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遺憾和巧合（一）
確實，巧合和遺憾從來都不是生活的主調(diào)，大多數(shù)的日子還都是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地過，甚至有時還會忽然變得沒滋沒味起來。
七月就要過去了，天氣慢慢轉(zhuǎn)涼。
暑期一過，小泰陽的生意不再那么火爆，夏陽他們也喘了口氣，生意好掙錢多不是壞事，但太忙太累也讓人受不了，夏陽喜歡顧客盈門，但他一向認為菜品服務(wù)和顧客就餐感受才是最重要的，既能保持住客流又不至于亂紛紛的才好，在這點上，他和大米的經(jīng)營理念有點不同。
這閑了一點兒，大米和他就抽了一天時間，邀了幾個哥兒們?nèi)チ私紖^(qū)的賽車場，打算要好好放松一下。夏陽是那種干正事很投入，玩兒起來也很瘋的人，他對賽車、攀巖、滑翔這一類帶點刺激的活動都很愛好，每次累了來瘋玩兒一把，風馳電掣間把勞累和壓力徹底釋放掉，能讓自己身心都輕松暢快起來。
可這回跑了幾圈兒下來，夏陽也沒覺得有多大意思，其實他最近對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有什么事一直在影響著他的情緒。
他從車上下來，去休息室卸了裝備，過去找了大米，“來顆煙！”
“又抽？你不是早就嚷嚷著戒煙了嗎？最近這是怎么了？我辦公室抽屜里那兩條煙都快讓你小子給干完了！”大米邊給他掏煙邊說。
“怎么？不行?。 毕年栆粩Q眉。
“行行行！給！都拿去！”大米干脆把整盒煙都塞給了他。
正這會兒，又有人進屋來，是秦子峰他哥秦子明，也就是之前夏陽爺爺車禍住院時的那個秦大夫。
他們倆忙和他打了招呼，然后大米又瞅瞅夏陽，沖那秦大夫說：
“唉、秦大夫！麻煩你來給這位看看，看看他這整天五脊六獸的，是不是得了什么??？”
秦大夫瞅夏陽兩眼，若有所思地笑笑說:“他這大概是因為多巴胺分泌過多，又沒處發(fā)泄造成的?！?p> “是嗎？這還真是病啊？那大夫，你趕緊給開點兒藥治治吧！”大米一聽忙說。
“這呀！還真無藥可治！”秦大夫笑著搖搖頭，“不過不用擔心，這病到時間了就能自愈?！?p> “還能自愈？那得多久？”
“一般不超過30個月吧！”
“?。?0個月？要那么久！那這誰受得了??！我看我還是趕緊勸勸得了！”大米一聽，忙又沖著夏陽說：“唉！陽子，你說你至于嗎！就為那點兒破事兒，你就過不去了？你就不能……唉、唉、你怎么走了？”
“你歇會兒吧！用你勸！”夏陽根本不想聽他嘮叨，拿了煙，一轉(zhuǎn)身就出了屋。
夏陽抽出顆煙，點著吸了一口，心說:不用誰勸，我自己都勸不了自己！也是！你說這至于嗎？夏陽也覺得是應(yīng)該不至于，可他就又這么至于了。
這誰有什么辦法呢？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了，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放不下那事兒了，其實他知道不是事兒，他是放不下那人。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呢？現(xiàn)在在哪兒呢？他時不時地就會想這些，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這么瞎操心，就當成那是一個擦肩而過的路人不就行了嗎？
“既然這樣，你當初為什么不大大方方上去問人家一句‘嗨！你是誰誰誰吧？你還認識我嗎？’”大米也不怕他煩，又跟出屋，湊過來說。
夏陽聽了沒說話，他吐出幾口煙，看著它們在眼前消散。是?。∪绻菚r上去問了，也許……！可為什么他要去問？又怎么去問？人家名字也改了，還一副根本不認識你的樣子，你知道人家怎么回事??！
其實夏陽承認，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在作祟，看她看到自己時那一副完全在看陌生人的神情，那么疏離冷淡，他心里就別扭起來，所以他當時才會干出那么講不通情理的事，現(xiàn)在想想自己都理解不了。
而且他還知道這個還僅限于她，如果換成任何一個別人，他都不會那樣。自己到底這是怎么了呢？他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而且弄不弄明白也沒什么意義了。反正一個二十五歲的大男人就那么矯情了一把。
