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將白天和夜晚連在一起。足足等了一天的姬楚,此時跪在先祖的靈位前,心亂如麻。
這時,楚季川走了進(jìn)來,他在姬楚的身邊坐下,問道:“六子沒回來嗎?看來,你的孟叔猜到我們的心思了!”
“你有什么高招?”
“哼,用不著什么招數(shù)了,你放出消息,是逼他出手,他不動聲色,自然是逼你放人!”
“放人?放了孟臣?那我伯父呢?!”
“你怕什么,這是一圈兒套一圈兒的事,你的圈兒,套著前面所有的圈兒,誰也跑不了!”
姬楚轉(zhuǎn)頭看著楚季川篤定的神色,恍然大悟!他慢慢地站起來,不可思議地道:“楚季川,原來你從未放棄殺人!你要殺的不只是姓姬的,而是姬家所有的人!你幫我抓住孟臣,不只是為了救姜小姐,更主要的是,你想在我面前揭下孟臣的偽裝!現(xiàn)在,你見孟叔在得到消息之后,并未動手,便又開始鼓動我,放了孟臣,你這么做無非是因為我又占了上風(fēng)!楚季川,我們都是你的棋子,哪一邊被困,你便站到哪一邊,你要的就是我們勢均力敵,自相殘殺、兩敗俱傷!呵,我真蠢,居然真的聽了你的話!”
“你不蠢,只是太貪了,這是姬家人的通病,發(fā)做起來,就不會給別人留一點兒余地!我,不過是太了解這種病而已!”
姬楚啞口無言,他不得不承認(rèn)楚季川是一語中的!如果,他不是一心想著趕盡殺絕,在楚季川說出實情之后立刻清理醫(yī)院,那么現(xiàn)在伯父已經(jīng)脫離險境;如果,他不是定要一網(wǎng)打盡,那么任由楚季川說的天花亂墜,也不會掉入他的陷阱,成為他達(dá)到目的的劊子手!可是,這一切都為時晚矣,他驚了一條大蛇!
深夜,姬楚獨自坐在密室,冰冷的地磚未讓他燥熱的心感到一絲涼意!他思前想后,仍沒有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就在此時,柴桑匆匆走進(jìn)來,蹙著眉頭道:“少爺,姜小姐病了!”
姬楚一驚,迅速起身,快步來到姜楚源的房間。他走到床前,看著滿頭大汗的姜楚源,果斷地道:“來人,立刻送姜小姐去醫(yī)院!”
一臉焦急的楚季川聞言,立刻抱起姜楚源,不等姬楚吩咐便向門口走去。一旁,泛起醋意的姬楚看著這一幕,對楚季川的厭惡更深!忽然,一只冰涼的手悄悄抓住他,同時把一個紙團(tuán)塞進(jìn)他的手里。姬楚驚訝之余,很快發(fā)現(xiàn)這只纖細(xì)的手正是經(jīng)過他身邊病勢洶洶的姜楚源!他愣了幾秒便回過神來,避開眾人的視線,打開紙條,只見上面寫著:留下楚季川,我有話說。
姬楚看完,立刻便道:“等等!”
剛剛走出房間的楚季川聞言停下,轉(zhuǎn)身看著姬楚,嘲諷地道:“姬楚,你不會是想見死不救吧?”
“既然能救人的是我,那你就不要搶著當(dāng)英雄了!”姬楚一邊說一邊從楚季川懷里奪過姜楚源,而后寒著臉沉聲道,“柴桑,把院子給我看住了,一只蒼蠅都不能飛出去!”
楚季川微微一愣,繼而冷笑著離開。
姬楚帶著姜楚源,很快便將姬家祖祠拋在身后。他伸手摸了摸姜楚源的額頭,半開玩笑地道:“你是真病了呀,剛剛我還以為你在演戲!”
“‘真的’演起來,才能讓人相信??!”
“那你,你感覺怎么樣?這兒到醫(yī)院還有一段距離,你能挺住嗎?”
“你放心,我還沒有神志不清!姬楚,趁著這會兒安靜,我們好好談?wù)?,你這兩個手下,可靠嗎?”
“他們從小就跟著我,形影不離,孟臣就算再有手段,也收買不了!”
“啊,果然是豪門公子!等這一切結(jié)束,如果還有機(jī)會,我一定要聽聽,你的故事!”
姬楚聞言怦然心動,有些激動地道:“你,你真想聽?”
“先生,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唉—,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說實話,我不知道!”
“你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算你伯父不死在孟叔的手里,他的病還能堅持多久?”
“可我要的不是魚死網(wǎng)破,無論如何,我都要保證我伯父的安全!唉,我真后悔,我怎么就相信了楚季川,我應(yīng)該在得知真相之后,立刻救人!”
“你真傻,那個孟老頭把你伯父牢牢地攥在手心里,你的任何異常反應(yīng)都會引起他的懷疑,無論你什么時候救人,你都保證不了萬無一失!所以,你不必自責(zé)!眼下的形勢是,你雖然人多,但沒有內(nèi)應(yīng),如果你想保證你伯父的安全,你就需要一個內(nèi)應(yīng),里應(yīng)外合!”
“這我當(dāng)然知道,可這怎么可能?楚源,你不知道,現(xiàn)在雖然我們都沒有動手,但事情已經(jīng)敗露了!孟叔他——”
“他已經(jīng)知道你抓住孟臣了!這我知道了,我在祠堂外面聽到了你和楚季川的對話!我還從你們的對話中,知道了現(xiàn)在的局面!我,啊—,我什么都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你應(yīng)該知道,安排一個內(nèi)線是不可能的,孟叔這個時候不會相信任何人!而他身邊的人,也一定像我一樣,是收買不了的!”
“別說的這么肯定,我知道有一個人,或許可以!”
“誰?”
“我!”
車,猛地停下來。不光是姬楚,他的兩個下屬同樣被姜楚源的話驚住了,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過頭盯著她。許久,姬楚才哭笑不得地道:“你病糊涂了!不要說這不可能,就算行得通,我又怎么能讓你置身險境?!”
“你不信我!”
“我要是不信你,就不會憑一張紙條,就坐在這里!”
“好!姬楚,既然你信我,那就再信我一次,只要我活著,你伯父就不會死于非命!”
“楚源,”姬楚動情地道,“你看輕了自己,也看輕了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我不會答應(yīng),你本來就和這件事沒有關(guān)系,你不需要救姬家的任何人!”
“你錯了,我要救的不是姬家的人,我要救的,一直是楚季川!”姜楚源說到這里,淚水滾落,她輕輕拭去,繼續(xù)道,“救他一命,還了他十年的恩情!從此,姜楚源再無掛礙!”
姬楚沉默了,良久才傷情地道:“你真會傷人的心!呵,我真想成全你,好讓你和他恩斷情絕!可是,那樣做,是在把我的心撕成兩半!楚源,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在乎我的感受嗎?我,就只能是個陌生人嗎?”
“姬楚,你難道不愿意接受一個干干凈凈、心無掛礙的姜楚源嗎???”
姬楚再一次驚住了,這個意外的答案令他百感交集,當(dāng)他回過神后,多日來飽受煎熬的心終于有了一絲甜蜜。他露出久違的微笑,呆呆地注視著姜楚源,最后擁她入懷:“我懂了,我成全你,也成全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