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認識,三生?”時律認真地看他,眼睛里盡是篤定。
“你見過他?!你是不是見過他?!他提起我了嗎?他說什么了?!”
這幾年一直跟在傾暮身邊的元禾也從來沒有見過他這么失態(tài)的樣子。
“傾暮,你、”九尾想要拉開傾暮抓住時律袖子的手,時律搖了搖頭,九尾便停下了。
“我見過他,他給了我一份信物,和你的氣息很像,是你...”
“喲,這是來本尊的洞府里來開大會了?”銀鈴的響聲從遠處傳來,隨著妖柔的女聲傳過來。
九尾不著痕跡的把幾人護在身后,起云也握緊拳頭擋在九尾身前。
一個墨色紗衣的女子漸近,手指輕勾,整個洞府便亮堂了起來,九尾這才看清楚女子的全貌。
“夏茶!”
這女子的相貌,分明就是朱雀夏茶!
“夏茶?呵呵~夏茶有我美嗎?嗯?小狐貍?”女子見九尾這一副驚恐的模樣,竟然是掩嘴笑了起來。
“你不是...”
九尾還恍惚之時,女子又開口了。
“呵,都是些大角色啊!”
女子走的近了些,嘴角含笑,在幾人身旁繞了一圈。九尾警惕地盯著她,元禾的喉間也發(fā)出嗚嗚的低吼,但凡這女子敢對傾暮出手,他一定沖上去咬死她!
“別緊張,我看上去很嚇人嗎?”女子眉眼嬌媚含笑,“呵呵呵,我知道你們來做什么,不就是想要那個小仙子嗎,放心,等本尊的手臂回來了,就把那小仙子送回去,來都來了,進來坐坐吧~”
女子轉(zhuǎn)身要往來時的地方去,見幾人沒跟上來,遂轉(zhuǎn)身,柔聲道,“怕什么,旁的不說,就沖你體內(nèi)的青龍血脈,本尊也不會動你的,畢竟太澤的面子,本尊多少還是要給一些的,來吧?!?p> 女子一邊領(lǐng)著路,腳踝上的那串銀鈴也隨著她的步子輕輕響著,清脆的聲音煞是好聽。
“來,坐吧,”女子將幾人引入一處大廳,洞府中甚是亮堂,到處都是金燦燦的,一派奢華,“怎樣?太澤的洞府可是有我這漂亮?嗯?”
太澤...
九尾是識得這個名號的,古籍之上曾經(jīng)統(tǒng)領(lǐng)仙階的太澤天后,還有…這也是玲瓏的大名。
“你認識太澤?”九尾沉聲問她。
“自然是識得的,當(dāng)年,可是她親手將本尊封印在這大蠻山的,”女子不以為意,自顧自的說著,“這地界本尊也是居了數(shù)萬年,甚是無聊,你們來了,本尊還是很高興的,來人吶,上酒。”
話音剛落,幾個著彩紗衣裙的女子從旁過來,手中端著的均是美酒佳肴。女子們的衣衫不算整齊,衣料一個比一個少,舉手投足甚至一個眼神都頗為誘惑,元禾在青樓象姑館這些酒色場子做了這么多年的小廝,見了這場面也忍不住轉(zhuǎn)了臉。
“喲,小弟弟還挺純情,呵呵呵,下去吧~”
“是。”
“來,累了吧,先吃點,無需拘束,”女子自顧自地端起酒杯喝了起來,“我同太澤是老相識了,你若是與她親近,叫我一聲夏芒姐也非是不,小狐貍,你叫什么名字?”
“九尾。”九尾看了時律一眼,沉吟片刻,還是答了她。
“呵呵,九尾?好名字啊,來讓姐姐看看你的九條尾巴?”夏芒說著要拉著九尾站起來。
“不合適不合適,夏芒姐,我這次來只是想要向您討要那個仙官,不知姐姐可否...”
“哦,那個小仙子啊,她正在偏殿休息呢,我也沒打算把她怎么樣。你瞧,本尊的一只手臂被奉德那狗雜碎給偷走了,總歸是要等樣好了傷,解了那窩囊氣,再把那小仙官送回去不是?”
“不知夏芒姐何時方能解氣?”
“再過上幾日吧,幾日之后自會有人來接她的,不必擔(dān)心,”夏芒撥弄著盤子里的吃食,笑,“不過話說回來了,你將我認作夏茶,怎的,你識得她?”
“算是識得吧,你與她生的這般相像,認錯也是...”
