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五年(1355年),韓林兒稱帝,建元龍鳳,國號宋,又號小明王,以毫州為國都。
昭告天下!
當年,為了給起義造反找個正當理由,八輩子貧農(nóng)的韓山童,突然改姓了趙,為自己找了個名份,自稱是宋朝皇室后裔。
可惜起義還沒有成功,韓山童就讓穎州那疙瘩的一個元朝小村長,帶領(lǐng)兩個小官吏,拘捕入獄,直接處死。
紅巾軍精神領(lǐng)袖韓林兒,子承父業(yè),再接再厲,總算實現(xiàn)了父親的偉大夢想,恢復(fù)了大宋國號。
這個事情,黃觀覺得想笑!
如果老韓家的列祖列宗在天有靈,知道自己家里出了這么兩個亂認祖宗的玩意兒,說不定會把棺材板啃穿。
從至正十一年韓山童和劉福通在穎州起義,第一個舉起反抗元朝暴政的大旗,經(jīng)過四年的艱苦奮斗,紅軍巾終于有了自己的政權(quán)。
于是……
大江南北的紅巾軍,歡欣鼓舞,普天同慶,過完大年過新年,什么妖魔鬼怪,都跳了出來。
別睡了,起來,一起嗨!
據(jù)說,元順帝聽到這個不幸消息的時候,正在和最寵愛的嬪妃喝龍鳳湯,當場就掀了桌子,氣得頭發(fā)都立了起來。
娘希匹,這回不是要搶我元記迪廳的地盤,而是想奪我黃金家族的花花江山,讓我下崗!
孰可忍,孰不可忍,我削死你!
事情鬧到如此地步,元順帝也顧不上喝龍鳳湯了,棺材本全拿出來。
韓林兒,我跟你拼了!
元朝集結(jié)亳州周邊兵力,對外號稱出兵八十萬。
這個……應(yīng)該是實數(shù),算上運送糧草的農(nóng)民工。
滁州這邊,也遇上了大麻煩。
按照慣例,過完年都要開年會,總結(jié)上一年取得的業(yè)績,表彰先進個人,安排今年的生產(chǎn)任務(wù)。
院子里,黃觀正在和小香香一起,訓(xùn)練旺財直立行走,三德就上氣不接下氣跑進來,驚慌失措大叫道:“少爺,少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嗖”的一下子,黃觀急忙把扶在小香香腰間的手,閃電般縮回來。
小香香被三德撞破了好事,脖子通紅,低頭摸著旺財?shù)念^皮,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黃觀皺起了眉頭,惱火問道:“又是什么事?”
三德小心翼翼地看了少爺一眼,諂笑道:“少爺,大帥府來了人,說是請少爺你去開會?!?p> 開會?
老朱同志不是一大早就去了嗎?
少爺我是編制外人員,郭大帥又沒有給我發(fā)工資,沒事開什么會?
我正忙著和小香香培養(yǎng)感情呢。
黃觀瀟灑一揮手,嚴辭拒絕了:“不去!”
呃……少爺還是這么的霸氣!
三德愣了愣,忐忑道:“少爺,他們說后勤帳目出了點問題,讓你過去例行詢問。”
東窗事發(fā),爛帳被翻出來了?
黃觀心里急跳兩下,感覺有點懵。
不對啊,那些私藏的糧食,根本沒有在后勤帳本上過戶,直接就存到了王恭廠。
假帳還是老朱同志親自做的,比上市公司的帳面還好看,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不可能被人發(fā)現(xiàn)啊。
黃觀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心中靈光一閃,突然恍然大悟。
滁州,糧食供應(yīng)終于出現(xiàn)了問題!
老朱同志的部隊,離開滁州的時候到了!
到了大帥府,屋子里坐滿了人。
陳必清痛心疾首,正在向郭大帥哭訴:“大帥啊,我接手了滁州一堆爛帳,黃觀那狗東西,一次就領(lǐng)走幾千斤糧,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朱元璋黑著臉,怒目而視!
老朱同志的筆友元將兄,年前請假回家過春節(jié),再也沒有回和州。
兩個半文盲的難兄難弟,從此斷了書信來往。
最近馬夫人得了孕婦綜合癥,在家里鬧得歡,沒事亂發(fā)脾氣。
老朱同志焦頭爛額,又沒有地方傾訴,心情很不好。
一聽陳必清罵養(yǎng)子黃觀是狗東西,朱元璋勃然大怒,亮出獨門兵器月牙鏟,要收拾陳大總管。
陳必清你好大的膽子,本帥家里的養(yǎng)子,什么時候輪到你來罵了?
朱元璋現(xiàn)在是右路元帥,職位不一般,濠州集團排名第三。
陳必清立馬就慫了,心里不服,但是干不過朱元璋!
