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徐寧,參見楊殿帥?!?p> 徐寧趕緊帶著夫人對那個高級軍官見禮。
高級軍官先把目光在徐家夫人身上掃了掃,才微微點頭:“徐都巡莫要亂說話。本將距離殿帥還早,暫位居殿前司都虞侯,僅僅因上司空缺,暫時代理殿帥而已?!?p> 殿前司就是禁軍三大司令部之一,掌握大宋規(guī)格最高的捧日和天武兩軍。都虞侯大抵相當于殿前司“參謀長”,在殿前司都指揮使和副都指揮使空缺時,暫代殿前司事宜。
徐寧忙又道,“大帥乃楊門忠烈之后,有家族資歷,又足夠勇武,殿帥一職遲早是囊中之物?!?p> “好吧……承你貴言?!?p> 到此楊將軍也爽朗的笑了起來,又在徐家夫人身上掃描了幾眼,才又道:“都是禁軍一脈,你家夫人四處托人找關(guān)系,最終找到了本帥這里送禮,一定是遇到難題了吧,行,既是本帥今日答應(yīng)來吃你們的酒,你便說來聽聽?!?p> 徐寧還是顯得有些為難,尋思著從何開口。
楊將軍又道,“是不是覺得都巡差事苦,想要挪動升遷?若是這事恐怕有些為難,除非你調(diào)離殿前班值,否則關(guān)于這塊業(yè)務(wù)沒人敢去亂碰,這是樞密院親自抓的要務(wù),出了任何問題誰都擔待不起。”
徐寧急忙抱拳道:“倒也不是這事,卑職有多少才干自己清楚,擔不起高職,只求不辱沒家門,拿份軍俸平平安安過日子就行?!?p> 楊將軍容色稍緩,“既如此,這汴京之內(nèi)就無難事,說來吧?!?p> 這次是徐家夫人道,“家夫不善于說話,由妾身代勞。此番尋找大帥求助,是聽聞大帥急公好義,人脈廣闊?!?p> “哈哈哈——”
楊將軍得意非凡,不停的發(fā)笑發(fā)起。
徐家夫人又接著道,“只因家夫有一套視如性命的家傳之寶甲,卻不知怎的消息走漏,就此被人盯上。起初有人來家里偷盜,還發(fā)生了打斗。那次打退賊人后,家夫還抓獲了其中一人,但限于一些原因沒能把他送官查辦。自那之后他們得寸進尺,采用威逼勒索手段持續(xù)騷擾,這眼看著就要明搶了?!?p> 楊將軍先楞了楞,才問:“既已抓獲賊人,卻沒送官查辦,難道是因為不想把家傳寶甲的消息泄露出去?”
徐寧為難的樣子點頭,“大帥明鑒,這原因固然有,但最主要的,那人自小就是咱們東九巷這邊的潑皮無賴岳老三,十分難纏。卑職知道官府也拿他們沒辦法,頂多打一頓殺威棒警告了事,那相反會把仇怨結(jié)深。于是只得放了,誰知道他們卻越來越肆無忌憚……”
到此徐寧停住了不說。
街市上的地痞混混什么樣楊將軍當然清楚。進來偷盜被打退,被徐寧捉住,只是盜竊未遂,以開封府現(xiàn)在的吏治風(fēng)格不會認真,甚至就不會打殺威棒。
不過這有個前提是:針對普通人。但徐寧可不是普通人?
楊將軍也覺得不簡單了,摸著下巴問:“你乃殿前班值,也就是說你身上發(fā)生了狀況,這事可大可小。若非涉及大能耐者,那岳老三也是老江湖,他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對你出手?”
至此徐寧紅著眼睛跪在地上道,“請大帥看在是禁軍一脈的份上救我全家,只因……只因那岳老三是張小國的人,張小國是武癡,專愛收藏兵器盔甲,看中了我徐家的傳家命根子?!?p> “張小國……”
楊將軍也不禁眉頭大皺,遲疑著問道,“是張步帥那個長子?”
“正是他?!?p> 徐家夫人憤憤不平的樣子猛點頭。
“……”
旁邊的張子文覺得圈子真小,這汴京城里什么七七八八的事,像是最終都能轉(zhuǎn)到這么幾人身上去?
眼見楊將軍臉色陰晴不定,徐家夫人又趕緊道,“都是禁軍一脈,還請楊守威大帥務(wù)必搭救家夫才好?”
“本將和張步帥,和張小國都不熟,雖然認識卻談不上交情?!?p> 楊守威道,“這種情況本將出面做個和事佬,應(yīng)該可以的,這面子張家理應(yīng)會給。但你們也說了都是禁軍一脈老兄弟,我一但攔下了這事,就算剝了張步帥家的面子,所以也需要打點。”
又摸著下巴遲疑少頃,楊守威伸出兩個手指,“本將需要兩千貫才能擺平這事?!?p> “這……”
徐寧為難到了極限。
徐夫人紅著眼睛道,“請大帥體諒體諒,家夫職俸不高,平素在皇城當差也不敢越線,基本沒油水,實在難以拿出這么多錢。”
楊守威一聽就不高興了,“就這態(tài)度還想解決問題,還想保住盔甲?你徐家不是還有祖宅,有祖田嗎?”
徐夫人急忙搖手道,“這些萬萬不能動?!?p> 楊守威嗤之以鼻的模樣,“沒有什么是不能動的,僅僅一個岳老三不就把你們逼得沒路走了?隨便你們,不愿意的話我楊守威當然不勉強。”
話說到這里有些僵化,楊守威扭頭看著一邊的張子文哼了一聲,“毛頭小子你來說說看,本帥說的有沒有道理?”
“我?”
張子文有些愕然的指著自己的鼻子。
“就是問你,你站于此處聽了這么久,不會是聾了啞了吧?”楊守威不高興的樣子。
“你……”
張子文就算脾氣好也難免有些臉黑了。
徐家夫人趕緊介入打圓場,“大帥容稟,這是讀書人,午間妾身被岳老三等人要挾,乃是此小先生急公好義出面解圍,于是請來家里吃頓酒肉表一下謝意?!?p> 楊守威不禁眉頭大皺,尼瑪開始以為這小子是徐家子侄便不在意,卻想不到是個外人,還仍由他聽了這些事?
無奈京城的讀書人一般也不怎么好惹,倘若鬧大了,國朝一向護讀書人,真會被開封府過問的。
于是楊守威又暫時耐著性子,也不看張子文,問徐寧道,“你一言可決,想不想辦了這事?本帥和你家原本也沒什么交情,你若不想,其實本帥也不想惹這些腥氣?!?p> 言罷傲然一笑,抬起茶碗喝了一口。隨即卻又把茶水噴在了旁邊地上,嘴巴沒說卻皺著眉頭,一副“這也叫茶”的樣子。
再看看桌子上這些粗茶淡飯,沒什么胃口,又見張子文猶如個愣頭青似的獨自在吃喝,楊守威更是反感,把筷子砸在桌子上,“不吃了?!?p> 楊大帥一給臉色便嚇得徐寧夫婦背脊都發(fā)涼,卻是以她們溫吞的心性又不好意思說張子文。
最終徐寧舍不得放棄事業(yè),也舍不得放棄祖宅,更舍不得放棄盔甲,咬牙道,“大帥,不若咱們這樣。祖宅和祖田卑職決計沒臉賣的,否則將來無緣見祖宗。手里略有些家財?shù)膊欢啵邪税儇灧e累,先把這些交給大帥,徐寧承諾以三年為限,再給大帥八百貫?”
楊守威一副掌握人生死的判官模樣,摸著下巴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