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
眼前一片黑暗,有黏黏的液體在身上流淌。
“安格……”
“安格……!”
有一道聲音傳來,聽起來很模糊,很遙遠。
有人在搖晃他的身體。
“呼!”
高安睜開了雙眼,眼前的視野很狹窄。
透過細縫能看見一片藍天,幾片白云悠悠地飄在天上。
他想要起身,但身上卻很重。
那是什么東西?
鐵嗎?
高安來回摸了摸,好像是盔甲。
我怎么會穿著一身盔甲?
摘下頭盔,那種不透氣的悶熱感終于消失,一陣輕風吹過,帶來一陣清涼。
頭發(fā)已經(jīng)被汗浸濕,臉紅的像熟透的大蝦。
“安格,你又在這里睡覺!”
一道女聲在耳邊傳來。
安格?誰是安格?是在叫我嗎?
高安轉過頭,一個少女正站在他身旁。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吊帶連衣裙,和她白嫩的皮膚搭配起來很好看,黑色長發(fā)披在身后,眼睛是介于祖母綠和橄欖綠之間的顏色,看起來很漂亮的眼睛,此時正在氣鼓鼓地看著他。
高安把手拄在身后,微微用力,坐了起來。
少女蹲了下來,輕輕地摸了摸被太陽曬的滾燙的盔甲,然后搖著頭嘆氣,開始熟練地為他脫起盔甲。
“而且,你能不能把盔甲脫下后再睡覺?這樣會悶死的!”
“盔甲太沉了,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高安隨口回應道,一邊四處查看著。
不對,如果是這具身體的話,現(xiàn)在的他是安格才對。
到處都是低矮的房屋,隱隱能聽到不遠處有喧鬧地叫賣聲,那附近應該有個集市,而他正身處在距離房屋群有一段距離的草坪上,再遠點是一個湖泊。
這和包廂內的場景可差太多了,沒有柔軟的沙發(fā),沒有水果和酒瓶,更沒有放在桌上的那些白面,或是倒地的尸體。
那場激戰(zhàn)的結果如何?
他依稀記得,攻擊者在他的身后,“埋伏了那么久,原來早就暴露了……希望……”
打消腦子里的念頭,想太多就要被和諧了。
安格愣愣地看著四周,腦子里為什么會多出好多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呢?
這具身體不是自己以前的身體,這……我的靈魂占據(jù)了這具身體嗎?
這里是……不列顛王國?
那一槍擊碎了他的心臟,帶走了他的曾經(jīng),送給他了一個全新的開始。
再世為人,是多少人渴望而不可得的一個詞?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呵……這比中彩票刺激多了。
收起心中的感慨與震撼,安格環(huán)顧四周,并且開始慢慢回憶起這具身體里的記憶。
這里是中世紀嗎?不對吧?街頭沒有難聞的氣味,也沒有說好的排泄物到處都是的場景,身旁少女的身上也沒有奇異的怪味。
伴隨著一陣叮叮當當?shù)捻懧?,盔甲終于被脫落。
安格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身布衣被汗水浸濕,黏黏的,很難受。
好在大腦已經(jīng)不那么熱了,安格在腦子里好好地過了一遍,這位在他身邊忙來忙去的少女應該是叫瑞秋。
“我有了新的開始,有了全新的人生?!?p> 深深的吐出一口氣,隨后,他轉過頭,看向瑞秋:
“瑞秋……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里是鬧市區(qū),人流量很大,一些小偷和地痞常年游蕩在這里,一位少女孤身一人不該來這里的。
“還不是你?我去你家找你一起做禮拜時,蘿絲阿姨告訴我,已經(jīng)過了午飯時間了,可你還沒有回家,我一猜就知道你一定在哪里睡著了。”
安格知道瑞秋口中的蘿絲阿姨是自己的母親,聽起來她是根據(jù)自己平時的路線一路找來的。
“自從你去參加那個訓練之后,你總是這樣……”
瑞秋說道,看來在哪里睡著這種事發(fā)生了不止一次兩次了。
安格單手支地,挺起腰,腿部發(fā)力,想要站起,但是一陣抽痛打斷了他的動作。
他急忙揉起了小腿肚子。
“怎么了?抽筋了嗎?”
