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深他,走了?!睍r淵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入時愿的耳中,時愿的身體忽然變得僵硬起來,動彈不得。
心底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蔓延,似乎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她的心臟。
可是明明她和晏深并沒有想象中的熟識,而他于她而言,也并非什么重要的人,為何悲傷會那么的強烈?
時愿百思不得其解,之前的兩場夢卻在她的腦海中愈加清晰了起來。
初識他時的夢,以及,似乎是兒時的晏深的夢。
心口悶悶的疼,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逐漸抽離,與這具身體脫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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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深的葬禮,在四月的第一天。
時愿想起16年前的愚人節(jié),張國榮跳樓自殺,給所有人開了一個玩笑,此后的數(shù)十年,也只留得一個風華絕代。
那一刻,時愿才是真的相信,晏深真的離開了。
可是五天前在憑西的那一天卻依舊深深烙在時愿的記憶中,如今想來,才發(fā)現(xiàn)連其中的許多細節(jié)竟還是清晰如此。
晏深沒有家人,葬禮均由時淵一手操辦。
時愿有時會覺得,晏深他孤獨一生,離開,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決定??墒强v然這樣,活著才是最好啊。
滿天繁星,一閃一閃,天上的星,地上的人。畢竟活著這件事本身,就足夠令人熱淚盈眶。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生死全由命。
命運的殘酷之處,向來如此,它總會毫不留情的奪取一個又一個的生命,誰都不能幸免。
愿你來生,不在顛沛,歲歲安穩(wěn),一生無憂。
時愿俯身鞠了一個躬,將手上的白菊輕輕地放在案臺上。
晏深的黑白照上,男人嘴角嗜著溫柔的笑,那是去年年前時愿幫他照的照片,如今卻……
時愿覺得眼眶酸脹難受的厲害,眼底蓄起了水霧,模糊了眼前男人的溫柔笑顏。
初見那年的初雪,時愿第一次去醫(yī)院看望晏深。
那天的天白茫茫,冬日里的風刺骨冰涼,他和她一起裹著厚重的大衣,在醫(yī)院外的長椅上看初雪飄落。
“你相信人有來生嗎?”那天的晏深的興致很高。
他向來是一個悲觀的人,對自己的生命似乎看得也并非那么重要,可是那天卻破天荒的問了時愿這么一個問題。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有?!?p> “我也是?!标躺钶笭?。
在她面前,他總是溫柔的模樣。
初雪并不大,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落在兩人的發(fā)間眉上。
男人面如冠玉,劍眉星目,難得的好模樣。身上自帶的病態(tài),使得男人更加仙氣了幾分。
那時候時愿覺得,當真是君子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彼時的時愿不知,晏深私心的想讓時間停留在那一刻,雪落白頭也算是白首了吧。
可是啊,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不會知道,他愛她很久很久。
時愿不會知道,晏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那個倒轉(zhuǎn)的世界里,看到了她輕輕吻上他的唇,對他說“我愛你”。
他終其一生,都沒能等到她說這句話。
他終其一生,都不能讓她知曉他曾很深很深的愛過她。
因為她不愛他。
只是她不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