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迎接上來,霸刀門的門人都是些粗獷的漢子,早已褪了蓑衣,各自找位置坐下,酒棚里也因?yàn)樗麄冏兊脽狒[了許多。
“各位大爺,吃點(diǎn)什么?小店趕早可只有面吃。”小雨適才檢查了院子里,雞蛋沒有兩個(gè),眼下這么多人,也不夠吃。
再者,他以為酒館除了離敗一行幾人也不會(huì)來什么生意了,便沒有熬粥的打算,熬出來也放著沒人吃,倒不如省些。
誰料到,這個(gè)時(shí)候又來了這么一大群人,只得報(bào)出只有面條可食了。
王恒和在華壇寺一議,正因和阮輕愁生了口角,這才離了眾人的,這時(shí)候正是氣頭之上,伸手便拽過小雨的衣領(lǐng),怒喝道:
“有酒嗎?”
小雨陪笑道:“有酒,有酒?!?p> 王恒將小雨往一側(cè)一扔,小雨踉踉蹌蹌的站穩(wěn)。
王恒大聲而喝,像是在宣泄胸中怒氣道:“還不給大爺把酒端上來!今兒大爺要喝個(gè)夠!”
小雨聞言,急忙回道:“是是是,小的這就拿去。”
王恒說完,看了看離坤,問道:“離公子可飲酒?”
離坤思忖了片刻,抱拳回道:“自當(dāng)奉陪,只是小可酒量不好,只兩杯,多喝便容易醉了?!?p> 王恒‘呵呵’笑了笑,笑聲之中隱約有看不起的意思,也有幾分譏諷的意味。
看不起的是離宗留下個(gè)三十左右的少主和他們共商大義,擺明了是離宗看不起江南的這些門派,人有傲氣,別人看不起自己,自己便也有不忿之意。
譏諷的是離坤不愿和他們那些粗人豪飲,此番離了酒館回去,還是和華壇寺一行的。
王恒呵呵笑完,補(bǔ)充道:“離公子愿意奉陪便是賞臉和我們粗人吃酒了,又豈敢多勸?!?p> 離坤只微微一笑,心道對方人多勢眾,不便起矛盾,只得謙遜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能和霸刀一絕的王掌門喝酒,是晚輩福分,王掌門過謙了?!?p> 王恒聽了離坤自稱‘晚輩’,便有自降身份之意,意思便是指王恒和他父親是一輩的,他以晚輩自稱,王恒聽了很是受用,便不要出言相譏,相邀坐下。
小雨從酒罐子里打了兩壺白酒,急急忙忙的送了上來。
王恒罵道:“小二,可有肉菜下酒吃?”
小雨皺眉回道:“客官,你們來的太早了,要吃肉,得等上一會(huì)兒,我還得現(xiàn)在去殺雞燉肉才行?!?p> “可有現(xiàn)成的?”王恒皺眉問道。
小雨回道:“沒有?!?p> 王恒想怒卻又找不到發(fā)怒的緣由,只得憋了一句:“先給爺上酒!”
“好勒!”小雨笑著回道,心下暗罵這廝粗俗蠻橫,卻又不敢表露出來,只得灰溜溜去給他拿酒去。
酒館的酒只有一大水缸,都是那日小雨去揚(yáng)州城里買回來的。
一挑子,兩木桶。
都在大水缸里面。
前幾日六叔賣了些,還有七成左右。
小雨了裝了兩酒壺,提了出去,又在碗柜里面抱了一疊粗碗給他們一一鋪上。
兩壺酒只夠他們十幾個(gè)人倒一遍,王恒咒罵:“小二,去把酒壇子抱來,爺不差錢?。 ?p> 小雨只得又去用那原本打酒的木桶將酒缸里面的酒全部裝了出來,放在了酒棚的中間,任由他們?nèi)∮谩?p> 兩桶酒買了些,余下的少說也得五兩紋銀,這幫人沒吃喝完,小雨又不敢問要,只得去殺雞煮魚去了。
劉伯昨日釣的兩尾鯽魚還在桶里養(yǎng)著,先用了,等晚間他回來再折算銀子給他。
約莫半個(gè)時(shí)辰的時(shí)間,小雨煮了魚肉端了上去。
本想去村口叫六叔回來燒菜的,但這人走了,店里也無人看管,小雨只得自己上陣。
手藝雖然比不上六叔,卻也湊合入口。
離坤和那王恒喝了幾口酒,便找借口去了。
一來離坤不想和這般烏和之眾打交道,二來,考慮到妹妹是個(gè)女孩子,難不保這般粗俗的漢子喝醉了,撒潑看上離珞,言語不敬。
離坤和離珞也不等雨勢小了再走,冒雨回華壇寺去了。
他們走后,酒館便只剩下那王恒和他霸刀門的門人。
王恒前些年走鏢賺了不少黑錢,加上祖?zhèn)鳌缘丁斐隽诵┟^,便將鏢局改成了一個(gè)武館,開門立派,丟了本家行當(dāng),喚作霸刀門,靠傳授弟子武藝營生。
小雨坐在六叔常坐的柜臺邊上,看著這幫漢子一來二去的灌酒。
王恒是掌門,尤喝的多,和他一桌的乃是他的較為親近的兩個(gè)弟子。
一個(gè)喚作溫三,一個(gè)喚作陳五,都是揚(yáng)州春華谷街鎮(zhèn)上的潑皮無賴。
王恒乃是鏢局出生,早年又是做了些不干凈的營生,成了一方豪強(qiáng),二人拜在王恒門下學(xué)武,其實(shí)是跟著王恒在鄰里街坊收取安生費(fèi)的。
街鎮(zhèn)上的鄰里不敢得罪他們,官府又收了賄賂,無人敢管,是以霸刀門更像是個(gè)土匪窩子。
酒棚子里,幾桌人全是王恒的門人。
王恒和溫三、陳五一桌,三人喝了酒,越喝越多,其他門人不敢爭搶,只等他們喝高興才敢舀酒喝。
三人耳目赤紅,性子上來。
王恒在華壇寺受了氣,越想越怒,一拍桌子罵道:“兀那撮鳥,一個(gè)靠嘴皮子討飯吃的雜種,憑什么替我們江南幾大門派出主意,兩個(gè)老禿驢還有那離宗的離敗偏生還對他言聽計(jì)從的,大爺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
一側(cè)溫三附和道:“師父,你們在那塔頂閣樓上不知道商議了什么,為何鬧得這般不歡而散?說于弟子們聽聽,也好解氣解氣。”
陳五附和道:“師父,大師兄說的對,咱們臨早出了那破寺,不與他們謀劃了就是,便不用受那鳥氣了?!?p> 王恒咬著牙,抬起酒碗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碗酒,重重的拍了拍桌側(cè)擺著的一柄三尺闊面刀,緩緩道:
“哼,都是一般雜碎,尤其是那阮輕愁,面皮白凈的撮鳥,若不是其他幾個(gè)門派的掌門在那,大爺這大刀只怕早削了那廝。
不知道那廝打的什么主意,說什么季如歌缺錢,想讓我們合力出錢,要用錢引誘那魔頭出來。
他那廝還真當(dāng)我們幾大門派是江南幾大商行的老板似的,開口就是要湊萬兩銀票。
站著說話不腰疼,權(quán)當(dāng)我們的錢是撿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