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盡天明。
溢散的陰風(fēng)被初生的朝陽照散。
斑駁的古城城墻又溫暖了起來。
庭院之中，白起與司馬靳坐落在角落之中，聚斂著無盡的陰氣。
石像之上，已然凝結(jié)一層淡淡的寒霧。
石臺之側(cè)，趙曦成一邊提筆篆刻著手中的書簡，一邊用余光看著那掃視著武安君的身影。
武安君真的復(fù)生了。
盡管，春秋先生說只是活了一半。
可趙曦成觀之，分明是已經(jīng)與活著相差不大了。
甚至因?yàn)槭鞘酥|，石人不知疲倦且力大無窮，加之春秋先生又授其修道之法，武安君必然更勝往昔。
“此于大秦而言，利弊如何？”
趙曦成心中情緒復(fù)雜。
而石臺之上，李春秋則是在繼續(xù)落筆在竹簡之上，肆意勾畫。
在他得到的數(shù)千年記憶之中，不入流之修道之法有十二萬九千六百，他不可能落筆全部寫下，只有將其中的有趣的記錄下來。
至于旁枝末節(jié)，刀劍拳腳那就更是多不勝數(shù)了。
李春秋現(xiàn)在在書寫的便是二世皇朝集一朝之力編纂的天下武道兩派的總綱《武經(jīng)》。
《武經(jīng)》總攬?zhí)煜挛涞佬g(shù)法，分列各種武器、道法。
這是李春秋記憶之中，記錄完整的典籍。
就在李春秋落筆過程之中，趙政與蒙氏兄弟走了進(jìn)來。
相比于蒙氏兄弟，趙政的臉色便是要蒼白太多了，可是他的臉上卻仍舊帶著笑容。
因?yàn)樗晒α恕?p> 他的天子之劍，已然找到了韻味。
昨日握劍時(shí)，他真正找到了那種“揮劍決浮云，諸侯盡西來”的感覺。
“拜見師尊！”
“拜見先生！”
李春秋手中的墨筆不停，淡淡道：
“蒙恬、蒙毅，劍道未成，今日繼續(xù)出城練劍?！?p> “諾！”
蒙氏兄弟一拜，然后立馬轉(zhuǎn)身離去。
見到趙政的昨日一劍之威，他們對于練劍更上心了。
院落之中，只剩下趙政一個(gè)少年。
李春秋看了趙政一眼，然后道：
“趙政，上前。”
趙政聞言朝前走了一步。
李春秋右手沾了沾墨汁，左手一指身側(cè)累成的書簡道：
“汝今日，此三十六卷劍譜需盡讀之?！?p> “汝之劍道已初窺門徑，然需涉獵百家劍術(shù)，方可更上一層樓?！?p> “學(xué)生遵命！”
趙政走到壘的像是一堵墻一般的書簡面前坐下，這時(shí)候他才注意到旁邊有兩座石像屹立，陣陣寒風(fēng)從石像之處吹出，將庭院之中的霧氣擾亂。
那是？
趙政愣了愣，他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師尊。
見到師尊沒有反應(yīng)之后，然后緩緩從書簡堆之中拿起一卷書簡，他瞥了瞥書簡上刻的卷名。
“奉羽劍典！”
趙政將竹簡舒展起來，讀了起來。
但趙政和趙曦成一般，一邊注視著自己手中到了工作，一邊看著遠(yuǎn)處的兩座石像。
石像之上涌動之風(fēng)聲。
刀筆與竹簡的篆刻之聲。
簡易的毛筆與書簡之間的書寫之聲。
還有書簡的翻動之聲。
很長一段時(shí)間之中，庭院之中都是恬淡而不嘈雜的聲音。
直到，白起再次緩緩的睜開了雙眼，一道氣浪四溢，擾亂了庭院之中的清靜。
他周身的氣勢越發(fā)的凝實(shí)，陰氣陣陣。
本就威武不凡的石軀之上，寒氣纏繞。
緩緩站起身來，白起朝著李春秋一拜道：“春秋先生，歲月無痕，起，欲一觀咸陽城?！?p> 李春秋手中拙筆不停，只是看了他一眼。
“常威！”
隨著李春秋聲音緩緩響起，不多時(shí)一身著麻衣長袍的常威走了進(jìn)來。
李春秋未曾握筆的手輕輕一抬，指著石像道：
“帶武安君觀咸陽城！”
武安君？
常威心中一跳，轉(zhuǎn)頭看向了那尊石像。
而趙政也猛然抬起了頭。
大秦的武安君只有一位——白起。
李春秋輕輕吸了口氣，再次沾了沾墨汁。
“生生死死，前塵皆消，恩怨不可再尋。”
“起，知曉！”
石像一拜。
“去吧！”
李春秋再次書寫了起來。
這時(shí)，石像身側(cè)的常威拱手做了一個(gè)請的姿勢。
白起裹挾著庭院之中的云霧，朝著庭院之外走了出去。
陽光照在他的身軀之上。
鐵甲依舊，殺神不老。
……………
……………
風(fēng)吹過古城的街道。
白起隨著常威走在咸陽城的主干道上，兩側(cè)的布衣黔首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
那位仙人府邸的家仆之首常威又帶出來了一位石人。
不過似乎看起來這位石人比咸陽城西的九個(gè)石人要小巧太多了。
白起完全無視了眾人的目光，他一步步落在這他熟悉的街道上。
昔日，每次他大戰(zhàn)得勝歸來，秦王都會在這條大道上將其迎回來。
可現(xiàn)在秦王已經(jīng)失去。
抬頭望去，朝花夕拾，真是物是人非。
“秦王已薨？”
白起的聲音嘶啞而雄渾。
“已近二月有余。”
“非成業(yè)難，得賢難；非得賢難，用之難；非用之難，任之難?！?p> “王上，昔日若是長平之戰(zhàn)，汝不曾猶豫，天下一矣?！?p> 白起搖了搖頭，然后朝著自己的白府走去。
走過咸陽城之中一塊塊青石，白起與常威緩緩走到了白府之前。
這時(shí)，常威基本上已經(jīng)可以確定自己身邊的這位一定是武安君了。
樹倒猢猻散，昔日大秦戰(zhàn)神的府邸，已不復(fù)昔日的繁華。
白起站在府邸之前駐足許久，才緩緩開口道：
“吾之后人，如何？”
“君上雖逝，大秦未有為難君上后人?！?p> “罷了，前恩后怨，為之奈何？”
武安君搖了搖頭。
“不如不了！”
而這時(shí)候，他的身旁則是出現(xiàn)了一聲驚疑不定的聲音。
“敢問，足下可是武安君尊下。”
武安君？
圍觀的眾人嘩然。
這石人是武安君？
白起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看了一眼身前的來人道：“汝是何人？”
“小人呂不韋，昔日與君上有一面之緣，現(xiàn)忝為公子之師?！?p> 呂不韋低首一拜。
這一拜不僅是拜昔日的武安君，也是拜現(xiàn)在與春秋仙人對論的武安君。
起死回生，果然不是妄言。
那位仙人真的可以做到。
“真乃武安君？”
街道兩側(cè)的眾人全部愣住了。
武安君活了。
六國君主可還能安居臥榻之上？
未名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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