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相歌裸露著上半身,一道傷口橫亙在他的后背上,血流不止。
“你怎么傷成這樣?”依然連忙按住他的傷口。
樓相歌唇色有些發(fā)白:“我在回來的途中被幾個高手圍堵,沒事,皮外傷而已。”
“你被人偷襲應(yīng)該不止這一次了吧。”依然為他涂著藥,想起那次在路邊茶攤重逢時他就遭過襲擊,“你有事情瞞著我。”
樓相歌聽出了依然語氣有異,轉(zhuǎn)過身,看到她神色黯然,他有點不知所措:“君影,你別誤會,如果你想知道,那我告訴你便是了。”
聽他這樣說,依然心里的陰霾散去了不少,她也不是非要打聽他的隱私,只是覺得自己于他不足以信任,現(xiàn)在既然他愿意坦白,自己反倒不是那么在意了:“上次問過你,你說那些不愿讓我知道的事情,不會危及你的生命,也不會有違你的道義,我便放心了,你不說必然是有苦衷的,我不想讓你為難。”
樓相歌的臉上露出微笑,如春風拂過,他拉過依然的手,坐在案邊,溫柔地說道:“今日我就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你也不要再因為自己是殺手而疏遠我了好不好?”
依然看著他柔情似水的雙眼,點了點頭。
“如今的天家,曾經(jīng)還是太子的時候,其宮中有兩位太子門大夫,一位冷峻嚴肅,一位穩(wěn)重活潑,你猜我是哪個?”樓相歌歪著頭看著依然,猝不及防地問出這句話。
“什么?你……你怎么又成了太子門大夫了?”依然有些發(fā)蒙,她記得,九年前的少年樓相歌只是個偏將軍家的小公子。
“六年前,章帝重立太子,也就是現(xiàn)在的天家,當時只有三歲的太子被過繼給竇氏,沒多久他的生母梁貴人就去世了,章帝怕太子年幼、外戚當權(quán),便有意從不依靠竇氏黨羽的官員里找人填充東宮,我為了日后尋你苦練武藝,想不到竟因此被招為太子宮宿衛(wèi)。六年來,我從普通的宿衛(wèi)變成屬官,從聽命于先帝變成當今天家的心腹?!睒窍喔枵f到這里突然想起來什么,扯了扯依然的衣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p> “???”回過神來的依然說道,“穩(wěn)重活潑的那個是你吧。”
“你怎么知道?”樓相歌心想著這莫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誰知依然的解釋是這樣的,“因為穩(wěn)重和活潑本來就是矛盾的,只有想夸自己的人才會把這兩個詞放在一起來形容自己吧。”
“原來如此啊。”樓相歌收起了傻笑,一板一眼地說,“錯了,我是冷峻嚴肅的那個?!?p> 這下輪到依然忍俊不禁了,她差點笑出聲來,“你快繼續(xù)說吧?!?p> 后來樓相歌解釋了他加入孤鴻閣和韓棱的密探組織都本是在自己的計劃之中,但還尚未尋到合適的時機便遇到了依然,也正是因此又引得了鐘薄雪的注意,于是他便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江成琢的脅迫,同時也順理成章成為了鐘薄雪的手下。
“你這計劃又是因何而來呢?”依然還是一頭霧水。
“因為天家要從竇氏手里奪回屬于自己的權(quán)力,就要從竇憲這里切入。”樓相歌的眼神凝重起來,“他更要把握韓棱此類國之棟梁是否真心為自己所用?!?p> “想不到年僅十歲的天家已經(jīng)有如此謀略了?!币廊桓袊@道。
“先帝寵愛他,自從他能記事起就開始認真培養(yǎng),所以從小他就聰慧過人,特別是當他察覺到自己生母之死似乎與竇氏有關(guān)后,便更加鞭策自己。”樓相歌眼中透出一絲心疼。
依然側(cè)過頭看著他:“原來你一早就知道昨天我們所說的那些事了?!?p> 樓相歌搖了搖頭:“我只知道天家懷疑是竇太后害了梁貴人父女,但還沒有證據(jù),至于梁貴人與江成琢之間的往事,我也是昨天聽你們講才知道?!?p> “那這些追殺你的人,到底是什么來路?”依然擔憂起來,莫不是因為樓相歌的身份暴露了,引來了竇太后的追殺。
樓相歌看出了她的憂慮:“應(yīng)該不是太后干的,曾經(jīng)我也想過,若非太后知曉了天家安排我的秘密任務(wù),還有誰會這么頻繁地要至我于死地呢。但若真是她已知曉我的身份,那也應(yīng)該是在加入孤鴻閣后被竇憲發(fā)現(xiàn)的,可你也知道,在你我重逢后第一次見面,那次的襲擊,早在我加入孤鴻閣之前,可見這些人的來路另有可考啊?!闭f完,他又想起了與鐘薄雪在客棧遇到有人縱火的那晚,那一次的來人似乎并不是沖著自己,而鐘薄雪的反應(yīng)卻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對方是什么人,她急于殺死那個活口,更像是在掩飾著什么。
看著他的眉頭漸漸蹙緊,依然伸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別擔心,我會陪著你?!?p> 頓時愁容散去,樓相歌有些激動地扶著依然的肩膀:“真的嗎?你的意思是還愛我是嗎?”
“什么叫‘還’,我說過嗎?”依然想要拍落他的手,“我只是不嫌你累贅罷了。”她心里還是稍稍寬慰了一些,自己之前一直疏遠樓相歌是不想將他平和的人生打亂,可如今既然他的路走得也不平坦,自己反而要與他一起面對。
樓相歌攬過依然的肩,將她帶入自己懷中,忘記了背上還有傷口,拉扯讓他吃疼地閉上眼睛,他緊緊地擁著她,眼角微微濕潤。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依然從他懷里掙出來:“對了,反魂丹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你吃下的那整顆本來是天家為我準備的,那我只能出賣色相去找鐘薄雪另外再要了?!?p> “那你從她那里要來的半顆自己已經(jīng)服下了是嗎?”依然欣喜,轉(zhuǎn)而又皺了眉,“你這樣欺騙她的感情……不是君子所為吧?”
————————
『注:1.太子門大夫,官名。漢代屬太子少傅,秩六百石,職似部將,為太子宮宿衛(wèi)之官。
2.偏將軍系將軍的輔佐,多由校尉或裨將升遷,無定員,屬第五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