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時之龍?”
阿雷多有些難以置信,那是個什么玩意?
科沃斯學者向阿雷多解釋道。
“因為實在是太過特殊和稀少了,光是推測這種巨龍是否存在,學者們都議論紛紛,各自持有不同的意見?!?p> “不過在我們這個課題的學者研究當中,我們只能推測這種巨龍確實有穿越時間和空間的力量,但是除此之外我們對這種巨龍一無所知?!?p> 沈白聽到這里,想起自己莫名其妙進入異世界的這次時空穿越。
按科沃斯的說法,難道是有一條時之龍帶領自己穿越了?要不然就是自己其實是一條可以穿越時空的特殊巨龍?
開什么玩笑!
這時,騎士的鎧甲摩擦聲響起,響亮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一名騎士出現(xiàn)在雷亞科維克大廳門口。
“等一下,沃里克,我這邊還有一些事情要討論。”
“午安,霧堡的米斯特伯爵?!?p> 阿雷多抬眼看去。
“卡爾魯奧公爵?您怎么……”
隨后,沈白看到跟在卡爾魯奧城主身邊的騎士,并不是按照約定前來和自己訓練劍技的沃里克,而是迪妮莎。
“迪妮莎,好久不見,你好啊?!?p> 自從阿雷多回到城主的城堡之后,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女騎士迪妮莎了。
“午安,伯爵大人。”
荊棘花的女騎士干脆利落的行使皇家騎士禮節(jié)。
“寒暄有的是時間,”身穿雪梟大衣的精干老人,無羽之梟的掌權者思瑞克斯·卡爾魯奧公爵,作為終衛(wèi)要塞的城主,向阿雷多帶來了一個舉辦宴會的消息。
“王子殿下在北地的傳聞,早已經(jīng)傳遍終衛(wèi)要塞,這幾日貴族們敲破了腦袋想要登門拜訪,考慮到殿下身體恢復要緊,我就越俎代庖,替殿下一一回絕。”
“公爵大人考慮有加,麻煩您了?!?p> “還望殿下理解。但如今一周時間過去,這幾日貴族們鬧得愈加厲害,總要給貴族們一個交代,哪怕是面子上的?!?p> “什么交代呢?”
對于這些貴族方面的事情,沈白完全不放在心上,身為穿越者,沈白完全沒有一個王子應該有的自覺,無論是衣食住行的禮節(jié)還是待人接物的方式,沈白還是依照著自己的內(nèi)心和習慣來生活。
但好在,身為王子的阿雷多原本就是一個十分平易近人,有些不拘禮節(jié)的淘氣王子,所以沈白現(xiàn)在的變化,公爵只當他是經(jīng)歷生死之后,變得穩(wěn)重了一點而已。
“殿下在北境的消息現(xiàn)在就連附近的尖峰要塞都聽說了,巨龍之王的威嚴自然是席卷艾斯特羅爾的每一寸土地,王權無上,帝國永恒,為了……”
“公爵大人,還請您直說來意吧。”
阿雷多一臉頭大的表情,打斷了絮絮叨叨的卡爾魯奧公爵。
“年紀一大,人就變得啰嗦不少,”卡爾魯奧停止回想那曾經(jīng)跟隨巨龍之王亞歷山大·柯文納斯北境作戰(zhàn)的光輝歲月,輕咳一聲,繼續(xù)說到。
“王子到來北境,自然是有一個歡迎的宴會的,貴族們和地方權貴們都在等待王子歡迎宴會的舉辦。雖然之前陛下把您送過來歷練讓我們保守秘密。不過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不是秘密了,那只好……”
“好了好了……”
阿雷多再次受不了公爵的嘮叨,打斷了他的啰嗦。
“宴會對吧,就聽你的安排,但在這之前我跟科沃斯和沃里克還有訓練要做。”
“恐怕不能如您所愿,伯爵閣下?!?p> 阿雷多一臉疑惑。
“北地之風,彪悍野蠻,蠻夷之地的風雪讓您沾染了不少……額,不太合禮的習慣?!?p> 公爵有些難以措辭,不過還是對阿雷多說道。
“為了宴會的舉行,以及帝國皇室的王者榮耀,我安排了荊棘花家族的禮儀教師——曼斯菲爾德先生,對您進行一定程度上的……急訓?!?p> 望著把雙腳抬高架到桌子上的小王子阿雷多,哪里有一副王室皇子的樣子,卡爾魯奧公爵覺得,可能王子也還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成熟穩(wěn)重。
“還有一件事,王子駕臨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北境,因此現(xiàn)在殿下您的安全,則交由帝國之盾荊棘花家族接管負責,當然,您也一直都是終衛(wèi)要塞的貴客,因此無羽之梟的仆人們依舊會照顧您的飲食起居?!?p> “那科沃斯先生的指導?”