瑞秋連忙轉過來,幫他揉起了小腿。
安格在腦子里回想著腿為什么會這么酸,然后他得知了這樣一條信息:
他最近在一個叫做騎士預備團的地方參加訓練!
“格羅斯導師一定是瘋了,他居然讓我們穿著騎士甲圍繞羅泊湖跑三圈……”
安格回憶起來,然后吐槽起今天的訓練內容。
“三圈?天吶……我連走下來一圈都會累的不行。”
瑞秋小小地驚呼了一聲。
羅泊湖一圈接近四公里,穿著那身沉重的騎士甲,難怪安格會疲憊的在草坪上睡著。
瑞秋幫忙按摩了好一會,安格才無力地站了起來。
“誒,這是什么東西?”
瑞秋低身想要幫忙拿起那些盔甲零件,卻看到雜亂的盔甲堆下面還壓著一把細長的長棍。
那是一把刀嗎?她見過騎士們的騎士劍,平時會用皮革做的劍鞘包裹起來,那根長棍有刀柄在外面,或許握住一抽,就能抽出一把刀?
在她的記憶里,有一些貴族會收藏和這外觀差不多的刀,但她也記不大清了。
“是剛剛在湖邊撿到的?!?p> 安格眼睛轉了轉,解釋道。
這把刀怎么也跟過來了?
“是嗎?那我們在這里等一會失主吧?做工看起來這么精細,失主一定很著急?!?p> “嗯……我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很久了,就是因為等待,剛剛才會睡著的。現(xiàn)在回想起來,撿到它的時候上面落了很多灰,或許已經(jīng)丟在這里很多年了吧?那就沒有失主了?!?p> “這樣嗎?那好吧,我們走吧,蘿絲阿姨一定等著急了?!?p> 瑞秋不疑有他,安格的父親一向以騎士的標準來要求他,撒謊是絕不被允許的。
“等等,我去洗把臉?!?p> 安格來到湖邊,湖水很清澈,借著倒影,他看了看自己的外貌。
倒影中的人有著很淡很淡的金發(fā),那種淡金色看起來更像是乳白色,仔細地盯著瞳孔,湖面的波瀾讓安格有些看不清,他彎下腰,更貼近一些。
眼睛是金黃與紅棕染在一起的顏色,像是落日一般,這種顏色通常稱為琥珀色。
他的五官搭配很好,美中不足的是眉毛很淡,沒有長眉和厚眉那種硬朗的感覺,顏色與發(fā)色相同,嘴唇略有些小而薄,如果是和別的臉型或是五官搭配的話,那這個嘴唇會毀掉一切,好在放在他的臉上還算不錯。
這是典型的高加索人種,再加上英格蘭出了名的的薄嘴唇。
“你在看什么?湖底有仙女嗎?”
瑞秋站在不遠處喊道。
他連忙捧起幾把水,洗去了臉上的汗水,跑了回去。
瑞秋用雙手抱著那個騎士頭盔,安格拎著其他的盔甲部件,還有那把太刀,兩人順著羅泊湖走向了回家的路。
……
“小瑞秋,這次又麻煩你了?!?p> 蘿絲看到安格和瑞秋走進來,立馬放下了手里的書,她先是走來輕輕的揪了幾下安格的耳朵,然后和瑞秋談起了話。
安格的母親蘿絲是一位美麗大方的女人,她的身上具有一種知性美感,應該接受過不低的知識教育,說話的談吐方式很溫和,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安格打量著自己的家,大小適中,他有著屬于自己的屋子,并且在父母的房間,書房,廚房,和他的房間中間,還有一片露天的花園。
安格就站在那,任由蘿絲擺布,雖然對于突然多出了一對父母有些不太適應,而且這位母親還在把他當成小孩子一樣揪著耳朵,但安格卻覺得這種感覺很好。
當然,就算感覺不好能如何呢?他現(xiàn)在就是小孩子,今年剛剛十六歲。難道他要認真地對自己的母親說:我已經(jīng)長大了,是個男人了,請不要再揪我的耳朵了嗎?
