的襦裙，身披淺黃色薄紗。她手上提的燈處理的極好，甚至叫人覺得那燈還能夠在夜晚長明。興許是惡作劇，一只鳥兒在天空中飛著，最可笑的是那只鳥兒竟然長了個老虎頭。畫面定格在那一秒，那姑娘俏皮地笑著，看著手執(zhí)畫筆的人，滿眼閃光，星海掀起驚濤駭浪。

　　“對不起，大師兄，是五師兄弄濕的，他知道你一定會罰他，已經(jīng)逃回北山了。我替他向你道歉。”顧南風(fēng)說道。

　　我驚訝地看向金海凌，很難張開忽然有些干的嘴唇：“這畫中人？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