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慷慨赴河西 閃破尸逐沙
甘盤道：“當(dāng)今之勢，我若強渡黃河，必將付出沉重代價；設(shè)若渡河成功，大商軍又已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一旦陷入僵持狀態(tài)，大商軍補給源源不斷，我軍則將捉襟見肘，故渡河作戰(zhàn)，幾無勝算。”
谷米仇不失時機地譏笑道：“甘先生之前建議大王棄賀蘭山，兵出隴右，聲東擊西，出奇不意，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進(jìn)圖中原。而今又言放棄隴右，看來甘先生確實頗具應(yīng)變才能??！”
甘盤滿面羞紅，囁嚅道：“甘某確實未曾料到，洪池嶺守軍與隴右夫蒙適軍抵抗如此頑強，遲滯了我軍進(jìn)展的速度，唉，本來，本來應(yīng)該勢如破竹，一鼓而下的，唉！”
斛律奚烈道：“甘先生不必太過自責(zé)，事已至此，甘先生可有計策扭轉(zhuǎn)乾坤？”
甘盤道：“兩軍交戰(zhàn)，致勝因素不外三點：天時，地利，人和。大商軍能阻我東進(jìn)，正是靠此三點，占盡先機。
甘某反觀之，我軍之天時、地利、人和卻在河西走廊。
隴右雖已水融草長，河西卻仍舊天寒地凍，白雪皚皚，天氣惡劣，大商軍定不能適應(yīng)，此利我之天時。
河西之地，戈壁蒼茫，大漠無垠，極易迷失方向，又極易斷絕補給，此利我之地利。
我之根基在河西，我之族眾在河西，商人入河西，大王振臂一呼，我鬼方全民皆兵！此利我之人和。
仗此三利，我鬼方可輕而易舉，破商軍于戈壁，擒鳳帥于流沙，若擒鳳帥，大商膽寒，再回隴右，失地可復(fù)，沃野千里，盡屬鬼方！”
斛律奚烈等人聞言，皆拍案叫絕！谷米仇亦說此計甚妙，心中暗暗嘆服！
三月乙巳日，斛律奚烈大軍一萬人，拔營起寨，退往河西。
鳳帥得報，會眾將于大帳，研判軍情。
鳳帥：“斛律奚烈雖暫退河西，終是我大商隱憂，鬼方不除，邊民難安。我意追敵于河西，將河西地納入我大商版圖，還我河川寧靜。列位意下如何？”
禽瑟舞勸阻道：“王后身懷有孕，不可再度鞍馬辛勞，瑟舞請命率軍征河西！”
夫蒙適：“河西之地，雪峰連綿，寒氣砭骨，大漠流沙，鳥獸無跡，若失方向，則將補給斷絕陷入險地，王后萬不可以身犯險！”
鳳帥毅然道：“身為將帥，豈可因個人安危置百姓、國家于不顧！投身戎伍之間，便以‘戰(zhàn)沙場，建功業(yè)，護(hù)百姓，衛(wèi)大商’為此生追求！縱然千難萬險，也要消除邊患，固我國防！”
禽瑟舞和夫蒙適見鳳帥之意已決，遂曰：“臣等愿為先鋒，逢山開路，遇水疊橋，保大軍一路暢行無阻！”
鳳帥道：“敵軍所仗者，地利也，我軍所仗者，士氣也，此番我全軍上下，同仇敵愾，慷慨以赴，定要破敵軍于流沙，擒賊首于雪都！”
“禽瑟舞聽令！”
“末將在！”
“命你率一千輕騎兵為先鋒，搜索雪都所在，沿途探查地形，繪成地圖，隨時派探馬回報！”
“遵命！”
“夫蒙適聽令！”
“末將在！”
“命你率三千騎兵，攜全軍十五日軍糧，每名軍士另帶戰(zhàn)馬二匹，負(fù)責(zé)全軍供給，緊隨中軍，不得有誤！”
“遵命！”