算了！大米說的對，過去就是過去了！你再怎么著還能怎樣？就當老天爺對自己開了個大大的玩笑吧，可他又覺得這特么一點也不好笑！他掐滅煙，又進去重新戴上頭盔，決定再去跑兩圈兒。
晚上回城，他們一伙人又一起在小泰陽喝了點酒才各自回家。到家第一件事，夏陽就先回屋把前一陣從床底箱子里翻出的那個黑皮日記本，連同那張身份證一起從抽屜里拿出來，“啪”地摔在桌子上。他想都扔了算了！眼不見心不煩！一了百了！看看那個日記本，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把這東西留了這么多年。
夏陽看了眼垃圾桶，把那東西拿起來又放下，還是沒立刻扔，他還想再翻開看看，但也忍住了。想想還是先算了！先去洗個澡，一會兒再說吧！
夏陽洗完澡出來，就坐床邊拿著毛巾胡亂地擦頭發(fā)。
“哥！哥！你猜我今天看到誰了？”
隨著高八度的聲音，夏陽的屋門被咚地推開，月月風風火火地闖進來，這是夏陽姑姑的女兒，剛上高二，養(yǎng)的嬌，不愿意住宿，姥爺這里離她學校比較近，上了高中她就住這兒了。讀書辛苦，下了晚自習要10點多才能到家。
月月氣都沒喘勻，進來就一臉激動地又說了一遍:“你猜我看到誰了？”
“看見誰？”夏陽頭都沒抬，繼續(xù)擦頭發(fā)，他對這個老是愛一驚一乍的妹妹早就免疫了，“古天樂?”——這是她的偶像。
“不是！”
“那就是劉德華。”
“哥——再打岔我不告訴你了??！”月月對他的反應(yīng)有點不滿意，噘了噘嘴，“哥――不是明星，是那個姐姐！”
“你又哪兒來的姐姐？”夏陽還是漫不經(jīng)心地隨口搭話。
“就是那個姐姐呀!”
“哪個？”，夏陽知道這不讓她說完是不行的。
“就是那個撞了姥爺?shù)陌?，不對！好像是姥爺撞了她，叫什么齊的？哎呀！我忘了她叫什么了!反正就是那個……”月月越想說清楚越說不清，一時就有點顛三倒四的。
“誰？你說你看到誰？”
她哥這下兒對她的話有了興趣，而且還反應(yīng)很強烈，夏陽立馬把手里毛巾一扔，抬頭問她:“陸……齊曉？”
“哦!對！就是那個叫齊曉的?！?p> “你怎么會看到她？在哪兒看到的？”夏陽騰地一下子站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月月追問。
“看吧！我就知道你想知道，就在我們學校門口啊。哥！你猜猜她在干嘛？你肯定猜不到！”看她哥感興趣了，小姑娘又想賣個關(guān)子。
“梁月月！快說！她在干嘛！”她哥明顯已經(jīng)急了，看那架勢，似乎就要過來掐自己了。
“她在那兒賣茶雞蛋呢?！?，月月嚇得也不敢再逗他，忙匯報完。
“你說她在干嘛？賣茶葉蛋？你確定沒看錯?”，夏陽一臉的難以置信。
“錯不了！雖然她戴了口罩，我也認出她了，她眉眼挺漂亮，我那天就記住她了，聽她和別人說話聲音也一樣，而且她那只手還吊著呢，絕對錯不了！”
“你是什么時候看見她的?是剛才嗎？”夏陽一聽她這么肯定，語氣更急迫了。
“嗯、剛才，我回來的時候她還在呢。我一個同學說她在那兒擺攤兒已經(jīng)有好幾天……”月月還說著話的時候，眼見她哥已經(jīng)拿了車鑰匙在往外走，就忙問他:“唉！你去干啥？”
“我出去一趟！”夏陽說著就出了屋，頭都沒回。
“你不是要去找那個姐姐吧?”月月瞪大眼睛，有點吃驚地追到門口說：“你找人家干嘛？再說這個點兒她也應(yīng)該都走了！你別去了！”
看他還往外走，月月又忙喊他：“哎！你還穿著睡衣呢！”
可她話還沒說完，夏陽已經(jīng)“噔噔噔”奔下樓去了。
“他干嗎這么大反應(yīng)?。看笸砩先フ胰思腋陕?？”——月月瞅著她哥的背影嘟噥著，她心里很納悶兒——真有點兒搞不懂他！
夏陽把車速提到很快，七八分鐘就到了月月的學校門口。
然而，這會兒這校門口除了有盞燈還孤零零地亮著，已經(jīng)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了。晚自習放學本來就晚，學生都著急回家也就散的很快，學生一散，那些卡著點來做點兒小買賣的自然也就都散了，地上徒留了些竹簽子、食品袋子之類的垃圾。夏陽愣了幾秒，就把車一調(diào)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