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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賦舊詞

第六十六章:白雨跳珠亂入船(拾)

清歡賦舊詞 童裔落羲 1540 2020-02-19 23:57:52

  “以往不都是你莊子里的管家?guī)兔α侠淼膯幔吭醯倪@次要你親自去?”我皺著眉頭,越發(fā)疑惑。

  依信肴的脾性,本該早把他那四舅舅掃地出門的,可偏生他大舅舅竇意弗,是個重情的,臨終前還特意交待了信肴,無論如何,須好生待他。

  故而,信肴才抑下心氣,將這只蛀蟲養(yǎng)下了。

  信肴將那耳杯擲了案,又往杯中添酒,“這次惹得嚴重了,他那混球吃醉了酒,在賭場打死了肅國的二皇子,還欠了人家五十萬兩銀子。如今肅國皇帝正在找麻煩呢?!?p>  我頓時恍然,平素里的小債小怨,他尚能擺平,偏生這回惹的是皇子,斷不是幾分薄面,幾個銀子便能打發(fā)的。

  如此想著,心下不禁起了幾分憤恨,“如他這般的人,你早該將他攆轟出去?!?p>  信肴顧自一笑,微嘆了氣,“到底是竇家的人,我又答應了大舅舅該善待他,總歸是不能不管的,何況他常年酗酒,又留戀花叢,日日耕耘,身子早就敗壞了,如今病倒在榻,自也撐不了幾天?!?p>  我點點頭,哦了一聲,不再多問。抬頭望了望天,眼下該值日哺,許是那酒勁上來了,這會子眼皮子竟開始沉了,我撂了耳杯又轉(zhuǎn)身躺了回去,“天色尚早,我且再睡一覺?!?p>  他起身笑看了我一眼,遂上前將我身上的虎皮毯子掖緊了些,“可不許貪睡,如今晝?nèi)赵蕉?,天一沉,那涼風也是能凍皮子的。我這會子還有事,便不陪你了,待回去時,記得讓容淺去屋里拿件披風,你身子弱,倘若著了寒,可又得要難受好一陣子了。”

  我攏著毛毯,闔著眼連連應了好幾聲,待聽他步履漸遠了,我忽然想起一樁事,立時起了身子叫住正要走出院門的信肴,“你此次回去,須得多久?”

  他聞聲,先是怔了怔,后才予了我一個溫笑,“左右不過一月時日吧,這里還有許多事未曾理完,待我解決好那邊的事,自然還得回來的?!?p>  我聽罷,方才安了心,說到底,他是在這鄞國唯一的親近之人,有了他在這處,我總歸能踏實些。

  這日亓官陵恰巧回來得比往日早了些,天剛沉下來時,他就趕了馬車來飲風居接我回府。

  “今兒是誰當?shù)闹??”亓官陵牽著我進了棲虞苑,才坐下呡了一口茶,就頓時蹙緊眉頭,面色肅冷。

  我被驚了一顫,看著上一刻還與我言笑晏晏,霎時就變了肅臉的亓官陵,滿腹疑惑。沒待我開口問及,如嬋就顫著身子跪倒在地,“是……是奴當值……”

  如嬋被嚇得不輕,差些把舌頭都給打結(jié)了。

  亓官陵見此,臉色越發(fā)難看,“你明知太子妃正用著懷胎藥,為何還砌一壺這么釅的茶上來?”

  他語氣忒重,連嚇得滿屋子人都跪了地,我忙扯了扯他的衣袂,略有怯怯道,“是我叫她砌濃些的,這茶是福如茶,定要砌濃些才能出香味。”

  平素里鮮少見他在我面前發(fā)怒,多多少少有些懼意。

  方聽罷,他的怒氣才斂去了一大半,扭頭朝我溫柔道,“福如茶本就是易上火的,你砌得這般釅,對身子可是沒什么益處的。更何況你又在吃著懷胎的方子,茶藥相沖,你若不忌口,這些日子的苦可就白受了?!?p>  不知為何,這些日子他對與懷胎這事萬分重視,與我談話,十句便有五句是與孩子有關的,其實我也知道他的心思,與他一般大的男子,兒女都是滿地跑了,國君國母也沒少在他耳畔念叨,心中發(fā)急,自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我本對孩子無感,如今講究的也是順其自然,面對他這般催急,心里頓時有些不悅。

  我抿著唇不理他,他斷然是猜到我是哪般的心思,撈起我的手輕輕摩挲著,“我知你厭吃那勞什子的懷胎藥,但總歸是母后遣人送來的,你且忍一忍,待些時日懷得身子,你就不須再受苦了?!?p>  說著將我順勢撈入他的懷中,他穿的是一件赭色長袍,衣料是上好的云緞,貼在臉上涼滑滑的,很是舒服。

  “令詞,別怨我逼得緊,只是平素里瞧那些個大臣說起添了兒添了女時的那一臉得意勁,心頭總是戚欸欸的,我想要一個屬于我們倆的孩子,不論是男是女,我都歡喜?!?p>  亓官陵說這話時,低著頭柔柔的望著我,我聽著句句真切,心上也泛了歡喜,面色紅透到了耳根處,不自覺地點了頭。

  第二日,他便叫人將棲虞苑的茶都換成了味道疏淡的花茶。

  甫用卻早膳,解語就捧著一疊衣衫,入了院子,“姑娘,飲風居的東家又遣人送東西過來了?!?p>  說著,一件一件將衣衫妥帖得掛進衣櫥子里,我瞥眼一看,是兩件披風。解語一面放置一面道,“聽送東西的小廝說,天氣漸涼,他們東家正好得了幾匹云錦,便叫人灌了鵝絮,裁制成兩件披風給姑娘御寒?!?p>  一側(cè)的如嬋坐在坐在小杌子上拿著花繃子繡花,“云錦是可是極其名貴的,向來承有寸錦寸金的名號,信莊主倒真舍得?!?p>  我只捧著閑書不說話,嘴角卻不由得銜著笑意。

  解語咧著嘴笑道?!靶徘f主富可敵國,幾匹云錦在他眼里可不值幾個錢,何況他待姑娘這般好,縱是再金貴的東西,他也是舍得的?!?p>  噠的一聲脆響,容淺將那花繃子往桌上一落,面色煞肅,低低斥道,“跟了我這么久,怎的還是滿嘴跑駱駝,是否要去挨頓藤條才長記性。”

  我用余眸一瞥,解語駭?shù)妹嫔蟀?,立時噤若寒蟬,不敢再言。說來這太子府的瑣事雜物,皆是容淺代管著,她又生得冷面肅淡,這東宮侍奴大都怕得罪她,唯恐岔了一句話,便得挨一頓藤條。

  我前些日子見過那懲人的藤條,又長又粗,表上還帶刺勾,鞭笞之處,準會皮開肉綻。也難怪人人怕她,容淺的手段也忒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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