“恐怕在宴會結束之前,都要停止一段時間了?!?p> “哦?!?p> 王子臉上和龍學院的年輕學者完全是兩個表情,一個甚是惋惜,一個如釋負重。
公爵和王子的交談完畢,帝國之盾的荊棘花家族騎士們,就紛紛進駐進了雷亞科維克大廳,替換了那些躲在暗處的侍從。
騎士們的盔甲锃亮精美,他們的到來讓原本有些昏暗的大廳,甚至變得有些明亮起來。
“事情就是這樣,宴會在三天后舉行,曼斯菲爾德先生下午就會前來對您的禮儀部分進行指導。”
“所以下午沃里克也不能跟我練劍了?”
“恐怕是這樣的,不過作為您的冊封騎士,沃里克騎士也不用來回奔迫于下城區(qū)和城主府,我已經(jīng)派人通知他打理好行禮搬來雷亞科維克大廳了。”
“那這真是我今天聽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了。”
一想到宴會,沈白就不由得一陣頭大,低低調調的做一個每天混吃等死的王子難道不好嗎?學學法術,練練劍技,為什么非要去參加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宴會。
“有關宴會的布置,我就再次越俎代庖,由無羽之梟負責安排了?!?p> “再次感謝您的援助,公爵大人?!?p> “事情繁雜緊迫,殿下還請休息準備,我也先行告退。”
“祝您一切順利。”
隨著卡爾魯奧公爵的離開,阿雷多一想到即將舉辦麻煩無比的歡迎宴會,一臉無奈。
而龍學院的科沃斯則趁阿雷多若有所思,年輕的學者悄悄起身,也想轉身離開。
“學者閣下,”阿雷多瞇著眼睛盯著想要逃走的科沃斯,“那我們宴會后見了,我等你哦?!?p> 被阿雷多盯著的學者科沃斯不知怎么,脊背一涼,聽說帝國王都——永輝城的貴族老爺們有一些奇怪的癖好,難不成……?
滿腦子奇怪念頭的龍學院學者科沃斯,差點崴腳的扭出了雷亞科維克大廳。
整個雷亞科維克大廳安靜無比。
只剩坐在中央長桌前沉默的阿雷多,以及一言不發(fā)的女騎士迪妮莎和荊棘花家族的騎士們。
望著迪妮莎那一頭火紅色的長發(fā),阿雷多不知道說什么好。
精靈們的刺殺已經(jīng)過去了一周,在這一周的時間,阿雷多靠著不斷往腦子塞滿各種新的知識、復雜的法術模型,加上每天命令騎士沃里克對自己進行高強度的訓練,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猶如夢魘一般的噩夢之夜。
可是每個晚上,每一個晚上,只要沈白一閉上眼睛,精靈刺客那仿佛死神一般的嘴臉讓沈白睡不成一個安穩(wěn)覺。
無數(shù)噩夢的片段——死去的荊棘花騎士,無辜的傭兵,甚至是精靈們最后被法術炸得肢體殘缺,都讓沈白后怕不已,時刻提醒著沈白異世界的危險和隨時隨地的死亡。
如果說,阿雷多王子的身份高貴無比,那些能為王室奉獻自身的帝國之盾們,用死亡證明了荊棘花家族騎士的榮耀。每一個為皇室而死的生命,都死得其所,充滿了價值。
在沈白看來,這是何等的……荒謬!
