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萬劍莊專用航道的飛機上，白嘯風微閉著眼。
他這是第一次坐飛機。
小時候自己總是追著天上的飛機，邊跑邊喊“大鳥，大鳥”師父萬劍祖每次都是笑笑不說話。
現(xiàn)在坐在飛機上，竟然感覺比第一次凌空躍起、御劍飛行還令人窒息。
歐洋德大約看出了白嘯風的不適，于是打開話匣子想要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嘯風老弟，你可能不知道?！睔W洋德雙手捧著綠茶，對白嘯風說道，“你現(xiàn)在坐的這架飛機，是全國唯一一架擁有自己專用航道的民用飛機?！?p> 雖然白嘯風不明白其中的含義，但能明顯感覺到歐洋德話里話外透著榮譽感。
“然而，也不過是二十多年前，世界上卻是另一番景象。”歐洋德話鋒一轉(zhuǎn)，目光望向窗外，薄薄的云層下，農(nóng)田、民房鱗次櫛比，一副現(xiàn)世安穩(wěn)的模樣，“那時候的飛機很多。有一段時間生病，父母忙于學校工作，就是外公帶著我坐飛機，飛到全國各地去看病的。當時的人類也完全沒有預(yù)料到，災(zāi)難說發(fā)生就發(fā)生了，好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結(jié)果。師父說這一切都是平常事，只因人類之于仙佛就像螻蟻之于大象，大象踩死螻蟻，與螻蟻有何干系？”
白嘯風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我們要拼盡全力讓那些大象們知道，螻蟻也是有話語權(quán)的，對嗎歐洋大哥？”
“是啊，我生病的時候，病魔是頭大象，我就是螻蟻。后來遇到了師父，師父把病魔這頭大象趕跑了，救了我這只螻蟻。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相信，師父是有能力帶著大家趕跑更多大象的人?！睔W洋德語氣堅定的說道。
這番話，不由得讓白嘯風想起萬劍祖讓自己背誦的《師說》，里面有句話師父給他解釋了無數(shù)遍——道之所在，師之所存也。
可無論萬劍祖解釋多少遍，都不如今天歐洋德拿自己舉得例子，解釋的更清楚、更明白。
老師不是給學生解決問題的，老師是給學生提供解決問題思路，和問題內(nèi)部邏輯聯(lián)系的。
所謂迎刃而解，所謂信心堅固，就是“道之所在，師之所存”。
想到此處，白嘯風豁然開朗，頓覺周身通暢。
原來是自己太糾結(jié)、太在意書面解釋，而沒有跟實際經(jīng)歷相結(jié)合，導(dǎo)致自己對這句話一直不甚了了。
思忖間，飛機落在了S省Y市的一處高樓樓頂，樓頂上一個身著黑色運動衣，腰間懸著一柄長劍的男子趕緊小跑過來。
見到歐洋德，重重的握了握手，兩人開心地笑著。
此人正是萬劍莊第二代弟子魏文澤，由S省舉薦至萬劍莊學習，后回到S省抗魔部門工作。
本次S省Y市臨時抗魔指揮部，就是由他來領(lǐng)導(dǎo)、統(tǒng)籌。
“客氣話我們就不說了，老規(guī)矩，工作完成后到我家不醉不休。”魏文澤看起來四十來歲的樣子，身材高大、健碩，臉上干凈的沒有一根胡子。
卻長著一張彪悍臉，算得上是典型的S省大漢了。
歐洋德點點頭，說道：“簡單的介紹一下，這位是白嘯風，師伯的唯一徒弟。其余的你都認識，大家兩省往來實踐學習時，見了不少次面?！?p> 魏文澤趕緊和白嘯風握手，夸贊道：“對于師伯，我們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沒想到您是他的唯一真?zhèn)鳎磥聿豢上蘖堪?。?p> 白嘯風知道這是客套話，但還是很開心，他沒想到師父的大名被這么多人所熟識。
