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有一條洗劍溪，它本是從最高的山崖垂下來一道小瀑布，落到山崖的下邊就變成了一條小溪。隨后從云殿開始，一直流經(jīng)云山十三殿，溪水簌簌地流淌蜿蜒了數(shù)千米沒有斷絕，便成了云山的一大特色。
溪水很清澈，一眼看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溪里的石塊，和溪水之中時不時游過的小魚。云山弟子外出歷練時總喜歡到這條溪水之畔洗劍，這還要追溯到好久之前的一個傳聞。
說是數(shù)百年前有一個云山內(nèi)門弟子外出歷練之時，他的劍在猛烈的碰撞之中缺了一道口子，這讓愛劍如命的云山弟子不能接受，心痛不已。外人皆知云山弟子對自己的劍就像對待道侶一般珍視，還有很多沒有道侶的云山弟子戲稱自己的劍就是自己的道侶。
這個云山弟子在劍破損以后十分心痛，卻不愿換一把新的劍。而后他來到了洗劍溪清洗自己已經(jīng)破損的劍身，讓他驚訝的事出現(xiàn)了，在清洗過后的第二天，他破損的劍身竟然又恢復(fù)如初！
在這個傳聞在云山弟子之間流傳開來以后，凡是外出歷練的云山弟子總喜歡在前一天到洗劍溪清洗自己的劍身，大家都覺得被洗劍溪的溪水清洗過后的劍會更加堅硬和鋒利。洗的劍多了，大家都習(xí)慣稱這條溪水為洗劍溪。
就如墨竹猜測的那樣，他在靈殿后山的洗劍溪旁找到了正在仔細清洗自己的劍的棠梨。
纖細的手指拿著手帕，沾起清澈的溪水，在已被清洗的發(fā)亮的劍身之上反復(fù)地擦拭著。
但是墨竹那雙紫色的銳利的眼睛一下就看出了棠梨那雙正在擦拭劍身的小手并不穩(wěn)，甚至還有一些輕微地發(fā)抖。
墨竹走到近前，把寬厚的手掌按到了棠梨那微微顫抖的手上對她說道。
“再擦劍都給你擦沒了，你難不成還真以為洗劍溪的水能把你的劍洗鋒利不成。”
棠梨已經(jīng)習(xí)慣了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的墨竹，聽到他的聲音后惱羞地回答道。
“我當(dāng)然知道這不過是個傳聞而已，只是這是我第一次下山歷練，我……我的劍還沒沾過血，我有幾分緊張?！?p> “你知道嗎，人之所以會緊張和恐懼，只不過是因為他們對未知事物的無法掌控和不了解而已?！?p> 墨竹腦子里的大道理一直很多，所以有些東西他張口就來，很多道理棠梨聽了覺得有理，但是更多的東西棠梨總覺得沒道理。畢竟大道理永遠只能用來說服別人，輪到自己之后就再也行不通了。
棠梨抬起頭看著墨竹紫色的眼睛好奇地問。
“你殺過人嗎？”
墨竹聽了一愣，旋即回過神來，回答道。
“殺過?！?p> 然后他又接著補充道。
“壞人?！?p> 棠梨突然記起來那日云山天青煙雨之中渾身浴血的墨竹，無論后來怎樣追問，墨竹都不愿透露他為何受了這么重的傷。
“即便是壞人，你出劍的時候手沒有抖嗎？在鮮血濺到你手上的時候你沒有緊張嗎？”
棠梨腦海中開始浮現(xiàn)一些不好的畫面，墨竹可以感受到他手中握著的棠梨的手又開始顫抖起來。
“沒有誰愿意殺人的，因為一旦你殺人就好像背負了你所殺的那個人的余生，這像是一種業(yè)，會一直跟隨你。但是沒有辦法，有些時候你必須為了你認為值得出劍的人而出劍?！?p> 墨竹握緊了棠梨的手，好讓她感覺到自己在她的身旁讓她不那么緊張。
感受到墨竹手上傳來的力度后棠梨的不安才消除了幾分然后撅起了嘴說道。
“你又開始講你的大道理了，你還是沒告訴我你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有沒有緊張?！?p> 棠梨也很是好奇，像墨竹這樣被眾云山弟子所崇拜的劍道天才會不會跟她一樣有著普通人所相同的感受呢。
但是墨竹的答案卻是否定的。
“沒有。”
就在棠梨即將投去崇拜的目光的時候，墨竹又不正經(jīng)的開口了，他向來正經(jīng)不過三秒。
“像我這樣的劍道天才，怎么會緊張呢？”
“我呸，你少來，你肯定是嚇的劍都握不住了?！?p> 棠梨受不了墨竹這自夸時一臉驕傲的樣子出言嘲諷。
墨竹也立即不甘示弱地回道。
“至少我不會嚇得在洗劍溪洗上這么久的劍?！?p> 棠梨聽完漲紅了臉，找不到話來反駁墨竹，隨即像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委屈地說道。
“可是我還是緊張，我在云山學(xué)劍這么久，別說殺人了，連兔子都沒殺過一只。”
墨竹聽完笑了起來，手又在棠梨的頭發(fā)上寵溺地揉了起來。因為不在試劍臺，所以棠梨的頭發(fā)也沒扎起來，披散在兩肩，摸起來很是順手。
“有我在怎么還會輪得到你出劍呢？保護女生可是男人的天責(zé)啊?！?p> 棠梨聽完臉有些發(fā)燙，用越來越小的聲音嘀咕著說道。
“這次歷練你可以不讓我出劍，難不成你還能保護我一輩子不成。”
即便是這樣墨竹還是聽清楚了棠梨的話。
“我回頭就去跟云老說，你的每一個歷練我都會跟著去的。”
棠梨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生氣，笑罵著說。
“事情都讓你出劍擺平了！那我這歷練還有什么意思，就算云老答應(yīng)了，花殿主也不會同意的！”
“哎你們女人就是要求多，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要是聽說有可以不用出劍的歷練，你不信不信蕭辭立馬就撅著屁股跟來了?！?p> 墨竹感嘆道，順便還損了一下一直因為懶不愿意跟他磨劍的蕭辭。
棠梨聽完故作生氣地瞪了他一眼問道。
“說到這里，蕭辭應(yīng)該也是第一次歷練吧，他在試殿后的洗劍溪嗎？”
墨竹用十分確信的口吻說道。
“你在試殿后的洗劍溪絕對找不到他，他這么懶的人哪里有功夫洗劍，如果可以他怕是下山歷練的時候連劍都不想帶！”
“真羨慕你們這些神經(jīng)大條的男人，這種時候還這么優(yōu)哉游哉，明天就要外出歷練了，到時候可要真的劍身染血了啊?！?p> 棠梨說著長長地嘆了口氣。
墨竹停下了撥弄她頭發(fā)的手認真地說道。
“沒辦法啊，男人這種生物生來就是要頂天立地，肩頭可以扛得起萬丈山岳，云山崩于面前都不能改色，拔劍殺人這種小事怎么可以放在心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