“我同她,自是相像的,若不是朱雀夏芒墮魔,又怎會再有她朱雀夏茶?”
“嗯?!本盼仓皇屈c點頭,沒再多說話。
幾人均不再言語,洞府內(nèi)的氣氛微許有些尷尬,夏芒大致是覺著無趣,伸了個懶腰離開了,離開之前還囑咐了幾名童子好生伺候著。
夏芒走后,九尾小聲與時律解釋,“師兄,我...”
“無事,”時律猜到了九尾此時想要解釋什么,“此地不便多言,這些事,無妨的?!?p> “嗯,所以,夏芒已經(jīng)如此說了,我們還需心急救人嗎?”九尾抿唇,“那女子實力非常,若是強硬沖之,怕是會得不償失。”
九尾玄廟出身,自知神修者對魔修的偏見極盛,小心翼翼的問出這句話是怕時律一意孤行惹了夏芒不悅,傷了自身。
“時月,我知你作何想,若她當(dāng)真如所言一般,不傷那仙子性命,我也無需與她搏命,只是,不知仙子此時可是安好?!?p> “小和尚勿需擔(dān)心,稍作休息吧,過兩日本尊便領(lǐng)你們?nèi)ヒ娔切∠勺?,定是毫發(fā)無傷的,”夏芒的聲音似是從遠處傳來,語氣里盡是安撫,“或者你們不愿在我這洞府中多待也無妨,自行離去便是?!?p> “師兄?”九尾望向時律。
時律微微一怔,接著便搖了搖頭,嘆氣道,“等。”
幾人在這洞府中停留了三日有余,卻再也未見夏芒的身影。洞府堂皇,也常能見到有小廝婢女的身影,倒也是添了幾分人氣。
“已經(jīng)三日了,為何還是沒有半分音信?”傾暮終于忍不住開口了,這幾日他一直跟在時律身邊,數(shù)次想要問些什么,卻還是因為忌憚夏芒,在這地界無法直言開口。
“無需擔(dān)心,我此次西行就是為他來尋你的,待此事結(jié)束,自會與公子明說?!睍r律正在定心打坐,聽的傾暮開口,遂出言。
大家都明白這洞府并非常處,都一致的的選擇了不多交談。
洞府內(nèi)光亮隨著山門之外而運轉(zhuǎn),幾日過去,九尾開始有些坐不住了。
這洞府雖看上去與外界無異,但魔氣繚繞還是怕會對珠兒有所影響,九尾每隔幾個時辰便會再為不更覆上兩道結(jié)界,若是珠兒再受影響,怕是當(dāng)真無法挽回了。
‘起云,此地界你可有所了解?’九尾閉目靠坐在藤椅之上,心中對著起云發(fā)問。
‘大蠻山地界數(shù)萬年前就被劃做仙階禁地,太澤天后時期的末端,以一己之力將非穹夏芒封印在此地?!?p> ‘非穹?何為非穹?’九尾不解。
‘非穹是指自棄神獸身份甘愿墮魔的四方神獸。朱雀一代僅存世一位,只有當(dāng)上一位朱雀死去或自棄身份墮入魔界之后才會出現(xiàn)新的朱雀神鳥?!鹪瓶孔诰盼采韨?cè),認真地答他的話。
‘可是難以對付?’
‘極難對付,你也看到了,就算是奉德天君率仙階眾人結(jié)大陣應(yīng)對,也只是堪堪將其再次封印罷了。朱雀本是天生神獸,神胎出世萬靈敬仰,若是好生修煉,假以時日必是可成大功德,越入神階并非不可能。但朱雀一族卻從未有成大道者,便是因為朱雀一族天生反骨,每一代的性子都極為古怪,據(jù)說從立世之初到如今,現(xiàn)于世間的朱雀一手可數(shù),她們不是戰(zhàn)死便是墮魔隱世,無一例外?!?p> ‘果真是棘手,可我瞧得這夏芒對我們好像的確沒有什么敵意。’
‘既是魔者,最好是不要與她有過多牽扯,哥哥,聽我的,還是早些離開,莫蹚這渾水的好?!?p> ‘嗯?!?p> 就在此時,洞府之外一陣天雷轟鳴,即使是在洞府之中也能夠感受到這驚雷之聲。
“喲,來了。”
軟塌之上,夏芒正閉目修養(yǎng),聽得這雷聲轟鳴,緩緩睜開眼睛,起身,銀鈴輕響。
隨著她的步子,面前的石門一道道開啟,走到盡頭的那座石室,一個女子跪趴在地,渾身污穢,衣服也因蝕骨蟲的啃食而破爛不堪。
夏芒的步子漸近,女子想要掙扎著逃開,卻也只是微微抽搐了幾下,無法動作。
“子規(guī)小仙子,你的弟弟來接你回家了,怎樣,開心嗎?”
