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夢得將信將疑,暫時不急于發(fā)作,急忙打開那封文書觀看,僅僅只看到排頭的漂亮字體時便雙眼發(fā)黑,這是不可能有假的,這是當朝第一書畫大家蔡京的筆跡。
懷著藥丸的心情看完手諭,葉夢得心口全涼,沒有破綻,這的確是蔡相爺?shù)拿睿?p> 蔡京因何而臨時反水不得而知,但那不是很重要。誠如前一刻鐘,對方陣營的宋昪也反水一樣,只要路子對了,給予了人家想要的東西,這圈子里的事么,沒什么是不可以談的。
見葉夢得拿著文書遲疑,張子文尷尬的道:“你不會想把這命令吞肚子里去吧?”
葉夢得微微搖頭,“有那么一瞬間,本官還真想這么干。不過考慮到我只是不喜歡你們這些姓張的、不同意你們的方式。我葉夢得沒你想的那么下作,拿走吧!”
言罷他不耐煩的把蔡京的手諭遞還張子文,“葉某聽候指揮。”
算他識趣,如果他真敢把手諭吞肚子里,張子文就真敢開膛破肚,把手諭還原出來作為證據(jù)留存。
“公子,有何命令盡快下達?”
葉夢得有些惱火于他像是在思考什么而出神。
張子文指著劉驁和葉榮道:“你們兩個跪下?!?p> 兩人頭皮發(fā)麻,哪想到形勢逆轉(zhuǎn)這么快。見葉夢得嘆息一聲又微微點頭,兩個廂軍主將只得如履薄冰的跪在了地上。
“殺!”
那知張子文非常果斷的一揮手后,又基于現(xiàn)在來說虎文初步具備了些威望,禁軍是對這位公子爺很感冒的。
并不是全部人出手,當即有近處的三十幾架神臂弓射擊。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葉榮和劉驁就變成了血淋淋的刺猬,被箭只定死在地上。
葉夢得怒意狂升,又近乎肝膽欲裂的跳了起來:“你竟敢莫須有臨陣斬將!”
“少特么逼逼,我治不了你葉夢得,還治不了幾個站錯隊的軍官?”
張子文一副你投訴我不受理的樣子擺手,“這里沒誰是真正無辜的,上了戰(zhàn)場就是戰(zhàn)士。危急情況下身為戰(zhàn)士又站錯了隊伍,存在事實上延誤戰(zhàn)機之過失,窩里反、玩弄文字游戲、困死為國出陣戰(zhàn)部,反正我就要有人為此祭旗。葉大人若不服氣過后走程序打官司?,F(xiàn)在是軍事平亂,別來礙事!”
葉夢得只得又慢慢的暫時平息下心中的憤怒。考慮到大宋傳統(tǒng),這種情況的確需要斬將的,官司是沒得打的,在蔡京的層面,他也是這樣一個意思。
只是說具體到葉夢得這里,看著葉家的人就這么一個呼吸就變成了刺猬,心里堵的難受,他這分明就是借機小題大做,故意給葉家難堪!
“你們這些姓張的,張康國,張子文,張叔夜,張克公,張懷素,張小國和他爹……果然是夠狠夠添亂的,走著瞧吧!”
葉夢得嘆息了一聲。
張子文也是有些尷尬的,“姓張的”這句聽著尤其刺耳,但無奈,葉夢得細數(shù)出來的這些名字,還真是此局中最跳的人。除了張康國有點和稀泥之外,還真尼瑪全是一根筋的猛人,不是忠勇就是暴恐……
“公子威武!”
紅葉觀內(nèi),見張子文帶來了如此多的援軍還輕松抽得他們廂軍沒脾氣,受夠了鳥氣的劉光世部異常興奮,真的覺得這頭小白虎是有當擔的人。
張子文自我感覺也非常良好,正在無形的潛移默化中,逐步樹立自己于軍中的威望。
誠如小張幾次蠱惑老張相爺那樣,統(tǒng)帥或者說老大的聲望,就是這樣逐步建立的,要有執(zhí)行力,要恩威并施。最為主要的一點,遇事的時候老大一定不能縮,所謂主將氣質(zhì)決定部隊的血統(tǒng)說的就是這事。
縱觀歷史中那些有特點的事件,人類是感性的,很容易就會被一些小情緒迷惑,進而逐步放大,然后慢慢匯集形成洪流。
不用太刻意,也并不需要一直勝利,只要基本抓住了這幾個要點,就能持續(xù)進入人望上的倍增。李二憑借這些打穿了玄武門瓶頸,朱八八也憑借這些打穿了陳友諒這倒鈦合金板,進入了格局無限大的巔峰層面。
不要以為李二和朱八八不猥瑣,其實在到達顛覆前,他們撲街次數(shù)非常之多。只不過被歷史適當?shù)拿李伭硕选?p> 張子文又指點江山的造型道:“形勢白熱化,楊守威部久戰(zhàn)后面臨氣勢衰竭,張懷素據(jù)點之戰(zhàn)斗進入交織狀態(tài),有哪部將士愿往剿之?”