那樣的話,估計蘿絲會笑著捏起他的另一只耳朵。
“咕嚕嚕。”
安格的肚子傳來饑餓的叫聲,蘿絲聽到后笑意更濃,轉身進了廚房。
“瑞秋,這里有茶和糕點,先自己看一看書,不要拘束?!?p> 蘿絲知道瑞秋在來前已經(jīng)吃過了飯,所以她站在廚房門口轉身向著瑞秋說道。
“好的!”
瑞秋在書架上拿出一本歌頌教皇的傳記,自己坐到了花園的秋千上。
蘿絲很快就熱好了飯菜,土豆燉肉,面包片,煎蛋,和牛奶。
飯菜放到了長桌上,蘿絲也坐在一旁,陪孩子說著話。
“安格,今天的訓練如何?”
“格羅斯先生說我的表現(xiàn)很好,只有我一人跑完了羅泊湖三圈。”
安格盡力的讓自己的語氣里帶上一些屬于少年的驕傲感。
“是嗎?表現(xiàn)的很好,要再接再厲。而且,不允許嘲笑其他沒有完成的孩子,知道嗎?你吃的要比他們好,營養(yǎng)跟的上,所以身體長的快,其他人是沒有這種條件的?!?p> 安格今年十六歲,身高卻已經(jīng)一米七八了,相比其他同齡人,他確實發(fā)育的很好。
“知道了?!?p> 安格悶悶地回了一聲,然后狼吞虎咽起桌上的食物。
“安格?!?p> 蘿絲又叫了他一聲,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滿。
“禮儀,知道嗎?還記得你父親教你的那些東西嗎?”
“哦……”
父親教過的東西?安格想了想,自己的父親是一位忠誠勇敢的騎士,他影響了安格很多東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有了他,安格就不用像其他孩子那樣吃酸澀、干硬的黑面包。
想到這里,安格抬頭看了看在花園里蕩著秋千的瑞秋。
白色的磚墻上蔓延著大量的綠植,陽光灑在那片不算很大的花園里,但并不會直接照到瑞秋的頭頂,因為秋千的上方有一個小棚頂,用一些花藤裝飾著。
“她看起來真漂亮……”
安格的記憶里有一些小鎮(zhèn)里其他女孩的樣子,被生活壓的喘不過氣的她們從未有過瑞秋身上這份安靜溫柔的感覺。
安格回憶起瑞秋的家庭,和安格的父親一樣,瑞秋的父親埃德蒙也是一位騎士,他們都是從別的城市受命趕來這座邊境小城的,不過瑞秋和安格有些不同,她是在大城市長大的,而安格的父母來到這里已經(jīng)十幾年了,安格根本不記得大城市是什么樣。
“安格,不要看著瑞秋發(fā)呆,這不禮貌?!碧}絲在旁邊小聲的強調著。
安格急忙收回目光,再次把目標轉為桌上的食物,這回哪怕肚子里饑腸轆轆,他也只好慢吞吞的進行著更像是屬于美食家的品嘗行為,而不是為了消滅肚子饑餓感的細嚼慢咽。
“這還差不多?!?p> 蘿絲不再一臉嚴厲,又換上了溫和的笑容。
安格慢騰騰的吃完了午飯,雖說這樣吃東西很慢,在饑餓的情況下更像是一種折磨,但安格居然體會到了很久沒有體會到的感覺——他在慢慢的品嘗食物的美味,而不是胡亂地塞到嘴里,解決溫飽。
“安格,歇息一會,然后去沖個澡?!?p> 蘿絲看著安格皺巴巴的衣服,給自己的孩子下了新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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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荷暮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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