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觸動人心的劍痕
劍的來歷，是跟一個算命先生換的。
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方圓依舊歷歷在目。
在霧隱山腳下不遠處，有一集市，因常年云霧縈繞，又稱云集。
初云閣的弟子常會在云集購置生活用品，被呂緒庸收養(yǎng)后，那天是他第一次下山去云集。
云集熱鬧非凡，終年隱于霧里，身處此間恍若置身仙境。
街上的小販大多是本地人，偶爾會出現(xiàn)一些路經(jīng)此地的小販，聽口音便知。
方圓那時年僅十二歲，很容易被云集里琳瑯滿目的物飾所吸引，他拿著呂緒庸給他的銅幣，很快就被精明的小販套得一干二凈，所買之物中看不中用。
臨走前，他被一人叫住。
是一名年輕穿著青衣道袍的算命先生。
他說，“少年學(xué)劍嗎？”
方圓狐疑地看向他，聽口音不是此地人。
“你看此劍如何？”算命先生拿出一把通體漆黑如墨的劍。
方圓點點頭。
“三文錢。”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他沒錢了。
“此劍與你無緣?！彼忝壬鷶[擺手。
方圓猶豫半響，手里抱著捧著的東西全然放在桌上。
“先生換否？”
“此劍與你有緣?！?p> 算命先生笑意盎然，在他迷茫的眼中，拿出一個編織布袋，手腳麻利的把他的東西裝了進去。
等他回過神來，眼前只剩一張桌子，桌上放在一把劍，劍柄上刻印著“明心”二字。
他探手拿劍，劍未動。
他想起民間習(xí)俗，合手虔誠禱告，“你好，我叫方圓，想跟你學(xué)劍?！?p> 劍鳴輕吟，少年拿起劍來，哼著小調(diào)歡快地離開了云集。
……
……
方圓持劍而立，在高大的石碑面前顯得有些渺小，徐徐涼風(fēng)，吹蕩起了他的衣衫，遠遠望去，那副架勢是有那么一點劍姿出塵的韻味。
那些流露疲態(tài)的弟子恰逢其時因為方圓出場，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質(zhì)疑的目光，揶揄的笑聲，看戲的姿態(tài)，交織在人群里，他們好奇方圓會開痕幾道，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其實，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方圓出劍，很多人在此之前就連方圓是一名劍修都不知，更不知道他如今修為幾境，眾人的思想早就進入了一個誤區(qū)。
就算方圓靈海沒有異變，憑他如今九境圓滿的修為也不是眾多弟子所能比擬的。
他們只是聽那傳聞中的少年一直在連敗而已，導(dǎo)致對方圓的認知出現(xiàn)了極大的偏差。
他們心中也有困惑，為何方圓不等成為內(nèi)門弟子再習(xí)劍也不遲，畢竟正式踏入劍修的條件是那聚靈境以后才能感悟的劍意。
只是劍意，劍之意境，豈是那么容易感悟的，非天生青睞劍之人，終其一生也難以領(lǐng)悟。
方圓從未習(xí)過正統(tǒng)的劍法，一招一式不過是自己瞎琢磨出來的，也正因如此，反而對最基礎(chǔ)的劍術(shù)最為熟練。
點刺劈掃帶抽截抹撩擊掛托攔，為基礎(chǔ)劍術(shù)，而劍法的精妙之處也就是把劍十三式的不同動作融合起來，組成無數(shù)套可攻可守，可退可進的招式。
也可說，劍法拆分開來就是劍十三式的基礎(chǔ)動作。
當(dāng)初方圓能一遍就學(xué)會劍法十三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對十三個基礎(chǔ)動作太過熟悉，又脫胎于劍術(shù)十三式，才能如此之快的掌握其中要領(lǐng)。
劍法十三式的特別之處是在于十三個基礎(chǔ)動作完美流暢的結(jié)合起來，又能拆分出其中一式出來使用。
就好比有一條線把原本無法聯(lián)系的東西串聯(lián)起來，又能從其中單獨拿出而不破壞整體。
方圓能早早生出劍意，或許也是因為他對劍過于執(zhí)迷，劍心純粹。
大概就是如此。
在眾人的注視下，方圓動了。
他疾速躍起，像是踏著清風(fēng)，又像是腳下長著臺階似的，漫步直上。
他目光清澈似水，離石碑三米之處，一劍斬下，劍光奪目間，有一道長長如半月的劍氣落在石碑上，石碑綻放出強烈的光芒，眾人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而光芒中，方圓又極快地落下數(shù)道劍氣，沒有任何技巧，只是單純依賴體內(nèi)雄厚的靈氣，對著石碑隨意揮去。
第一輪主要考察的還是弟子自身靈氣渾厚程度，對技巧沒什么要求，只要靈氣足夠，每一擊的力量超過蛻凡七境，就可肆意在石碑上留下痕跡。
十劍
十一劍
十五劍
十六劍
十七劍
一直到十八劍，方圓才方肯停手。
他從空中緩緩落下，劍背身后，腳步輕輕地向著人群邁去，如一縷青煙飄來。
光芒綻放到消逝只不過是眾人一眨眼的時間。
“這么快？”
最前端的弟子看著走來的方圓，驚訝地說道。
眾人擦了擦眼睛，看見方圓已經(jīng)走過來，也是一陣愕然。
不約而同的生出一個念頭，還真如傳聞那般不堪吶。
就在眾人以為方圓只開痕出一道的時候，突然，有人指著石碑驚聲尖叫著，“快看...石碑...”