荒謬!
沈白內(nèi)心明白,可能在這個時代,人們?yōu)榱藱嗔Αs耀、金錢,或者所謂學者的精神,騎士的誓約,為了這些東西,舍棄生命,奉獻自己。
但沈白不同,身為一個穿越者,自由平等是沈白一個潛意識的堅持,沈白根本不在乎自己穿越成王子的身份有多么顯赫。
廢話,一個一出現(xiàn)就被刺殺的王子,面臨著隨時猝死的威脅,誰愿意當誰當去。
經(jīng)歷兩次死亡的沈白,只想活著。為了那些所謂的榮耀犧牲生命,那是傻瓜才去做的事情。
死亡從來不是什么值得稱贊的事情。
死亡未免也太過容易了,一把匕首,一處高臺,都能讓生命輕易流逝。
而在這難以立足的世界掙扎求存,那才是人們最應該驕傲的事情。
阿雷多不知道,眼前沉默無聲的女騎士迪妮莎,在騎士同伴們接連死去之后,會不會把過錯也曾責怪到王子的頭上。但這些都不重要。
“逝者已逝,”
阿雷多稚嫩的聲音在大廳中響起,略帶沙啞的少年嗓音,傳進了女騎士迪妮莎的耳朵里。
“我不會安慰你他們死得其所,”
阿雷多坐直了身子,看向一旁面無表情的女騎士。
“我也不會關心,你把過錯到底怪在誰的頭上,”
“無論是他們?yōu)榱宋业纳矸荻?,還是為了你們騎士的誓約而死,”
“他們死了。”
阿雷多站起身來,走去迪妮莎身邊,沈白抬頭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荊棘花女騎士。
“只是他們被對手打敗了而已?!?p> “誰在乎他們的對手是誰,是黑暗?是恐懼?還是寒冷或者是那么一兩個精靈刺客?!?p> “他們輸了?!?p> “就是這樣?!?p> 阿雷多看著這個外表冷漠的女騎士,沈白仍然記得在同伴戰(zhàn)死之夜,女騎士眼中的淚水。
“而你,你要對此負責?!?p> 阿雷多的聲音突然提高,變得嚴厲起來。
“跪下?!?p> 迪妮莎本能的單膝跪地,女騎士的肩膀微不可查的輕輕顫抖。
阿雷多抽出迪妮莎的佩劍,那把劍柄附近雕刻著荊棘與龍的精美長劍,此時被阿雷多握在手中,銳利的劍鋒架到了女騎士的脖子邊上。
“作為騎士長,你沒能完成任務,也沒有保護好同伴,以帝國王室的名義,撤掉你騎士的職位?!?p> 阿雷多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用盡力氣穩(wěn)穩(wěn)的握住長劍。
“但我看到了公正與英勇,憐憫與犧牲,在此,僅以阿雷多·柯文納斯的名義,以巨龍之王的皇室血統(tǒng),我任命你為我的騎士?!?p> 做完這一切的阿雷多終于松了一口氣。
“以騎士之名,起來吧迪妮莎?!?p> 阿雷多把長劍還給女騎士,語氣緩和了很多。
“今后你要負責保護我的安全,這一次不要再輸了,好嗎?!?p> 女騎士心情復雜,但是心中那曾為同伴死去而產(chǎn)生的自責與愧疚,漸漸隱去了。阿雷多說的很對,逝者已逝,作為活著的人更應該好好活著,變得強大。
女騎士看著眼前的小王子,心中的那團積壓許久的郁結之氣,已經(jīng)散去了大半。
不同于國王陛下那強硬鐵腕的統(tǒng)治手段,小王子顯然跟他的父親很不一樣。
女騎士神色波動之后,面色微紅,低頭注視著矮她一頭的阿雷多。
而王子殿下則一臉堅定地,鼓勵的抬頭面對迪妮莎的目光。
“打擾了,大人!我來的真不是時候!我等會再來!”
整理好行李搬來雷亞科維克大廳的王子冊封騎士沃里克,剛一進大廳,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曖昧的畫面。