哪怕是裝逼,現(xiàn)在也有許多指揮使大喊著“我去我去”,一副誰搶就和誰急的樣子。
劉光世撥開眾人,出列軍禮半跪,“為萬全計,末將帥邊軍部請戰(zhàn),愿往破之!”
“那就拜托小劉將軍了。”
……
形勢仍舊沒有平穩(wěn),街市上還是沒人。
臨近黃昏的現(xiàn)在,十幾個狠人身間帶傷,正在快速移動。
緊跟著他們一股腦沖進張步帥大宅里,不久后里面?zhèn)鞒鰬K叫哭喊之聲,還像是火災(zāi)一樣,整個宅子冒起了滾滾濃煙!
陳留知縣張叔夜現(xiàn)在也是局部作戰(zhàn)指揮官之一,帶著一個都的禁軍趕到張步帥家附近時晚了,沖天的火光,大門緊閉,一個跑出來的人都沒有,也沒了慘叫聲。
毫無疑問,里面的人應(yīng)該被殺光了。
“不要暴露,咱們于外部隱藏好,待賊人沖出之際一網(wǎng)打盡!”
張叔夜臨時更換了作戰(zhàn)方式……
大宅內(nèi)。
唐老六把帶血的刀從張夫人身上抽出來后,又撕下了張二公子尸體上的衣服,一邊擦拭刀上血跡一邊道:“快速行動,盡量搶,照著值錢的,能拿多少拿多少。此番若能逃出升天,這些財物,就是我等占山為王的資本?!?p> 就此,十幾個帶傷的屬下到處搜括。
唐老六陰沉著臉喘息,此番可以說一敗涂地,現(xiàn)在只能祈求拿點金銀逃出生天。
也不是說非得來搶這里才有錢,而是當下?lián)屍渌胤斤L(fēng)險太大,自己方人手不足了。
這宅子原本是有禁軍值守,但張步帥出事后禁軍也撤走了。這里甚至沒有機會培養(yǎng)新的家丁護院,防護力量最弱,而錢最多。所以殺進這里來性價比最高。
一開始有屬下建議突擊張康國家,唐老六也想報仇,但考慮當下局勢,那邊應(yīng)該有精銳防守,就算打得過,張康國家也太寒蟬,搶不到多少錢。
于是這種極端時刻只能選擇最有效的策略,想報仇那也得留得性命,逃出生天后,才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大難不死,應(yīng)該會有后福?!?p> 唐老六也難免感嘆。
原以為十拿九穩(wěn),哪想到張子文前一個呼吸在茶樓談笑風(fēng)生,卻暗度陳倉,于青天白日有可能誤傷的情況下,沒有開封府授權(quán)、沒有蔡相公認可、自己方握有人質(zhì)小鈴鐺的情況下。他竟是做出了全線進攻,不計后果代價的決策,如此手段真魔王也。
僥幸之處在于,有張懷素他們在明處吸引火力,亂起來的第一時間,唐老六評估了形勢后,臨時糾集著殘破的十幾個手下,退入地下管網(wǎng)中避禍。
禁軍實在太廢,攻擊下水道時死了僅僅不到十人,就再也不敢硬來,只敢有限的封死了幾處地道出入口。
但建國百年來,這都城之地的地下管網(wǎng),經(jīng)過無數(shù)次工匠的修整和開發(fā),出入口何其多,簡直猶如蜘蛛網(wǎng)迷宮。于是給予了唐老六等人撤離機會。
最添亂的是丐幫那些奸賊!
每逢有事街市上就看不到乞丐,其實是他們躲在地下管網(wǎng)中。
唐老六殘部身上的傷不是禁軍給的,而是那些丐幫如同地穴惡魔一般躲在暗處,以為唐老六等人是官府人士,又或想搶丐幫寶藏,于是就攻擊了。
拼著狠勁殺了丐幫七八人,又捉住了一個八袋長老刀架在脖子上,讓長老導(dǎo)航,這才安穩(wěn)的離開了地下管網(wǎng),從張步帥家附近的一個水井口來到了安全地帶。
地下道是再也回不去了,殺了丐幫這么多人,這些地穴惡魔一定已經(jīng)發(fā)出了地下追殺令。
若在平時讓丐幫跪著他們就不敢站著??上Φ贡娙送疲F(xiàn)在官府方面的宣傳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到處傳言只針對張懷素一系人,讓其余不關(guān)事的任何幫派、商號、堂口低調(diào)。甚至給出了懸賞。
所以這些最愛捅黑刀的乞丐,興許正在張網(wǎng),等著捕殺領(lǐng)功呢!
窮途末路下柿子找軟的捏,只有先殺進張步帥家里來搶點錢,喘息一下再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