眾人這才把目光轉(zhuǎn)向石碑上，下一刻，做出了同樣夸張的動作，右手捂著張開的嘴，目光呆滯的看著石碑。
只見石碑之上烙印著十八道觸目驚心的劍痕。
“這...這是...”
有人震驚得說不話來。
“一二三四...十五十六...”
有人伸著手指數(shù)落著劍痕。
“這是方圓做的？”
有人掐著自己的臉以為在做夢。
“他明明只出過一劍??？”
有人不解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么。
其實很簡單，方圓在石碑閃爍出的光芒的時候，又連續(xù)揮出十七劍，當(dāng)眾人再次睜開眼時，方圓已經(jīng)完成他的考核，整個過程也就瞬息之間，方才營造出他只出過一劍的假象。
只有實力超群的人才能看清他的動作。
比如觀看的內(nèi)門弟子，監(jiān)考的火離長老，殿上的十人，甚至隱藏在外門弟子中佼佼者也看得清他的動作。
也正因為他們看得更清，反而比常人越加震驚，一個蛻凡九境圓滿的人，靈氣怎會如此充沛，整整十八劍揮下去游刃有余，沒有絲毫力竭的樣子。
這已經(jīng)遠遠超出他們的理解范疇。
而做出這一切的還是那保持著一百零九敗記錄的方圓，這種落差造成的視覺沖擊尤其強烈。
坐在殿上的碧落峰主首先花枝招展的笑了起來，看向雷均峰主的眼神愈發(fā)溫柔，顯然是把方圓也當(dāng)做了雷均峰主預(yù)定給她碧落峰的弟子。
她對方圓技壓全場的驚艷表現(xiàn)極為滿意，憑借蛻凡九境圓滿的修為開痕出十八道來，這是比徐清和趙大山還有天才的人物，此刻方圓在她心里的位置比先前兩人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冷鋒則像看傻子一般看著搞不清狀況的碧落峰主，他自然明白碧落峰主心中的想法，只是她真的搞錯了。
方圓可是他的人。
隨即他才把目光轉(zhuǎn)向方圓，恐怕他是全場最為驚訝的人，他盯著方圓看了很久，心中復(fù)雜那種滋味說不清道不明，索性他也沒有一直糾結(jié)其中原因，他放聲大笑起來，看了眼雷均峰主心頭沒由來的解氣。
碧落峰主則是疑惑的看向冷鋒，以為冷鋒瘋了。轉(zhuǎn)而又把目光投向雷均峰主，心里咯噔一聲。
雷均峰主面色陰沉坐在座位上，骨瘦如柴的手掌捏得緊湊，似有暴走的跡象。
她心想，難道不是？
雷均峰主沒有理會碧落峰主的眼神，渾濁的雙眼死死的看向方圓的方向，不知在想著什么。
方圓走進人群，忽然感到有一道陰冷宛如毒蛇凝視的目光降臨在他的身上，他全身如墮入冰窖，陣陣寒意刺骨。
他有感而望，只見李雙序混在人群中，正目光陰翳的看著他，那雙狹長的眼里似有殺意滋生。
李雙序和徐清趙大山三人，在同一時刻接到了雷均峰主以靈識傳來的命令，誰要是擊殺方圓，就會拿到天衍秘境的名額。
而這個名額是雷均峰主臨時打算讓峰下的一名得意弟子交出來的，雷均峰主為了確保三人進入碧落峰已經(jīng)無所不及了。
李雙序目光嗜血，舔了舔嘴唇，對秘境名額勢在必得的他，明顯已經(jīng)動了擊殺方圓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