郭大帥坐在主位上,肘子撐住桌子,手掌捂著額頭,一臉的痛苦。
來滁州第一次開年會,不是發(fā)年終獎,而是討論解決吃飯問題,這叫什么個事???
瞧見黃觀進門,郭大帥一下子來了精神:“觀孫,來了啊。來人,賜座!”
黃觀笑嘻嘻地打了聲招呼,乖巧地坐到老朱同志旁邊,悄聲問道:“義父,怎么回事?咱們合伙藏糧的事情,被人發(fā)現(xiàn)了?”
朱元璋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是這個事。滁州存糧不多,支持不了多久了。陳必清正在亂找原因,推卸責任。”
這個結(jié)果,其實并不意外。
一回生,二回熟,滁州新開墾出來的荒地,都是生地,糧食產(chǎn)量普遍不高。
郭大帥領(lǐng)了又四萬多人來混飯吃,夾帶著無數(shù)的家眷難民。
滁州人滿為患,人口數(shù)量已經(jīng)超出了滁州能容納的極限,處于崩潰的邊緣。
小小的滁州城,根本養(yǎng)不活這么多人,糧食不夠吃了!
滁州現(xiàn)在是郭大帥當家做主,糧食問題也輪不到黃觀來管,只要不是私藏糧食的事,那就不是叫大事。
黃觀松了口氣,開心問道:“義父,今天開完會,大帥府……管飯嗎?”
朱元璋哭笑不得:“……”
這敗家玩意兒,還真是沒心沒肺!
陳必清見老朱家父子二人竊竊私語,立刻就盯上了他們,咬牙切齒問道:“黃觀少爺,你一次領(lǐng)數(shù)千斤糧食,總共在后勤部隊領(lǐng)了十一次。解釋一下,你領(lǐng)這么多糧食干什么去了?”
靠,這家伙還真是死認理,就盯著我不放了。
自古仇恨,都出自街頭拌嘴斗毆啊,不就是譏諷你存了點棺材本嗎?
真是睚眥必報,沒氣量!
黃觀白眼一翻,陰陽怪氣道:“我拿去王恭廠發(fā)工錢了,不行啊?我說陳大總管,你管得也太寬了吧?睜大眼睛看清楚你的帳本,那些糧可是王恭廠用百藥綁帶換來的,先付款,后交貨,糧貨已經(jīng)兩清?!?p> 陳必清愣了愣,急忙低頭看了一眼帳本,頓時傻眼了。
還真是這樣,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
另一個大帥府官員跳了出來,怒哼道:“王恭廠本來就屬于后勤產(chǎn)業(yè),自家的百藥綁帶還要用軍糧來換,你這樣分明是在胡鬧。再說了,發(fā)工錢也用不了這么多米糧,你說說,剩下的哪里去了?”
靠,你的意思是……污蔑我貪墨軍餉?
黃觀怒了,瞪了這家伙一眼,沒好氣道:“干了多少活,就拿多少米糧,我黃觀少爺做事,就是這么公平公正,帳目你可以去查。切,少爺我是一個缺糧的人嗎,會瞧得上那區(qū)區(qū)幾萬斤軍糧?你問問我郭大父,當初王恭廠友情支援濠州,換來了多少糧食?”
郭大帥一愣,沒想到戰(zhàn)火突然會燒到了自己身上,急忙擺擺手:“此事到此為止。本大帥相信我家觀孫,不是一個缺糧的人,更不會私吞軍糧。”
說到以藥換糧,郭大帥看了黃觀一眼,捂著心口,感覺揪心的疼痛。
自己地主家的余糧,白白便宜了觀孫這白眼狼。
陳必清也愣了一下,又抱拳道:“大帥,下官還有一事稟報。根據(jù)滁州現(xiàn)有的田地數(shù)量估算,仍然有數(shù)萬石米糧不知去向。請大帥下令,將此事徹查到底?!?p> 黃觀心里一抖,做夢也想不到,陳必清會來丈量田地這一招。
太毒了!
郭大帥瞪了陳必清一眼,心中卻惱火不已。
糧都沒了,徹查有個鳥用?
你陳大總管有這點閑工夫,還不如趕快帶著人,去給本大帥多收點寨糧回來。
那跳出來的家伙,和陳必清一唱一和,逮了機會就不放,在旁邊幫腔:“請大帥下令徹查!”
靠,這事不能查,也經(jīng)不起查,一查準要出事!
黃觀感覺事情要大發(fā),和老朱同志對視一眼,悄悄打著眼色。
義父,按照計劃,咱們還是走吧。
和州那邊的元軍,都調(diào)過去打私鹽販子張士誠了,兵力空虛,正是拿下和州的好時機。
朱元璋無奈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咬牙道:“大帥,滁州人多糧少,形勢嚴峻。我走,帶人……去打和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