“求求你、放了我...求你、求你放了我...”
子規(guī)的四肢早已被蝕骨蟲啃食干凈,現(xiàn)在,漂亮的眼睛也成了兩個空空的黑洞,右耳到下頜,已經(jīng)可見森森的白骨…
她無法動彈,臉貼著地面不住求饒。
“別怕,本尊不會傷害你,這就送你回去,不過,你現(xiàn)在這番模樣,怕是也見不得人的。要是沒有旁人,你這般送出去便也就罷了,不過這兩日,本尊府上來了幾位貴客,哦,正是你舍身相救的那個小和尚,他來向本尊討要你了。哎,你也是幸運,”夏芒一邊感嘆一邊抬手有了動作,“那小和尚雖是有些背景,不過也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但是那只小狐貍確是有些來頭。見那情形,他與那小和尚也是交好,小和尚一看就是心軟的主,要是見著你這個樣子,怕是會說些什么。小狐貍是太澤的人,本尊也就不好不給他這個面子,雖是麻煩,但還是便宜你了吧!”
夏芒手掌攤開,幾團蒼白的南明離火包裹住了子規(guī),離火焚燒世間萬物,纏上子規(guī)的身體,再次引得她凄聲慘叫。
“別叫喚,這是為你好。本尊早年間便已墮魔,若是以法力替你重塑身軀,你怕是再也上不了仙界了,這離火純凈,燒干凈你現(xiàn)在的殘軀之后,方可再為你重塑一個新的身體,放心吧,一定比你以前的身體更加好用。所以,別再喊了,本尊聽的很不高興!”
一團更大的火焰包裹上去,瞬間將那副肉身燒了個干凈,只留下一副骨架,在離火的煅燒之下,骨架漸漸的變得晶瑩,很快,以肉眼可見地生出了血肉皮相...
石室以外,眾人的腳步聲漸近,門外守著的小廝攔住了他們。
可方才這邊傳出的慘叫聲分明就是那仙子的聲音,時律二話不說提劍相應(yīng)對。劍拔弩張之際,石室緩緩開了,夏芒的聲音傳了出來,
“都住手。”
小廝順從地弓腰退到了一旁。
夏芒緩緩從石室中走出來,額間微微帶著薄汗,卻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都做什么啊,本尊是見這小仙子那日傷的太重了,特意在送她離開之前為她治治傷,你們怎么打起來了呢?本尊可從來沒有耗這么大心力給人治過傷呢。見你們這么擔(dān)心,出來吧,小仙子,讓他們看看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夏茶拍了拍手,子規(guī)從石室內(nèi)走了出來,還是那一副男子打扮,要說有什么不同,大概是整個人看上去太過于透亮了,就像是一塊無暇的白玉一般,很是…通透?
“仙子,你可還好?”
時律出聲問道,目光死死地盯著她,他覺著這仙子與那時所見定是有什么不一樣了,但除了這份感覺之外,并未發(fā)現(xiàn)有何不妥,就連她身上的氣息都與那時無異。
“我沒事,”漂亮的眼睛迎上時律的目光,子規(guī)微微一笑,叫他放心,“你能來找我,子規(guī)甚是感激。”
“仙子沒事便好,那,我們可以帶她離開嗎?”時律仍是覺著有些不對勁,向夏芒拱了拱手,頗有禮數(shù)的問道。
“當(dāng)然不可以,這小仙官是有人來接的,無需你這小和尚來帶她走,”夏芒輕笑,轉(zhuǎn)而對子規(guī)道,“小仙子,你的弟弟大概已經(jīng)在門外了,走吧,本尊送你?!?p> “謝?!?p> 時律總感覺心中有些許奇怪的感覺,心亂之時,被九尾拉住了衣袖,逼音成線傳入時律的耳中,“師兄,出去再說?!?p> “嗯?!?p> 山門大開之時,一個小仙官正托著鎮(zhèn)靈塔等在山門之外,在他身后,是黑壓壓的烏云、閃電以及震天的轟鳴雷聲。
小仙官的白色衣袍已經(jīng)血跡斑斑,帶著渾身的傷,繁棠沖子規(guī)伸出手,笑,
“子規(guī),我來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