鳳帥于隴右軍中，挑選精壯，補充兵員，將中軍增至六千人，二千弓弩手，二千戈兵，二千執(zhí)劍短兵，兵強馬壯，軍容嚴(yán)整。
三月丙午日，鳳帥大軍渡過黃河，浩浩蕩蕩向洪池嶺進(jìn)發(fā)。戰(zhàn)馬嘶鳴，戈矛林立，龍鳳令旗在西風(fēng)中獵獵作響，黃金大鉞在日光照射下發(fā)出燦爛的光芒！
鳳帥率大軍登上洪池嶺，雖是三月時節(jié)，洪池嶺上仍漫天飛雪，雪花寂寂，自長空飄落，戰(zhàn)士的鎧甲上瞬間凝成一片冰霜。
舉目西望，是起伏的雪山，蒼茫的戈壁，大漠孤煙，長河落日。鳳帥脫口吟道：
“凌霄漢以高騫，望萬里而遐征。騰云嶺兮越重山，超鯨波兮跨九川。”
洪池嶺關(guān)樓下，尸橫遍野，鷹鷲盤旋。鳳帥赫然發(fā)現(xiàn)，當(dāng)中有一具尸首，胸腹間插有一支金劍，直沒入柄，血液凝固，神色安祥。
鳳帥奔跑過去，將冰冷的尸首抱在懷間。“單閼，單閼，你醒醒，你醒醒啊！”淚珠滑落，掉在單閼蒼白的臉龐上，瞬間凝固。
鳳帥忍住悲痛，收起金劍，率眾將烈士們的尸首掩埋。洪池嶺上，隆起一座座墳塋。
鳳帥目光凝重地掃過每一座墳塋，“大商兒郎們，埋骨青山，英靈不遠(yuǎn)，你們的血不會白流，邊疆太平，國家昌盛，為期不遠(yuǎn)。百姓會記住你們，大商的史冊上，會記下你們的名字！”
“戰(zhàn)沙場，建功業(yè)，護(hù)百姓，衛(wèi)大商！”洪池嶺上，眾兒郎熱血沸騰，慷慨激昂。
鳳帥劍指河西，大軍奔赴茫茫戈壁。
瑟舞派探馬來報，前方二百里流沙中發(fā)現(xiàn)鬼方兵足跡。鳳帥命瑟舞繼續(xù)盯緊敵軍動向，擇有利地形，安營扎寨，以待大軍會合。
三月戊申日，戈壁灘上，兩軍對壘，鳳帥所遇之師，是斛律奚烈派出的誘敵部隊——尸逐沙部，騎兵二千人。
鳳帥密令瑟舞：率二千輕騎，迅速繞至敵后，對敵軍形成包圍之勢，切斷敵軍歸路，生擒尸逐沙！
咚咚！咚咚！咚咚咚！
鳳帥高舉承影劍，“殺啊——”
“殺啊——”“殺啊——”喊殺聲在空曠的戈壁上升騰，與馬蹄踏起的沙塵，一起彌漫！
兩軍剛一相接，尸逐沙便下令掉轉(zhuǎn)馬頭，向大漠深處逃遁。這是斛律奚烈的戰(zhàn)略部署，欲以尸逐沙部為疑兵，將商軍引至沙海之中，待商軍補給斷絕，斛律奚烈再引生力軍，聚殲商軍。
尸逐沙沒有料到，當(dāng)他的隊伍出現(xiàn)在大漠之中，便已進(jìn)入商軍的包圍圈。
一輪箭雨，壓制住鬼方兵攻勢之后，大商弓弩手迅速向兩翼散開，從左右兩個方向包抄敵軍，戈兵迎擊正面之?dāng)?，?zhí)劍兵繼續(xù)向兩翼擴展，眨眼之間，鬼方軍便被困在了垓心！
鬼方軍欲向西北方向逃脫，卻被瑟舞率輕騎兵擋住去路！尸逐沙的疑兵頃刻間被商軍包了粽子。
尸逐沙遭逢了大商鳳師的閃電戰(zhàn)術(shù)，左沖右突，始終無法殺透重圍，眼見得傷亡越來越重，包圍圈越縮越小。尸逐沙見勢不好，便欲撇下眾軍，單身逃亡。
尸逐沙尋得空隙，單人獨騎逃出重圍，向大漠深處倉惶潛逃。瑟舞看得真切，擎弓在手，認(rèn)扣填弦，弓弦響處，尸逐沙應(yīng)聲落馬！
尸逐沙負(fù)痛，掙扎著從沙地上爬起，踉踉蹌蹌，拼命奔逃。