“文澤，說一下情況吧。”歐洋德進了會議室后，直截了當?shù)恼f道。
“好。”魏文澤輕咳兩聲，看到眾人的目光聚焦于自己，他滿意的點點頭，繼續(xù)說道，“我是本次抗魔指揮部的總指揮魏文澤，你們可以喊我魏總或者魏總指揮。本次抗魔指揮部是由S省領(lǐng)導(dǎo)集體決議臨時成立的，領(lǐng)導(dǎo)十分重視本次魔物對于Y市的襲擊，領(lǐng)導(dǎo)說，要加強憂患意識，務(wù)必保證人民財產(chǎn)損失降低到最小程度………”
“文澤！”歐洋德毫不留情的打斷了魏文澤的話，壓抑著心中不悅，埋怨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樣學樣？這么多年了，這個臭毛病怎么還是沒改掉？”
魏文澤一聽，瞬間醒了過來。
他在S省游歷這么久，盡管沒染一身酒色財氣，卻把這一套無關(guān)緊要的場面話倒是背的熟稔，熟稔到成為了下意識的行為。
只要是自己主持會議，開頭肯定就是這段話的不同變種。
他趕緊調(diào)整了一下語氣，打開Mac上的PPT投射到身后的大銀幕上，道：“看我這嘴，耽誤大家時間了?，F(xiàn)在大家看到的這張照片，是深海探測隊在位于環(huán)渤海深海處拍攝到的照片。盡管不是多么清楚，但能夠看到一只巨型章魚的輪廓?！?p> “大家再請看這張?！蔽何臐蓳Q了一張照片，“照片是今天凌晨三點二十分拍攝的，位于上張照片中的章魚正上方，出現(xiàn)了一個漩渦。這個漩渦隨著時間不斷增大。半個小時前的最新照片，是這樣的?！?p> 魏文澤按下了調(diào)換器。
一張大海中的巨大漩渦出現(xiàn)在了照片上。
就像某個貪玩的神明，惡作劇般的在海上丟了一顆眼睛。
為了直觀，抗魔部的同志還專門寫了說明。
說明顯示，該漩渦大小相當于一千三百個故宮的面積，預(yù)計魔物體積將高于兩百米、寬于三百米，臂展后將寬于五百米。
照片的最下方，用醒目的紅色大字標注：此魔物屬于至強妖級！
“所以，現(xiàn)在的情況是，我們當下正在將整個S省民眾外移至內(nèi)陸，并通報各省市抗魔部同志，最好最壞的打算。下面，請萬劍莊大弟子也是我的前輩師兄歐洋德，為大家講話?！蔽何臐煽偨Y(jié)道。
“好，情況大體了解了?！辈坏戎車懫鹫坡暎瑲W洋德便說道，“我們最壞的打算就是不得讓該魔物引發(fā)的海嘯，進入H省L市。我相信大家心里很清楚，從東到西來看，L市距離京師不足七十公里，一旦海嘯流經(jīng)L市，京師必然處于危險之中。如果單純是海嘯倒也罷了，目前我們擔心這是魔族有計劃、有組織的一次陰謀行動。是想趁著我們精力分散，對京師發(fā)起戰(zhàn)爭。退而求其次，他們也要將萬劍莊摧毀！”
會場內(nèi)出奇的安靜。
沒參加過類似會議的白嘯風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這種感覺非常不可思議。如同置身于一汪清水里，明明一切都是透明的，但就是無比壓抑。
歐洋德繼續(xù)說道：“我們要堅守一線，但并不會做無謂的犧牲。過一段時間，處于‘大俠’第二、第三順位的拳師馬克沁和雙刀火雞就會趕來，協(xié)助我們斷后。必要的時候，我們要做好放棄Y市甚至S省的心理準備。”
正說著，不知從什么地方傳來一聲長嘯。
這聲長嘯直如千軍萬馬般，將整個臨時指揮部的桌子、椅子震得晃動不已！
不等其他人反應(yīng)過來，白嘯風已提劍走出會場外。
遠遠的，一堵巨大的水墻出現(xiàn)在天際線上。
“是海嘯！”魏文澤喊了一聲，語氣里盡是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