一條紅袍人影，從馬背上縱起，正落足于尸逐沙面前，刷的一聲，畫影劍抵在尸逐沙咽喉！尸逐沙再也不敢動彈分毫，“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禽瑟舞厲聲道：“令你的部下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尸逐沙為求活命，焉敢不從，“放下武器！放下武器！”鬼方兵本來就已處于下風(fēng)，所乘無幾，聽見尸逐沙號令，爭先恐后棄劍于地，“愿降！愿降！”
禽瑟舞將尸逐沙押到鳳帥面前，尸逐沙渾身篩糠，竟不敢正視鳳帥。
鳳帥：“斛律奚烈現(xiàn)在何處，有多少兵馬，一下步作戰(zhàn)計劃是什么？從實招來！”
尸逐沙戰(zhàn)戰(zhàn)兢兢：“斛律奚烈現(xiàn)駐扎雪都，有人馬八千，此番命我將商軍引至大漠深處，然后率大軍前來圍殲。”
鳳帥：“雪都距此還有多少路程？”
尸逐沙：“由此向西，穿越流沙，還有三百里?！?p> 鳳帥：“敢有半句謊言，小心你的性命！”
尸逐沙：“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鳳帥命瑟舞又訊問幾個下級軍官，口供與尸逐沙一致。鳳帥便命尸逐沙前面帶路，大軍向雪都進(jìn)發(fā)。
辛亥日，黃昏時分，商軍穿越沙海，到達(dá)雪都。遠(yuǎn)望雪都，城堞嵯峨，城南是祁連山的皚皚白雪，冰雪消融，已聽到淙淙的流水之聲，泉水灌溉原野，小草已然綻露嫩芽，一片蔥蘢景色。
鳳帥命大軍扎下營寨，大軍埋鍋造飯。原野上炊煙裊裊。
鳳帥召集各營將軍入帳，大聲宣布：“據(jù)可靠消息，明日夫蒙適將軍的補給就會送到，大軍連日跋涉，鞍馬勞頓，今夜且痛飲一番，準(zhǔn)備明日大戰(zhàn)！”
“多謝鳳帥體恤！”眾將官喜滋滋退出帳外。
這一切，都被躲在帳外的尸逐沙聽得一清二楚。
入夜，尸逐沙召集數(shù)名鬼方部下，趁著商軍俱已酩酊大醉，東倒西歪，悄悄溜出營房，直奔雪都而去。
城里，斛律奚烈正與谷米仇、甘盤連夜商討軍情。
斛律奚烈：“二位軍師，大商軍竟然從天而降，還打著鳳帥旗幟，難道尸逐沙的誘敵之計未能奏效？”
甘盤：“即便商軍未被引向沙海深處，也不應(yīng)該以如此速度尋到雪都來，難道有向?qū)Р怀?？?p> 谷米仇：“看來，明日免不了一場惡戰(zhàn)啊，所幸我軍主力俱在，放手一搏，未必便輸給商軍。”
突然侍衛(wèi)入報：“尸逐沙在城外求見，城門守將未敢擅作主張，請大王定奪?！?p> 斛律奚烈：“可有商軍尾隨？”
侍衛(wèi)：“回大王，據(jù)守將報告，并無商軍尾隨。”
斛律奚烈：“放尸逐沙入城，讓他前來見我！”
“是！”侍衛(wèi)出外傳令。
不消片刻，尸逐沙入見斛律奚烈，將事情經(jīng)過一一陳述。
斛律奚烈目視谷米仇與甘盤，“二位軍師，可有破敵之計？”
“劫營！”二人異口同聲！
斛律奚烈撫掌大笑：“我亦有此意，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尸逐沙，由你前面帶路，我自帶大軍前往，谷米先生在外圍接應(yīng)，甘先生留守雪都，擺下慶功酒，待我大破商軍，與諸君痛飲！”
“謹(jǐn)遵大王之命！”眾人齊聲應(yīng)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